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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廿叁 ...

  •   -廿叁(1)-

      生命的诗篇已经读到终了,

      它所写的都要当真,

      一切都将实现,阿门。

      我虽死去,

      但三日之后就要复活。

      世世代代将走出黑暗,

      接受我的审判。

      ——《尤里·日瓦戈的诗作》二十五《客西马尼的林园》

      「抗体常温下几天就会变质,带出来有什么用。」

      根据测步仪显示,四人进入地道以来已经往渤海湾方向走了两千多米,解语花却还在对吴邪和张起灵擅自跑回实验室拿抗体的事耿耿于怀。

      「我已经做过补体灭活了,应该能撑几天。」吴邪挠挠头,声音听起来不太有底气,「好不容易分离出来的,舍不得把它扔在那。」

      「上赶着找死吧你。」吴邪身后的解语花轻嗤了一声,瞄了眼吴邪手里密封储液管。透明管中还算清澈的液体中转动着手电筒的清光。

      地道很高,但越往深处越狭窄,所以他们只能排成一列通过。打头的是张起灵,紧跟着的是吴邪和和解语花,黑眼镜殿后。

      迂长的地道像一个能吸收光线的黑腔,即便每人手中都拿着手电筒,还是只能照亮很小一块地方。

      又是一阵地震一样的巨震,地道发怒般剧烈地抖动起来,已经有了经验的四个人同时扶住了墙壁,压低重心卧倒在地。

      几分钟后,震动开始停歇,消失得和到来一样突然。通道内很快便复归于安静,只剩下黑眼镜包里的辐射探测仪锲而不舍地发出一片嘈杂的钝音。

      这是中子弹爆炸引发的小型地震。可以想象,刚才,就在他们上方十几米处的城市,耀白的光芒湮盖了一切,所有有形体的东西都在强光中失去轮廓。那一瞬间的世界一定仿佛回到太虚之前,清浊相淆,混沌无序。在场的四人大都不得已曾经见过爆炸所带来的成分极单一的纯白色。那是荒芜的白色。

      「震得比前几次都厉害,看来这次中子弹的落点就在咱们头顶。」黑眼镜笑笑。几个人都从卧倒状态缓缓爬了起来。

      「辐射剂量?」解语花问道。

      「0.38德拉,」地道内的辐射剂量算是相当小,「这地道真是良心工程。」

      吴邪捡起自己的手电筒,整理着歪掉的背包带子,手里的电筒随着他的动作一转,他忽然瞟见自己头顶的墙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登时吓得头皮一炸,手腕发着抖把电筒往上打,一张血淋淋的脸倒挂了下来。

      「小哥——」

      求救信号还没嚎完,扒在地道顶上的人形生物就嗖地窜了下来,目标明确地朝吴邪扑了过去,摆明了捡软柿子踩。可惜还没等它够到吴邪的头发丝,就已经被从张起灵和解语花两个方向射来的子弹打了个开花满面,脑袋只剩下小半个还在脖子上。

      吴邪早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张起灵挡在了相对安全的位置。他探头去看地上那一摊没了动静的东西,从身形看怎么也是个人,身上披挂着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全身都出现皮下淤血,除了关节似乎没有硬化这一点,其他症状都和丧尸一模一样。

      「死了?」

      「应该死了好几年了吧,」黑眼镜看着那东西身上已经被蛀烂的衣服开玩笑道,得到解语花一个「并不好笑」的冷淡眼神。

      「关键是这粽子从哪来的。」解语花说着抬头看了看地道顶,刚才这个粽子出现的地方。这个封闭多年的地道里不该有这种东西。

      「不可能是从外部爬进地道内的,这个地道密封性很好,刚才测到的辐射剂量也能证明这点。」吴邪把手电筒射向头顶,平整的水泥工事顶部像镜面般毫无缺损,「这东西应该是原本就在地道里的。唯一的问题是,它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关在这里面的。」

      吴邪忽然转换了措辞,使话题出现了让人始料未及的征兆。

      解语花愣了下,随即应道:

      「有道理,瞎子发现地道入口的时候,铁链已经落灰上锈了,这地方至少有两三年没有被打开过。」

      所以,既然从外部侵入地道是不可能的,那么这东西肯定是两三年前就被放在了地道里。就像被人为地关在这里一样。

      「但这和事实不符。两三年前根本还没出现丧尸病毒。」解语花补了一刀。

      「还有一种可能,」吴邪说着,皱着眉转身看向地道的另一头。

      「不止一扇门。」张起灵接下了他的话。

      「对。这个地道既然是通向码头的,就肯定有出口,它可能是这几天被人从那个出口放进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用渗入的辐射剂量太小这一点排除掉另一个出口被丧尸破坏的可能性,说明还有别人知道并利用了这个地道。这个猜测虽然看起来靠谱点,但对他们来说很危险,因为他们无从得知这个人到底扔进来几只粽子。

      黑眼镜一直蹲着检查尸体,这时轻而易举地卸下了一块已经锈烂的腰带扣,又在腐烂碳化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小卷僵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纸币。

      「如果是这几天被放进来的,那这人一身年代久远的行头怎么解释?」黑眼镜笑了笑,摘下手套,从地上站了起来,墨镜后的视线越过几人的肩膀看向他们身后,「而且,我要是你们,刚才就不会开枪。——好像把它的亲卫队给引来了。」

      剩下的几人听了这话,飞快地转过身,几束光线射向了黑眼镜看着的方向。果然几十米外一个转折处已经出现了四个粽子。而且,和刚刚被他们打死的那位一样,这几个的动作很迅捷,一转眼就移动到了原本距离的一半处。

      「后退。」张起灵把吴邪拦到后方。吴邪明白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自己离张起灵太近只会碍手碍脚,于是点着头飞快地退下去,替他们警戒着后方。站在最前方开枪射击的是张起灵和解语花,肋部受伤未愈的黑眼镜只是低身端着前光灯远狙,虽然没有正面火力那么密集,但也是一颗枪子一条命。没什么悬念地,四个粽子倒下后很快出现了更多的人影,不过糟糕的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黑暗中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后方扑了过来,黑眼镜忽然转向,但是并未来得及射击,粽子就被吴邪凌空飞来的子弹扫出好几米。

      「这边数量少,你去帮小哥他们顶着。」吴邪回头冲黑眼镜喊了一声,猛然看见黑眼镜身后的地道顶上,一个黑箭一样飞快的东西腾空朝张起灵的后背扑了过去。

      吴邪想都没想就朝那个方向举起了枪。

      砰——

      扑向张起灵的黑影被半途击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掉落下去,但这个场景像被慢放了一样比往常多花了好几秒。黑影还在持续坠落,吴邪看见解语花朝他转过身时几乎称得上是惊恐的表情,和忽然擦着耳边飞过去的两声枪响。

      他的视线像失去平衡一样以奇怪的方式转变着角度。最后一瞬,他看到张起灵回过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血色,或者别的什么神情,他看不太清,也可能只是错觉,因为一阵强硬的痛感吵闹着填塞住所有的感官,他的意识到此为止了。

      耳边响起解语花尖声的怒吼:

      「吴邪——!」

      吴邪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黑眼镜扔下枪,扑过去把他接住。

      咬在他颈子上的粽子早已被黑眼镜两发子弹干掉,但从脖根处那两排血孔中喷出的血柱已经瞬间把他的半边身子都变成红色,小半张脸都浸在血里,耳边的头发被冒着热气的湿血黏在脸上。

      一切都像是某部粗制滥造的低成本电影里发生的怪异情节,剧情之间没有转换而且过渡生硬,仿佛导演和演员商量好了要在这一刻和所有观众开个不成功的玩笑。

      当解语花摆脱掉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维持着的看呆了的动作,忽然想起应该先给吴邪止血时,以上那些念头已经在脑海里盘桓了一会功夫。

