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多的秘密》梨伊一

2、难道是梦

　　纱丽，红色的纱丽，艳丽的纱丽，来往的妇人身上穿着纱丽，别样的异域风情。

　　老妇人身上褪色的纱丽随着微风和她的步伐在飘动，额头中间点着醒目的吉祥痣，旁边是一蹦一跳手捧着鲜花、额头中间同样点着吉祥痣的小孙女，两人笑着往家里走。

　　质朴的红砖房和鳞次栉比的寺庙，玲琅满目的手工艺品还有路边小推车上让人垂涎欲滴的各种小食，夺人眼球。

　　巴德岗，尼泊尔的艺术发源地，这座神秘又古老的城市，吸引着世界各国的游客。

　　“别板着脸嘛，你爸爸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带我们出来玩，快给妈妈笑一个。”戴着大沿帽的女人说着中文，蹲在一个小男孩身前，开心地揉着小男孩的脸。

　　“这里的东西都好脏！”男孩眼睛看着路边推车里的小食，骄傲的不屑一顾。

　　洁癖来自于遗传，男孩的爸爸同样皱眉看了几眼推车里的小食，一般没有营业执照的店他是不会进去消费的，何况这种路边摊。

　　女人瞪了父子二人一人一眼，站起来从包里拿出卢比，走到小食车前对着摊主比着三个手指。

　　摊主便微笑的给她卖了三份，还对她说了句“谢谢”。

　　“喏，这是酒店服务员介绍的本地最地道的美食，她说不吃会后悔此行的，反正我们还要逛，就先用这个填下肚子吧。”

　　在她“威胁”的眼神下，男孩和他爸爸接了食物，跟着她往前走走逛逛。

　　食物败给了衣服，女人看到前面一家卖纱丽的服装店，把手上没吃完的美食递给她老公拿着，欢快的进了服装店。

　　男人皱着眉把两份食物靠着店外的墙脚边放下，男孩有样学样也把他手上没动过的食物摆在墙脚边。

　　等两人都走进服装店，一个小身影跑过来，伸出黝黑的手臂捡起那三份食物，抱在怀里又飞快地跑得不见人影，而他脚下扬起尘土还浮在半空中。

　　女人买了一件火红的纱丽，好客的老板还给她的额头中间点了一颗吉祥痣，见儿子依然拉长着脸，女人便抱起儿子让老板给他也点了一颗。

　　嗯，儿子的脸拉得更长了……

　　“看看，我家亮亮比班上的女同学都可爱啊！”女人很有成就感的夸奖自己的儿子，白嫩的脸蛋配上吉祥痣后说不出的可爱。

　　“我不叫亮亮，我的名字是……”男孩话没说完，他妈妈就跟老板告别牵着他往店外走：“亮亮多好听啊，你爸爸给你取得那破名字太死板了。”

　　跟在另一边提着购物袋的男人，低头与儿子对视，算了，已经习惯了。

　　接着又逛了几家手工艺品店，收获颇丰的一家三口准备回酒店了，女人从包里拿出相机挂在脖子上，开始对街景和当地人的生活拍了起来。男孩则成了她的模特，被她呼着站在不同的位置给他照相，提着购物袋的老公没有幸免，一大一小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

　　“好，就站在那里！侧站侧站！”
　　“就是这样，微笑微笑，让我看到你们的牙齿好吗？”
　　“亲密点，拉着你爸爸的手，贴在他身上啊！贴上去！”

　　男孩偏头向他爸爸的手，分别提着东西，地上灰太多有洁癖的爸爸没有把东西放在地上。为了做到妈妈说的亲密，小男孩只好手覆在购物袋上，对着镜头挤了个微笑。

　　“对！对！别动，这个姿势好极了！”快门声雨点般响起，父子二人僵硬表情在原地足足站了两分钟。

　　三分钟时，女人手上的相机镜头转向不远处广场角落的一群小孩。

　　小孩们看到相机对着他们在拍，犹如逃荒者看到了许久没吃过的鸡腿，纷纷向这里跑来。

　　“#%&*！”“#￥%…&！”“#￥%…&*！”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小孩们争先恐后的说着话，汗臭味也随之飘来，这群孩子就是以与游客合照赚钱的。

　　女人母爱泛滥，为难的看着这群孩子，她真的一句都没听懂他们说了什么。

　　显然，蜂拥而至的小孩们中，穿着僧袍剃着光头的两个孩子处于优势，两人偷偷躲在一边吃了捡来的食物所以力气大一点。只见其中一人用尽全力推拉扯着其他人，成功的护着同伴跌跌撞撞出了包围圈，站在女人面前。

　　“你好，一人合照五十卢比，两人合照一百卢比。”满脸是灰的小和尚喘着气脱口而出马上后悔，要的价太高了，先偏头看面前的女人，再偏头看为他制造机会的小伙伴，也觉得这次赚钱的机会肯定泡汤了。

