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撰组默秘录]紫萱草》净微蓝

4、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东西

　　“要不要结婚？”
　　正在关店的八重被突然的问句问得愣了一下，手里的门板没扶稳，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砸在她额头上。
　　在一旁帮忙的斋藤一伸手替她扶了一下，这才终于让她的额头免于被砸出一个红印来的命运。
　　“谢谢……”
　　少女定了定心神之后道了声谢，打算将门板从斋藤一手中接回来。
　　他却并没有松手，而是顺势接过了她手头的工作。
　　“你去做里面的事情吧，这边我来。”
　　她盯着斋藤一看了一小会儿，然后低下头拢了拢头发，接受了这个建议。
　　“嗯，好。”
　　于是一撩门帘进了屋内，直到闭店准备做完之前，二人都再无交流。
　　斋藤一淡定地将门板全部上好之后去了玄关。
　　“那么，准备已经做完了，我该走了。”他对着里面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之后转身欲走，却被里面的人叫住了。
　　“斋藤先生，请等一下。”
　　他顿住脚步。
　　少女一撩门帘走出来，伸手递给他一个杯子。
　　“您帮了我的忙，至少在走之前，请允许我请你喝杯茶。”
　　“不用了……”
　　还没等他一句拒绝说出口，八重就已经端着自己的杯子在店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斋藤一也坐下。
　　“粗茶而已，请不要拒绝。里面太乱就不招待了，不介意的话，请坐在这里吧。”
　　斋藤一于是笑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有话要说的话，好，我听。”

　　八重却没有立刻说点什么，而是低头小小地喝了一口水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能歇一会儿，忙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这么渴。”
　　斋藤一没接话，于是二人之间再次沉默。
　　八重静静地喝完一杯水，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月亮很圆。”
　　“嗯。”
　　“斋藤先生刚刚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对么。”
　　“是的，不是开玩笑。”
　　“那么，我能听听您是怎么想的么？”
　　斋藤一放下水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只是觉得，不能放你一个人这样生活下去。”他略微眯了眯眼睛，“二十几岁带着孩子，这里的治安说真的也并不好，如果家里只有你们两个的话，生活会很困难。”
　　“果然是这样啊……”八重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就猜到，斋藤先生一定将我和小正揽进了自己的责任里。”
　　斋藤一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默认了这样的说法。
　　“吓了我一跳，我还在担心，如果斋藤先生不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才提出结婚的话要怎么办才好，是不是很自恋？”
　　斋藤一摇摇头。
　　“不如说，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完蛋，原来斋藤先生一直觉得我是奇怪的人啊……啊，我是开玩笑的，别在意。”她笑嘻嘻地伸手制止了斋藤一打算辩解的行动，“斋藤先生太认真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舒了一口气。
　　“您太认真了，其实您没必要为我和小正抱有责任感……说实话，斋藤先生现在这样偶尔来帮我的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不过即使是因为您对我抱有罪恶感的缘故，也没必要为此做到那么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拢了拢头发。
　　“娶我是没有意义的，我也……不想再嫁给任何人了。”
　　“我懂，但……”斋藤一摇摇头，今晚第一次驳回了八重的说法，“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原则，从我来说，我必须要保证你的生活，作为相关者，我有这样的义务。”
　　八重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斋藤先生还是这样认真，明明无论如何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那么我就直说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您的妻子。”
　　“那么，就成为我的家人吧。”
　　“斋藤先生，有没有人说过您这个人实在是很顽固？”
　　“你并不是第一个，我会当作这是嘉奖。”斋藤一点点头，“那么，你的回答？”
　　“斋藤先生，我必须要说，我其实不用为您的罪恶感买单。”
　　“那么，我是个顽固的人。”
　　“……您好烦！请不要用我的话来反驳我！”
　　“谢谢夸奖。”
　　“哈……”八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一直觉得跟您谈话是件轻松的事情，没想到您也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天……”
　　“答应我就好，成为我的家人，让我负责你们的生活。”
　　“那么，就请你每天下班都来这里喝一杯茶吧。”八重做了最后的让步，“不管多晚我都会为您留门，直到您内心觉得足够为止。相对的，请去娶一位真心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我。”

　　斋藤一皱着眉，偏过头去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终于舒展开来，微微地笑了一下之后，他伸手按住八重的脑袋，揉乱了她的头发。
　　一点儿也没变，和十多年前一样，柔软而纤细的发丝，仿佛用力一握，下一秒就会断掉。
　　然而头发是不会这么简单就随意断裂的。
　　就像眼前比十年前坚韧了太多的人一样。
　　八重对于时年二十八还是要被揉头发的这种待遇迅速地提出了抗议。
　　“斋藤先生，我可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啊……”
　　“是啊，你真的长大了……”他微笑着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我们老了。”
　　“哪儿的话，斋藤先生您还很年轻。”
　　“总要老的。”斋藤一松开她的脑袋，摊出手掌给她看，“你看，十多年了，连握剑的茧都消失了，现在即使让我拿剑，我也已经没有把握像从前那样杀人了。”
　　“不杀人不是很好么。”
　　“是啊，很好……如果这样的世界早一点来的话，也不会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俩了。”斋藤一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笑了起来，“真想看见他们也白发苍苍的样子。”
　　八重并没有答话，半晌斋藤一才听见了一声仿佛叹息一般轻的“嗯”。
　　他默默地按了按八重的肩膀。
　　“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