      在场看呆了的不止他一个人,在方才的数十秒内,就连跟张起灵共事数年的黑眼镜都好像变成了刚刚认识这位刑侦大队队长的路人。

      因为地道内极为有限的能见度,他们谁都看不清张起灵的神色,只知道在吴邪倒下后的不到半分钟时间里,这个人甩开枪支,抽出背上的黑刀,以人类的动态视觉几乎追踪不上的速度和动作解决掉了他们曾苦苦缠斗的十几只粽子。

      就好像忽然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或许是被某种狂躁的情绪附身。因为整个空间似乎都被这种情绪所激怒。这个男人在动用力量的同时所展现的绝对尺度的强大,连并非他的敌人的在场另外两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至少,黑眼镜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之前从未见过张起灵真正动怒的样子。

      最后一只粽子的头颅也许还没来得及落地,张起灵就已经从黑暗中返回吴邪倒下的地方。黑眼镜的目光追随着这个男人一边收刀一边伏下身去的身影,很容易就能发现,即便在当下足以障目的黑暗中,张起灵甚至不敢向躺在地上的人伸出手去的犹豫也如此一目了然。那是在黑眼镜眼中从不曾出现在刑侦大队队长身上过的、几乎称得上胆怯的犹豫。

      黑眼镜确认了什么似的眨了眨墨镜后的双眼。队长的强大只以一个人为目的,也只是为了这个人而存在,这他早就看出来了。而在这个特定的对象面前,张起灵原来把自己安置在如此卑微的位置。

      先前那些大量的血液大多是从被近距离爆头的粽子体内喷出来的,吴邪脸上和身上的血污已经被解语花一点点清理干净,露出相比之下苍白脆弱的皮肤,在解语花手中微弱的手电筒光下,匀净得像白色的无风的沙滩。颈侧那两个边缘已经开始腐化同时还在涌血的深洞,也因此更加刺目。

      「没有伤到骨头和大动脉,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尽管声音因为说话时牵扯到颈部肌肉而引发的痉痛而微微异于平日,吴邪还是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艰难,以打破固守在空气中的沉默。

      那是附带着死亡意味的沉默。

      听见吴邪出声,解语花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喉部受伤的人其实是他一样,愣了大半晌,旋即一言不语地用纱布紧压住吴邪的伤口帮他止血。其实谁都知道对于被咬了的人来说这根本是无关紧要也毫无帮助的工作,只是解语花发现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而他还不清楚一旦停止这种手头的劳碌,他该怎么去面对同时到来的那一大片空白。

      与他相对的,跪在吴邪另一侧的男人,却好像已经陷入了这种空白一样。在他身上,连最细小的动作和声音都没有丝毫迹象。

      吴邪很快就感受不到任何伤口的疼痛了,甚至感受不到解语花按在他脖子上的力度,因为另一种全新的从全身深处渗出的怪异感觉逐渐霸占了所有的神经通道。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身体正在转化的前兆,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不是也像其他粽子一样,所有的眼白都正在被黑色替代,就像黑夜抵达时不得不溃退的白昼。

      吴邪第一次从有可能夺走光明的尸化中感觉到了实质意义上的恐慌。他猛地睁开眼,还好,小花……张起灵……他还能看见他们。

      他尝试用前所未有的努力注视着跪在他身旁的张起灵——从前,吴邪从来无需费任何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在不远的视线范围内搜寻到他的身影,因为张起灵总是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而且总是惹眼得要命——然而,是病毒开始干扰他的视觉了吗?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近得吴邪除了眼睛的每一处感官都能强烈感觉到张起灵不曾移转的目光,他垂着的脸上的神色却无法被吴邪的视线所捕捉。

      故而他也无法揣测,张起灵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如此强烈地注目着自己。

      带着某种程度上的放弃,吴邪闭上眼睛:

      「扶我起来,这样躺着血止不住的。」

      一双手从他刚才努力注视的方向伸了过来,用把棉布娃娃安置在小椅子上的力道把吴邪的上半身扶了起来。

      吴邪再度睁开双眼,这次的视野比上次更加昏暗窄小,模糊得几乎让所有东西都失去了轮廓。

      吴邪只能凭着多年来身为医生对急救箱内布局的熟悉,从被解语花打开的急救箱里摸出了一把10#手术刀,转手便把冰凉的刀柄抵在了颈侧的伤口旁。

      自己给自己开刀的医生大概就是现在他这种心境吧?吴邪在混沌的大脑中含糊地转着这个念头。

      「喂。」立即意识到吴邪想干什么的解语花压着声音怒道,「你想干嘛,这里可没麻醉药……」

      不过,其实无需他的提醒,吴邪刚想在适于切划皮肤的刀锋上压下力气,动作就被一只猛然攥住他手腕的手阻止了。

      那是熟悉的恰能包覆他的整个拳头的手,和同样熟悉的一时没能控制好而造成了微痛的力道。

      不过,此时的疼痛是受欢迎的,因为这至少证明他还没有完全变成没有痛觉的怪物。

      吴邪转过目光,第一次看清了张起灵的脸。

      张起灵一只手将吴邪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慢慢拨开了他握住手术刀的手指。10#刀毫不费力就落进了张起灵的手里。

      「你说。我来。」

      这是吴邪脖子上多了两个洞之后,张起灵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吴邪想了想,反正应急处理伤口的小手术没什么复杂的操作,而且自己确实正在以不自然的速度失去体力,便点点头。张起灵似乎抬头看了一眼,黑眼镜便走过来蹲下,代替张起灵扶住了吴邪。

      解语花突然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就靠墙坐到一边,头好像也别了过去。

      轻轻屏住呼吸,准备好了迎接不知能否忍受的疼痛,吴邪发出了第一道指示:

      「在伤口旁划开一道平行的口子,把毒血挤出来……」

      接受了命令的柳叶刀利落地划开了皮肤。

      吴邪的额头登时挂满细密的冷汗,像是身体流出的泪水。黑眼镜似乎预感到他的剧烈颤抖,把住他的双手立时灌注了更大的力气。

      黑眼镜抬头扫了一眼正在用手术刀刃扩大切口的张起灵。尽管习惯于使用各种杀伤力远甚于此的刀具,张起灵用起手术刀却仿佛异常生涩似的,手腕不易察觉的抖动似乎让每一刀都变得稍显漫长。

      哦,原来姓张的人也会发抖。黑眼镜暗自点了点头。

      然而张起灵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切口和放血的工作。血管与神经被割裂的疼痛已经被拿捏精准的下刀手法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尽管如此,不过十几秒的剧痛仍然好像快要让吴邪昏了过去。

      之所以吴邪还勉强从意识底层抢回了一丝清醒,或许是因为疼痛重新占据上风所带来的欣喜。痛觉以直截了当的方式提醒着他,他还暂时停留在人类的范畴中,尽管理智同时向他宣布,这不会太久了。

      「……把烂肉……刮掉,」被咬得快要渗出血来的嘴唇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吴邪下达着后续指令,「要刮干净……」

      即使在这几能湮灭意识的疼痛中,吴邪也能感觉到张起灵动作里的迟疑。他忍不住自嘲地在心里笑着,这么一会儿功夫的痛你就忍不了了,这个人替你受过的痛可比这厉害多了。随之伴生的,是越来越混沌的意识中越来越鲜明的温暖——比起疼痛,更让他想要流泪的温暖。

      这个人,总是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把疼痛挡得远远的,害得他被娇惯得连怎么疼痛都快忘了。

      比疼痛更原始也更复杂的感觉在体内冲刷起来。

      像现在这样,以人类的身份感受到痛苦和温暖,难道也是最后一次了吗。

      那真是……太遗憾了啊。

      在所有的痛感和意识一同像潮水般远去的前一刻,吴邪忽然用废置了很多年似的绵软手臂中残存的力气,从腰间的枪匣中掏出了那把从未使用过的M500左轮手枪,塞进了张起灵手里。