　　跑过来的时候小伙伴就说这三个游客是从中国来得，两人又会中文，所以即使以后会被孤立排挤也拼命把他凑上去。

　　“可以是可以。但是……”女人蹲在他身前，故意拖长尾音，小和尚脸上就出现了焦急表情。她知道当地的物价，见小和尚喊出价钱后一脸后悔，于是决定逗逗他，自己儿子短时间内脸上可没这么多表情。

　　“但是……”女人又重复了一次，小和尚偏身听着，全身紧张双手握成了拳。

　　“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女人憋不住了，毫不介意地伸手摸了一把小和尚的脸。
　　身后一直铁着脸的儿子因他妈妈这个动作皱起了秀气的眉，好脏！

　　“我是尼多，他是维多。”小和尚手指向比他还要紧张着的小伙伴。

　　“尼多、维多，那就跟你们两人合照吧。”女人又摸了摸小和尚的脸说。

　　另一个小和尚对其他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那些小孩败兴而去。

　　女人看着两个小和尚讨好般的对着她笑，猜可能是哪个寺庙偷溜出来的，只是两个小和尚的肤色不似其他当地人真正那么深。

　　她摸完小和尚的脸后指腹上积一层灰，而小和尚脸上干净了几道痕。

　　她回头对儿子说：“亮亮过来，妈妈给你和这两个小朋友照相，看他们多可爱！”

　　“不要！他们脏死了！”儿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他才不要跟这两个脏鬼合照，都能闻到一股臭味。

　　她正准备教育几句儿子，只听见“呸呸呸”几声，维多吐了两口口水在手掌，抹向自己的脸擦洗。

　　尼多学着维多，把口水呸呸吐在手掌上，也开始擦洗自己的脸。

　　沾着灰尘的脸被两人洗的更难看，一道黑一道白，以为脸洗干净了便对着嫌弃他们俩的亮亮递了个微笑，只换来亮亮更嫌恶的白眼。

　　女人觉得有点心酸，从包里拿出一百卢比递在小和尚手上，强把身后的儿子拉到前面来，三个差不多高的孩子站在了一排。

　　快门声响起，她笑着喊：“看镜头看镜头，我数三二一，你们喊茄子！”

　　“一、二、三！”

　　“茄子！”只有维多和尼多齐声喊出，还喜气的比了剪刀手。

　　镜头里的亮亮和两人比起来好白，白眼也翻的很白，把旁边站着的两差不多当成了细菌。

　　其实这已经是亮亮的极限了，她快速按了几次快门，再把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一直站在身后的老公为她拍。

　　老公把手上一部分东西递给儿子，拖着相机，镜头里三人已经摆好造型了。

　　“一二三，茄子！”她领着两个小和尚一起喊，三人对着镜头笑得无比开心。

　　拍了一组照片，她才喊停，摸着维多和尼多的脸说：“今天先谢谢你们，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吧。”

　　一百卢比就这么简单得来了吗？维多和尼多看着她，见她再次对两人点头像是回答那一百卢比是你们的了，两人才手牵手撒欢跑远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回酒店吧，身上黏糊糊的该洗洗澡了。”

　　她听着声音就知道是她老公说得，转身却见儿子脸气鼓鼓的，额头中间的吉祥痣因为皱眉挤到了一块。

　　“亮亮你出生时还不如别人呢，一身上下到处是便便，我还不是没嫌弃你把你养那么大。”她把儿子手上的东西全提在自己手上，拉着他的手往酒店走。

　　“不可能！”

　　“你爸说得话你总会相信吧，不信你问你爸去。”

　　他看向他爸，他爸对着他点了下头。

　　晴天霹雳！他无法想象自己一身便便的样子，那会是什么味？大家在学校聊起的话题从哪里捡来的，他是从马桶里捡回家的吗？不然为什么一身的便便？他不是亲生的？

　　见儿子沉思透露着震惊，她偷偷笑了，回到酒店吃饭的时候嘴都笑得合不拢。

　　“我进去看看他，怎么久还没出来。”老公放下刀叉，就被她握着手阻止了。

　　“你儿子不洗一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我已经叫酒店一个小时后再送份餐过来了，不会饿着他的。”

　　一个半小时后，儿子穿着白色浴衣从洗手间走出来，白嫩的脸洗得泛红，浴衣遮住的身体也被他搓得通红。

　　“洗饱了吗？”她拿着毛巾过去擦儿子那一头乌黑的湿短发。

　　“妈妈。”他喊了一声。

　　“嗯。”她以为是说她手劲大了，于是小了点力。

　　“虽然我是从马桶里捡来的，但是现在已经洗干净了，你能不能不要像别的后妈那样、不爱我了？”他伸手抱着妈妈的腰。

　　“洗干净了？怎么闻着还是有一股味？”难得儿子有这么一副蠢样，她鼻子嗅着儿子身上的味道自言自语。

　　夜里十一点，爸爸拿钥匙开了洗手间的门，把还泡在浴缸里洗澡的儿子强行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