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嫁》蓝颜·夜

7、第六章 离家

　　翠是喜欢他的。
　　我十分庆幸已经一头撞入情网中的翠还是提起了勇气向我承认她对他的爱，这证明翠还未完全的盲目，以至看不清我真实的心意。
　　我要撮合他们吗？
　　不。从来不是主动的人，更做不来这种八面玲珑的事，我只是借着常常迷路的籍口让翠去照顾我的“相公”，又因为我的体弱多病而不得不让他们单独相处了很多时日。
　　终于，翠怀孕了。

　　“小姐！”
　　“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半掩着脸，堂上高坐的是正当家作主的庄修彦和庄李氏，一边的是身为罪魁却毫无自觉的庄攸南。现在这三个人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和翠的戏，一场妻与妾对恃的好戏。
　　“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颤抖的声，配上翠失色的花容，谁还能坐视不理？庄攸南，该你上场了吧？
　　“翠，我自诩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我……”
　　“够了！”
　　出乎我意料的，先插入的居然是那个在我印象中一直如木头人般的庄修彦。
　　微抬头，迎上庄修彦一双若有所思的眼，我心中一惊，这人，不如表面的简单啊！飞快垂下头，捏出一把哀怨的哭声，我继续那不依不挠的无知“愚妇”角色：“老爷，请您为媳妇做主啊！”
　　“子行。”
　　“婆婆……”
　　“我说子行你也太过大惊小怪了。翠羽可是你的陪嫁丫环，也就是攸南名正言顺的侍妾，发生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妥的。再说了，你和攸南成亲近半年了，肚子里却一直没个讯儿，现在翠羽的肚子争气，你应该高兴才对呀！怎可如此没上没下的，传出去了，倒让别人以为攸南娶了个妒妇呢！”
　　“婆婆，我……其实……”
　　“其实这也没什么，我知道你自幼身子骨弱，要怀孕也不是容易的事，为免你太过操劳，让翠羽帮着分担一下也是好的。这样吧，翠羽自今后就当攸南的小妾，待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做计较，你看这样可好？”
　　厉害！先把人拉上妾位，他日若生男必可再上为妻，与我平之。若我真当了自己是庄家的媳妇，这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心底微微一笑，抬起脸，上面是一片凄然无奈，看向庄攸南的眼光更是哀怨无比，眼角余光扫及翠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叹。
　　“是，媳妇谨尊婆婆教诲。”
　　“翠儿，起来吧！”
　　避开我的眼光，庄攸南扶起跪在地上的翠，小心翼翼的神情，真是令我这个名不符实的“妻”为之眼红。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可于我，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将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离家！

　　嫁入庄家半年，在我有意无意的表露下，庄家上下人等都知道这位庄家二少夫人是一个体弱多病，样貌平凡，性格平凡，不得二少爷恩宠的女子，甚至再八卦一些的下人们会知道我有经常迷路的坏习惯，这样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构成了庄家人眼中的莫子行。
　　这样的莫子行，怯弱的从不在人前抬头，从不与任何人交往，身边唯一的朋友或是心腹就是翠羽，可如今被翠羽出卖的人，一如被折翼的笼中鸟，甚至，会有人估测我自杀的可能性有多高。可会有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又有谁能猜到我竟会离家出走？
　　浅浅一笑，我抬头看天，今夜的月色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只有打开面前这扇门，然后走出去，我的计划就成功了，此后，将是天高任鸟飞。
　　“小姐。”
　　一惊！会叫我成亲后还叫我小姐的人，除了翠再无他人，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慢慢回身，我看到笑的一脸灿然的翠，而她背上，竟也与我一样负着一个小包袱。
　　“翠？”
　　眨一下眼，她没有消失，再眨一下，还在，我继续眨，可是为什么都眨不掉她带笑的身影呢？
　　“小姐，你别眨了，再眨一千次眼我还是在这里。倒是你，再这么眨下去可就走不了了。”
　　“呃……走？走到哪里去？嗯，很晚了，倒是应该走回房睡觉了。”
　　“小姐——”
　　拉长了声音来表示她的不满，翠瞪着我的眼里却盈满了笑意，微弯的唇，在月下别有一番醉人风情。
　　“翠……”
　　故作可怜的看着她，有点奇怪我聪明的翠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而且是在这么节骨眼的时候，莫非天意如此，注定了我要功亏一篑？
　　“小姐，我来可不是要阻止你的，不过嘛……我也记得小姐说过要我一直陪着你的，所以呢……”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走。”
　　唉，无精打采的叹着气，聪明的翠，有时候我反而弄不懂自己到底是希望她聪明一些好，还是笨一点好，或许，如果她能受我控制，在我希望的时候聪明，不希望的时候笨，这样，我可会称心又如意？
　　翠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晶亮的眼看着我，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决心”二字，我只好叹着气把千般理由万种原因收回腹中，瞬间，只觉肩上的小包袱似乎重了许多。
　　“走吧！”
　　“嘻嘻！小姐最好了！”
　　无奈的摇头，这翠，有好好的庄家不待，挺着个大肚子跟着我出走，几可预见，庄家的人会如何议论纷纷，庄攸南的脸色会比铁还要青，而庄李氏……呵呵，突然，我又有些期待了，就让我看看面对着离家出走的翠，他们会采取什么态度和手段好了。
　　“呵！”
　　突然，一声极轻极细的低笑飘入耳中，这是……回身四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是谁？
　　“小姐，怎么了？”
　　“翠，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什么声音？没有啊！”
　　“没有吗……”
　　沉吟着，是幻觉吗？自幼我就会常常听到和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声音和东西，也总是会处于一种奇怪的境界里，就像在梦中看到翠和庄攸南之间的事，虽然奇妙，却真实。但也有些因为太过离奇，也无从考证，因此被我归为幻觉，可刚才的声音……太真了，就像在我耳边响起一般，我甚至可以分辩出那笑声中的戏谑与期许，这，真的是幻觉吗？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离开，对比起兴高采烈的翠，我不免显得深沉，那一声轻笑与被窥视的不安，一直缭绕在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