      这把张起灵曾经一边说着『别让我变成那种东西』一边交给他的枪,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只装填了一颗子弹,那颗张起灵让吴邪在不得不如此时射杀自己的子弹。

      尽管视野里几乎已经不存在什么光线和色感,吴邪依然能感受到与自己对视着的张起灵的目光骤然加深。即便吴邪的视力已经被那种轻而易举就能左右全人类的命运的病毒夺走,他们仿佛依然在这样的对视中,交换着某种此前曾交换过无数次的东西。

      吴邪把M500左轮手枪按在张起灵手里,像是这样便安心了一般微微牵起唇角:

      「这回,轮到你了。」

      泼墨般的黑暗忽然从眼黑的边缘入侵整个眼廓,对视着的目光骤然失神,吴邪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软了下来。

      「咔」地一声,张起灵打开了M500左轮的弹匣。

      解语花和黑眼镜都被这惟一的响动吸引了目光。

      在适才手术中沾上了血液的手取出了弹匣中唯一的那颗子弹。张起灵垂眼凝视着指尖这枚吴邪在最后交还给他的子弹,像凝视着某样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一样,持久地沉默着。

      『这回,轮到你了。』

      子弹的金属外壳忽然出现了扭曲和变形。捏着子弹的手一下子攥紧。

      毫无预兆地,子弹被猛然掷出老远。

      另外两人谁也没看清张起灵的动作,只听得到子弹在至少30米开外的某个暗处撞出了一连串回荡的声响。

      一阵金属在重压下不堪承受的喀拉声随之响起,M500左轮在张起灵手中变成了一块奇形怪状的银色造型艺术品。

      泻火也别浪费枪支啊,真是伤及无辜。黑眼镜暗暗啧了一声。

      解语花站了起来,脸色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显得灰白。他手中提着药箱和另一样圆管形的东西。直到解语花开始给吴邪止血和包扎伤口,圆管形的物体来到手电光下,才能看清原来那是吴邪带出来的那管血清。

      暗红色的淤血从吴邪的衣领和绷带中弥漫开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逐渐形成着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浅层血痕。皮下血管已经开始破裂了,这是尸化的指标性表征。

      血清躺在制作出它的主人身边的地上,像是等待着某种使命一样,借着手电筒而折射出微黄的淡光。

      包扎完成后,解语花朝血清伸出手,然而指尖刚碰到血清,脖下就始料未及地被架上了银色的沙鹰。

      几乎是同时,黑眼镜抬手握住了张起灵指向解语花的枪口。

      张起灵目光像是陷入了无解的僵死中一般丝毫未动,依旧与解语花阴冷的眸子对视。

      「你什么意思?」解语花对于对准了自己致命处的枪口似乎无动于衷。

      「血清还没完成。」张起灵冷冷地说。

      「除了血清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你看他——你看看他,组织缺氧都已经引起了紫绀——现在倒是连看他都不敢了?刚才干什么吃去了——」

      张起灵截断解语花有些无序的话,声音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故意要激怒那个相较之下激动得多的对方:

      「注射的小鼠全都死了。」

      「我管那些啮齿类的死活。你大概觉得没保护好他也无所谓,我可是就算只有理论上的可能性也要让他活着。」

      黑眼镜注意到张起灵一瞬间握紧了沙鹰的握把。

      「冷静点,老兄。」墨镜下嘴角微微一勾,笑意并未成形,只是个冰冷的微笑的暗示,「别拿这玩意指着他。」

      黑眼镜握住枪口的手向下施了力。让他有些暗暗错愕的是,队长的枪居然真的被自己压下了半尺有余。

      这可是新闻啊,队长全身的力气上哪度假去了?要不是现场气氛实在剑拔弩张,黑眼镜真想拿这则本日头条好好娱乐一下。

      解语花看了黑眼镜一眼,不再理会张起灵和他手中的沙鹰,把注射器的针头插进了血清管中,顺带头也不抬地冷笑了一下:

      「还是说比起血清,你更想试试怎么在他尸化之后杀了他?」

      -廿叁END-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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