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关系》花娜

3、沉默的蓝久

　　进入五月，雨就下个不停，从昨晚下到清晨，直到现在，第一节课都结束了，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伊京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雨水咚咚咚地直线落下。
　　每一天都被禁锢在小小的教室里，这个不足五十公分的狭窄座位上。伊京的心已经被憋出毛病了。
　　大家都在安静地做习题，后门突然出现平缓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好像谨慎的幽灵一样。
　　伊京回头看，居然是背着书包的蓝久。
　　太过震惊，手中的笔都掉了。
　　那家伙不是还在生病吗？伊京满眼都是不可思议，蓝久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
　　黑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白色连帽衫也没有往常那么整齐，腰际和袖子都是没整平的褶皱。
　　整个人十分没精神。
　　看上去完全不像健康人，为什么这种状态还要来上学？

　　注视着蓝久在座位上坐下，伊京迅速离开自己的座位，坐到蓝久身边。
　　蓝久把书包塞进抽屉，目不斜视地小声说:“你的座位不在这里吧？”
　　“有什么关系，”伊京撇嘴，“倒是你，今天来上学，是逞能吗？”
　　“我已经没事了，自然能来上学了。”
　　蓝久默默将书本摊开。
　　这种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让伊京火大，粗暴地用手掌遮住书页。
　　“反正就是因为我昨天说了你几句，你受不了刺激才来上学的吧？”
　　本以为蓝久会反击自己，没想到蓝久只是说了句“也许是吧”，然后轻轻推开伊京的手。
　　伊京不知所措，平常的蓝久难道不都是瞪着眼珠反驳自己的吗，为什么今天这么平静。

　　第二节课开始了，伊京从窗户看见老师迈着碎步正在靠近教室。
　　随手抓过蓝久的一本习题册摊开在面前。
　　蓝久迟疑一下，提醒道：“这节是语文课，你拿我的英语作业做什么？”
　　“没事啦，语文老师不会发现的。”
　　“你的座位不在这里，还是快回去吧。”
　　“我都说了没事啦！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伊京不知不觉提高音量，前面的学生回头来看他，伊京咽了口口水缩起脖子。
　　偷瞄蓝久的侧脸，唇色苍白、眼圈凹陷，浑身散发着病气。
　　其实，伊京想叫蓝久注意身体，如果生病的话就多休息几天吧，自己可以帮他抄笔记……如果不坐在一起的话，一定没机会说的。他们除了看成绩和其他少数能碰面的时机外，从来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明明做了两年的同学，为什么交流如此少呢。

　　“你这个笨蛋，把字写错啦。”伊京敲敲蓝久正在写字的地方。
　　蓝久点点头，划掉重写。
　　被跟平常完全不同如此沉默的蓝久吓到，为什么今天的蓝久不管怎么刺激他，都没反应呢。
　　伊京手足无措地抓头，焦急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抢走蓝久的课本，“给我看一下啦。”
　　蓝久毫无抵抗，失去了课本就抬头看黑板。
　　为什么不理我？
　　“喂！”伊京火大地冲着蓝久耳边吼。
　　蓝久叹气，正视伊京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以后不会再理你了。”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这句话犹如闪电一样劈开伊京的心脏。
　　没听错吧，蓝久说他不再跟我说话了……
　　伊京一下子定格在座位上。
　　虽然一时觉得难以接受，但是仔细想想，在对方生病的时候还特地跑去气他，换做谁都会觉得烦的。
　　对方不理自己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就是最后的交谈了！蓝久以后连吵架都不会理自己了。
　　怀着绝望的心情，伊京鼓起勇气深呼吸：“……注意身体。”
　　蓝久明显吓了一跳，黯淡无光的眼神突然一亮。

　　蓝久的眼神无法从伊京身上离开。
　　伊京是怎么了？
　　注意身体，是对我说的吗？蓝久摇摇头，赶走这个妄想。
　　那个那么讨厌自己的伊京……不可能吧。
　　不能再妄想了，这样会失去决心的。
　　蓝久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伊京有交集。
　　毕竟，伊京每次看见自己都会心烦。
　　经过昨天的事，蓝久已经充分认识这一点了。
　　喜欢伊京，所以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只要跟他保持距离，他就不会再心烦了。
　　搬家日期在七月份，剩下的两个月，只要能多看伊京几眼就够了。
　　自己这种想法是不是很恶心……蓝久自嘲地笑了，虽然恶心但是心情是没法轻易改变的。

　　趁着老师不注意，伊京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
　　蓝久拉住他的胳膊，问：“最后问你个问题，你想考哪个大学？”
　　对蓝久没头没脑的问题，伊京老实回答：“建大。”
　　“建筑大学吗很难考的说。”蓝久放开伊京，伊京不明所以逃跑似的跑开了。

　　蓝久拿出压在书本最底下的那本伊京的笔记本。
　　本来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但是用吹风机吹过之后还有一些字能辨认出来。
　　蓝久无奈地把头埋进胳膊。捡回对方不要的东西，这样的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变态了！

　　五月底的成绩出来了。
　　第一名蓝久，第二名伊京。
　　蓝久超过伊京，这还是第一次。
　　伊京对着走廊上的成绩单，呆呆地出神。
　　要是以前，伊京一定趁这个机会跑过去挑衅一番。但是蓝久都说了不会再理自己，伊京也就失去了搭话的勇气。如果对方不再理自己的话，谁是第一都无所谓了。

　　蓝久站在对面的走廊上，默默注视伊京的背影。虽然马上就要搬家，但是努力学习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同一所大学的话，还是能见面的吧。不好好学习不行，蓝久想。

　　晚自习结束，伊京像往常一样早早回家，一进家门就感觉到空气中异样凝重的气氛。
　　桌子上的剩饭剩菜摆在那里没人收拾，父母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电视就这样开着，但谁也不看。
　　“爸爸？妈妈？”
　　妈妈听见伊京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明显哭过的眼睛努力装作有精神。
　　“伊京，有件事想跟你说。”
　　伊京有强烈不好的预感。
　　“退学可以吗？”妈妈胆战心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