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已是碾作尘》白羊小九

4、4.三月

　　自此与顾小楼熟稔起来。江瑟瑟才觉得他像是个时而青涩幼稚的男孩子一样，并非如众所周知的那般稳重安静。
　　他喜欢捧着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又或者是《愤怒的小鸟》。初次看到他的公寓，便被吓了一大跳。久久难以回过神来。这是一个正常的30岁男人会喜欢的房间么？奥特曼，魔兽，星矢……这些不都该是未能长成的少年所追捧的么？为何他亦沦陷此中
　　他这样回答：“自幼喜欢，不可因长大就抛弃。”好么！原来是个痴心的男人！
　　江瑟瑟不禁欢喜起来。
　　好事成双，他还使她更快乐。他时常像一个专业的咖啡师一样，花费一个朝露未晞清晨或暖阳午后的时间为她煮一杯爱尔兰咖啡。
　　先吸破一层冰凉鲜冷的奶油，原本滚烫的咖啡经过鲜奶的降温，“破茧而出”时便不再烫嘴。她微微有些醉意，莫非是咖啡中有酒又或是酒中有咖啡
　　“酒保为心爱的姑娘精心调制这样一杯咖啡，他借此与姑娘接近，每日最大的快乐便是姑娘的笑容。咖啡里加入酒精，不仅是为了吸引姑娘的注意力，更是因为，他的爱情，不由自主的就醉了……”顾小楼将故事述说得深情款款，那灼灼亮着的眼眸似乎切切的看着她。她低头呷了一口美味的咖啡，脸庞氤氲出浅浅的红。
　　“这就是爱尔兰咖啡的故事吗？结局怎样？”
　　“他和她啊……”他大约是想到什么了么，叹了口气，眼神定定的落在茫然处，亦或是，落在她的手上。她不自在地直起身体，斟酌着问他：“小楼，想到什么啦”
　　“Je t\'aime.”喃喃自语，低沉的声音难以琢磨。她却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唤他：“小楼？”
　　他似乎如梦初醒，神色犹带迷离地望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述说——最终仍不过是继续那伤情故事：“姑娘与酒保应是无缘，她离开他，酒保再多的痴情亦无着落。于是他的眼泪落入正在调制的、此生最后一杯爱尔兰咖啡中。所以啊，真正的爱尔兰咖啡，是苦极了的……”
　　“是么？”她晃了晃手中浅褐色的液体，“我喝的这杯不是真正的爱尔兰咖啡，可我仍然去喝，只因那真的味道是苦涩。可见世人一叶障目，永远追求那所谓美好甜蜜的东西，也不论它是真是假了……”
　　3月的Z市正是阴雨悱恻的时节，细细的雨丝缠绵地落在晶莹的玻璃上。
　　“小楼，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煮爱尔兰咖啡给我喝了，很苦。”顾小楼的喉结上下滑动，良久，他故作轻松的眨眨眼说：“对，太苦。”
　　江瑟瑟嘴里发苦，莫非当她不知道？又或是听不见？
　　“Je t\'aime”，法语。意思是：我爱你。
　　可是小楼，无论如何，我不能爱你呀！你与他那么像，我恨他，所以我无法爱你。江瑟瑟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用尽最后一丝浅薄的勇气与他告别。不要他送，不要坐车，不要遮雨......每当想他时，但愿世界成为灰暗的色调，但愿漫天大雨。
　　要么，淹没她。要么，淹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