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一瞬间》艾玛君

10、第 10 章

　　整整两个星期，流川找不到樱木。他不停地打他电话，听到的只有关机的提示音。科技到今日，早已实现人手一部手机。这无意中催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要找的那个人，永远近在咫尺不过一串号码的距离。然而这不是真的，对方一旦不接电话选择蒸发，两个人之间，就是天涯。

　　下午三点半，流川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他拿起手机按快捷键，所有的拨出号码都是樱木。又是三个未接通电话后，流川终于坐不住，抓过外衣就往樱木的家里冲去。

　　樱木家没有人，流川转了转把手，敲了很久的门，不情愿地作出了判断。他决定等，慢慢的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深深浅浅地做着梦。在清晨的寒冷中冻醒，流川发现自己绻着身体倒在地上。他站起来，仔细检查门锁和屋内的动静，确定没有人来过。他掏出手机打给樱木，还是关机。流川紧了紧衣服，靠着门滑了下去，看天空渐渐的泛白，太阳出来，直到日上三竿。

　　樱木没有回来。

　　流川走进店里的时候，仙道背对着他。转过身，仙道被流川吓了一跳，一来出其不意，二来看到流川的黑眼圈还有脸色惊人的白。

　　＂流川，你怎么了？＂仙道快步走上去，扶住流川坐下，转身想去给他冲杯咖啡。

　　流川抓住仙道的手腕，力量大的像跟他有仇，仙道想喊痛，一转头看到流川的眼睛立刻就不忍心。流川的神情，如同溺水的人在请求搭救，＂你知不知道白痴在哪里？＂

　　＂樱木？我没看到他啊。上一次见到他是两个星期前，他来店里找洋平。对了你等一下，洋平一定知道，我帮你问问他。＂

　　＂不用问了，＂洋平从里间走出来，＂我知道樱木在哪里。＂

　　洋平走近，在流川面前停住，＂不过他不让我告诉你，不好意思啊。＂

　　流川站起来，直直地盯着洋平。洋平脸上云淡风情，回敬流川的眼神却毫不客气。时间空间静止，两人之间的压力，像绷紧的铉一样雷霆万钧。

　　＂流川你摇摇晃晃的还站起来干吗，快坐下。洋平，今天的咖啡不错，我给你冲一杯好不好？＂岔开话题，是目前仙道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洋平轻轻地笑起来，＂仙道，我今天不太舒服，早点关店吧，请客人明天赶早。＂

　　这么不掩饰的逐客令，连仙道都觉得过意不去。他想替流川说句话，却被洋平用眼色制止。

　　流川转身向门口走去。洋平对仙道说话，声音却大得足够让流川听到，＂现在才想到为我冲咖啡，太晚了。＂

　　前一天流川被扫地出门，可第二天一群人受彩子的召集，又碰到一起。彩子在电话里兴高采列的宣布她怀孕的消息，邀请流川，洋平和仙道一起到她家来庆祝。

　　＂什么时候知道的？＂洋平问。

　　“一个月前。”宫城抚摸彩子的肚子，像魔法师摸着水晶球。

　　仙道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他把他的意外说出来，“你们刚结婚唉，彩子你还这么年轻。”

　　“仙道，我们同岁，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我算高龄产妇了。”

　　“你看我们，还有我的好多朋友，都是连婚都还没结的。”

　　“那是因为我们和你的那些朋友，都是曼哈顿的上班族。我们把曼哈顿当作宇宙的中心，当初良田要在布鲁克林买房子，我以为我就要从地球边界掉下去。我们以为我们的世界，就是世界的全部，其实那只是很小的一个团体。我和良田登记结婚的那天，所有的新娘都比我年轻！”

　　彩子没有拿纸扇，用眼神给每个人的头顶一记重击，“说给每个自以为是单身贵族的人听。”

　　仙道一把揽过洋平，不顾他的反对把洋平的头发弄的一团糟，＂哈哈，彩子，我已经是名草有主啦！＂

　　好容易从仙道的怀抱里挣脱，洋平的脸色难得的有点红，＂彩子，看看我们准备的礼物吧!＂

　　几个人回到客厅坐下，仙道，洋平，流川，纷纷送上礼物。

　　流川为他们订了三年的《Baby》杂志，让新科爸爸妈妈可以一路有参考。

　　“这是什么？”彩子摇晃着仙道和洋平合送的礼物。打开，是一套《怀孕到分娩》的DVD。

　　“我的朋友说对她帮助很大，我也看过，很实用。”仙道说明。

　　洋平一脸的严肃，＂我和你们一样的惊讶，原以为他只看how to make a baby的录影带。”

　　大家都笑起来，彩子依偎着宫城，洋平被仙道一把抱住。一个人的流川，显得格外的醒目。

　　彩子想起来，＂流川，你这几天有没有见到樱木？我怀孕的事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他。今天我也想请他来，可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流川沉默，刘海把眼睛完全遮住。

　　洋平看着他，不易查觉的一声叹息，＂樱木出差去了，这个礼拜就回来，不用担心。＂

　　流川猛的抬头，声音开始发抖，＂求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要去找他。＂

　　＂你找他干什么？再伤害他一次吗？我现在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劝住樱木叫他不要喜欢你！＂

　　洋平的语调明显抬高，仙道在背后偷偷拉他的衣角, 却被他一手打掉。＂你拉我干什么？！你拉我我也要说！＂

　　“流川, 你29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在纽约，坐地铁到曼哈顿上班。谈过恋爱，也挨过被踹， so what? 你抬头看看周围，十个有九个和你故事雷同。总要继续往前走吧，不然你想怎样，百年孤独吗？

　　流川的心被洋平一剑刺中，而洋平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气愤的说，

　　＂樱木对你这么好。。。我告诉你，这年头碰到樱木这样的人，要用抢的！＂

　　几秒钟的沉默。

　　流川缓缓的说，“会不会过了一个年纪，或是全心全力的爱过一次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感受到年轻时感受过的那种爱，再也不能奋不顾身地爱另一个人？”

　　“不会！”洋平斩钉截铁地反驳，“但是过了一个年纪，的确会变得比较胆小，编造借口的口才会变得比较好！”

　　仰起头，洋平深深的呼吸，＂流川，谁没爱过呢？＂

　　谁没爱过呢？这句话象一个巴掌，打在流川脸上。

　　谁没爱过呢？

　　爱情当然是辛苦的，如果爱情容易，这个城市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美好善良的人，在KTV里点《一辈子的孤单》？过去那么多的转转弯弯，不就是为了在下一个路口，遇到对的人？遇到了却放开，才是真正的笨蛋。

　　从彩子家出来，流川一个人开车回家。停车场出口处的横杆升起，像在为他的孤单致敬。流川衷心地为他的朋友们高兴，仙道和洋平看起来好快乐，而现在让学姐快乐的事情里，已经有三个人了。流川想到自己，想到樱木曾经说过的话，狐狸，你知不知道让你快乐的事情里，你都是一个人？

　　这些年来，际遇的一片海洋，孤单总是随着他飘荡。但是如果真的懂得了海，飘荡还是为靠岸。

　　直到樱木的出现。

　　你怎么知道我，还等待情感；当所有人都认为，我喜欢孤单。只有你还执着地敲我的门，再一次, 再一次把我点燃。

　　我不要错过你。

　　白痴，你现在在哪里？

　　＂滴滴＂，手机提示，收到新讯息。

　　＂狐狸，星期四早上八点二十，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