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谋之江山为局》慕容清颜

3、第二章 似是故人（卷一）

　　风吹拂着枝叶，就这样静静的吹着，转眼，十年已悄然飘过。

　　苍澜大陆，苍澜密林。

　　一阵若有若无的桃花香传来，夜凛曦不由得皱了皱眉。有风吹起了他如雪的白发，只一瞬，天地孤寂。

　　夜凛曦望向天空，天还是这天，地还是这地，就连这树林都没有改变，却唯独不见了她的身影，还有自己也不再是十年之前的自己了，无论身份，还是心境。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几缕白发，自嘲的笑了笑。

　　桃花的香味还在天地间飘荡，只是这次的香味好像比上一次更浓郁，但是在这里并没有桃花林，就连一株桃花也没有，夜凛曦沉思，他总觉得，这桃花香与那个女孩有关，因为在她得身上也有着桃花香。

　　提起‘她’，夜凛曦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大概，连他自己都想像不到，在那件事发生之后，自己还会有微笑，还会有着这种如沐春风，连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笑容。

　　这十年里，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美好，那些单纯都已经离他远去了，他现在所拥有的只剩下了阴冷、落寞、孤寂以及惊天的阴谋与算计，还有那未老先白的发和眼底的那一朵妖艳的桃花。

　　远处，密林的深处，有着一处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在哪里，有着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在哪里，有着大片大片的桃花，还有着一个美若桃花却艳过桃花的女子。

　　桃林深处，女子收起剑锋，倾城的脸遥望着密林之外。

　　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青绿，漫山遍野的青绿混着粉红，衬着她的绝世之姿。她站在这里，似等待，似守候，似留恋。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在她得眉心，有着一点血红的朱砂，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更为鲜红，更为妖艳，更为光彩夺目、绝世无双。

　　夜凛曦茫然的看着四周，这已经是他第七次经过这里了。当他发觉今日的不同之后，他便毅然决然的顺着桃花香来到了密林深处，但是没有想到会迷路，而且还是原地绕圈。

　　“有些不对劲。”夜凛曦迷惑，“这里好像是某人特意布置的迷宫，为了迷惑世人，有或者掩住些什么。”

　　他有些兴奋，此地如此，极有可能藏这某些世外高人，那个女孩也有可能会在哪里。虽然几率不大，但他不想放弃。如果说，这些年他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大概有很大一部分是想再见她一面吧。

　　月亮慢慢升起来，银白色的光辉撒了一地。夜凛曦靠在树上，微微喘气，如雪般银白的发，没有梳起，披散在肩上，衣衫洁白，不似当初贵气的黄，却比当初美丽，好似不食烟火的仙，密林中的精灵，眉似远山，眼眸幽深。

　　在他得眼底，纹着一朵桃花，不是普通桃花的粉红，是如鲜血般艳丽的红，于他的眼底尽显艳丽，但却有落寞。

　　是谁说的，桃花的颜色，越是鲜艳，越是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浴血桃花，灿烂绯红。

　　在他发呆的时刻，他没有发现，在那遥远的天际下，深邃幽蓝的夜空里，满天的繁星中，有着六颗异常明亮的星星，连在了一起，在它们的不远处，还有这一颗异常明亮的星，正向着那个轨道偏移。

　　七星连珠日，阵法效皆失。不知道是命运，还是天意弄人，轨迹明明已经偏移了的两人，在这阴差阳错之下，又将相遇。

　　命运无常，分分合合，两人注定了一世纠缠，悲欢离合，欢乐哭泣，好似皆为定数。

　　白发，无风自动；天际，七星连珠。

　　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射阵眼，刺得他闭上了眼，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条小路，直通密林尽头。

　　夜凛曦一愣，望着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的小路，皱眉。他不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白光把桃花惊醒，她随意的批了件衣服来到屋外。抬眸，望向天际，那里有着七颗耀眼的星星，联成一线。

　　“七星连珠日，阵法效皆失。果然没错…”她轻笑，“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闯入这里。看来今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路的尽头，夜凛曦惊异的站在那里，关于尽头，他想了很多，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光景。

