《光阴都会告诉你》卿衍

2、1-2

　　夜凉如洗，微风阵阵。
　　“阿姊，你眼下有何打算？”青瓦房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长衫的阿言走进倚在树干上的女子。
　　女子抬头想了想，淡淡道：“还能如何，不过在这地方继续呆着，人都不在了，好歹我得守着这里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阿言有点忧虑地看着她：“阿姊！你——”
　　——别这样啊。
　　他虽然年幼，但却也在战场上见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所以他懂：到达极致的疼痛往往不是撕心裂肺地哭喊，或者沉默不语的流泪。
　　哀大，莫过于心死。
　　比起阿姊现在的面无表情，他宁愿看到她歇斯底里的哭泣或者大骂自己。
　　扯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女子叹了口气：“阿言，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问过阿姊的那个问题？”
　　阿言沉思了一会儿，看着神情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
　　阿言八岁的那一年，在这终南山脚下第一次见到了归燕南。
　　脸庞是英俊帅气的，但整个人绝不是清朗整洁的。
　　满身血迹，墨发凌乱，而那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玄袍也早就已经布满了剑痕。
　　若非腰间系着的玉佩上那个硕大的“御”字，大概也很难将眼前面色惨白的男子与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护国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彼年尚且十三的女子费力地将倒在合欢树下的男子搀回了屋内，每日煎药熬汤，精心伺候着。
　　年幼的阿言不能理解自己姐姐的举动，便缠着问她为何要如此照顾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当时，秀丽的女子不过掩唇笑笑，并不作答。
　　后来，男子的伤治好了，意识也渐渐地清醒了。
　　他告诉女子和阿言：他叫归燕南，本在朝廷司职，后因当今圣上离奇死亡，朝中动乱，身为太子党的他被六皇子党派陷害，经历了一番厮杀后才突破重围。奈何身受重伤，逃到此地之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幸得了女子的救助……
　　他那个晚上说了很多很多，但却绝口不提离开之事，反而就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住了下来。
　　阿言一开始很不喜欢这个面上总是带着几分冷峻的男子，总觉得他不容易亲近，而且他在的时候，姐姐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随着他。
　　可是看到他在屋外行云流水的舞剑之后，男孩子喜欢打打闹闹的爱玩脾性便也显现了出来。阿言开始缠着男子问东问西，每天追在他后面喊着“燕南哥哥”、“燕南哥哥”。甚至于在燕南回朝之后也追随着他的脚步做了他身边的一位将领。
　　女子虽然很是不舍，却也未曾反对过自己唯一的弟弟步了因身居高位而遭奸人杀害的父亲的后尘，一脚迈入那纷乱的朝廷之中。
　　自己敬爱的父亲，自己爱上的男子，自己唯一的弟弟。
　　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那条布满鲜血和骸骨的道路。
　　大概是天定的劫数吧，可惜她无法阻止。
　　只不过若是她早就知道燕南会葬身在那个地方，当年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燕南打算回朝的决定吧？
　　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接下来，会是自己的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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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疏落，落英缤纷。
　　——阿姊，为何你要这么照顾这个陌生的人啊？
　　阿言抿嘴，似乎也回忆起了当年的点点。
　　那会儿，在听到了这个问题的少女抬手抚上自家弟弟的头顶，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轻笑着回答道：“我和他的相识，其实，要更早一些。”
　　更早一些？阿言亮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女子收回冰冷的手，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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