　　目光所及，尽是桃花，上万顷的桃花，在这样美好的夜里，竞相怒放。

　　粉红色的桃花在夜的笼罩之下，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晕，黑夜也被其照亮。究竟有多少株桃花呢，夜凛曦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是望不到尽头的粉红，渲染了天际，映红了他的脸。

　　大片大片的桃花，大片大片的美景。

　　步入林中，花瓣落了一身，粉红的花，洁白的发，仙人般的男子，在这仙境般的地方前行…

　　石桌上，是一双柔嫩白皙的小手，关节分明，手指修长。桃花坐在树下，花瓣同样落了她一身，她拿着酒壶，倒了一杯桃花酿，对面同样放着一杯桃花酿，似是等着即将到来的人品尝。

　　夜凛曦踏入空地，一眼就看到了，桃花树下的女子。

　　她有着天仙般的容貌，晶莹如雪，艳丽若霞，美若桃花，却又艳过桃花。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她得眉间有着一点，一点血红的朱砂。

　　心中被巨大的惊喜填满，转瞬却有落寞。他已经不似当初的尊贵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没有关在监狱里的阶下囚而已，只是一个失去天下的可怜人而已。

　　当初的诺言，他已无法实现了；当初的骄傲，也已经被人践踏。

　　夜凛曦转身，想要悄然离去，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够了，他给不了她幸福，就彼此相忘于江湖吧。

　　“既然来了，有何必离开？”桃花的声音止住了夜凛曦的脚步。他转身，正对上桃花嫣然的笑脸。一瞬，满天花朵黯然失色。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繁华千树，也抵不过她嫣然一笑；落英缤纷，也比不上她倾国之资。

　　看着来人，桃花愣住，与他相见的场景她想了千百次，却从未想过会在此时。他还是他啊，那眉，那眼，那张妖娆的脸，即便是过了十年，还是让她记忆犹新。只是，他又不像是他，夜凛曦不会如此，未到双十年华就一头白发，也不会，眼眉梢角，尽是苍老。

　　记忆中，他是这世间最骄傲的男子，凝结了世间一切的美好。而如今，眼前的人，孤寂、落寞、幽深、阴郁，忧愁，仿佛经历了世间一切悲苦。

　　“是…你啊”桃花说。

　　夜凛曦没有说话，他望着桃花，看着她一身白衣，不染霜华；看见她一点朱砂，倾尽天下。

　　时间静止了，就在二人两两相望，默默无言间。清风卷起落花，吹向北方…

　　“既然来啦，就不用急着走了吧，留下来尝尝这桃花酿吧，我可是酿了好久呢。”桃花说，无怒无喜。

　　“好”夜凛曦点头，白发扫到了他眼底纹着的血红的桃花，伸手轻抚眼底，他触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那是一道旧的伤疤。

　　天际，有七颗星连成了线；地上，有一对碧人对饮桃花。

　　桃花看着杯子里粉红的桃花酿，心中有着一丝怅惘，不知是为了前途的迷茫，还是对现在的感慨。

　　“你知道吗，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桃花抬头，微微一笑，黯然了一树的繁华，“情人泪，传说第一杯桃花酿是用有情人的眼泪酿成的，情越深，味越浓。”

　　夜凛曦品了一口桃花酿，瞬间，香味直入心肺，情人泪么，为什么没有情的味道。

　　“好酒”夜凛曦赞叹。

　　“是啊，酒是好酒，却无人与之品尝。”桃花叹气。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一人吗？”夜凛曦问。

　　“呵呵”桃花一笑，有苦似哭，“你认为呢，还有谁能够陪我这个孤家寡人。”

　　心猛的一紧，夜凛曦起身，望着泛白的天空，失神。孤家寡人…他紧握酒杯，有液体洒出，染红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与他眼底的桃花一样，妖艳却有落寞。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呢。”桃花低头，好似在追忆，“你没有问过啊，没有问过，我叫做桃花。”

　　她看着她，眉眼含笑，身后是泛白的天空。

　　粉红的桃花，血红的朱砂，还有，白衣黑发的女子。

　　多想就这样过完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