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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结局一.醉梦(上) ...

  •   竹下自认,并不是什么大人物。

      作为一个年过中旬的木叶村□□下夫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热爱木叶的普通上忍,小儿子是温和善良的开朗少年。一个跌跌撞撞活到现在,一个从小跟在她身边,习得一手祖传的一级烤肉。
      身为木叶老城区最最美味的烤肉店的老板娘,这天,竹下夫人和平常一样,采购完大袋大袋的肉类,脚步匆匆地朝着店中去。此时,大陆已经进入和平时期,饮食文化理所当然地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所带动的经济增长消费,让她的生意愈发红红火火,食材短缺的事常有发生。

      “阿信!”
      风风火火地走到了门口,竹下夫人掀起帘子,大声招呼自家小儿子,“帮老妈把这些货提进厨房里!我还要再去补点别的!”
      “知道啦!”

      里面传来一声应答的吆喝,她笑着放下东西,转身便要再次离去。然而,脚步一顿,竹下夫人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随后,她挥了挥手,缓缓扬起嘴角,笑得眼角都出了柔和的皱纹。干练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哎,这不是白启大人和六代大人吗?”

      街上一对小情侣般嫩脸的二人身影一顿,停住脚步,向这边看来,其中的女子怀中还有一个包裹。竹下夫人快步含笑走了过去。还未开口,就看见了包裹中有着毛茸茸银白色短发的小婴儿。她惊讶道,“哦呀,好久不见,贵子都已经出世了吗?”

      “加纳,是你啊。”点了点头,女子温和地笑,“是啊,好久不见。我的儿子出生了,所以想赶快带他在木叶转一转……你的生意非常兴隆嘛。”
      顿了顿,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说起来红跟我提过,她家的小子最近特别贪嘴,定然又在加纳你这里赊账了吧?”

      见竹下夫人爽朗一笑点点头,青色和服的女子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她拉过身旁的男子,那动作就像在拿一只巨大的钱袋:“卡卡西,去,把账结了。”
      言毕,想了想,她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多存点儿。”

      “是,是。”身旁的男子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很温和,还习惯性带着三分调戏,“孩子他妈~”

      回应他的是一个爆栗,看着六代目顶着包乖乖进去掏腰包,竹下夫人笑开了花儿,啧啧几声,不由得夸奖几句你这孩子真是找了个好老公。话语间,她的语气无不感叹。

      “可惜,我丈夫没能看到您的孩子。”
      竹下随意惋惜一句,又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对了,说起来,那个孩子跟阿斯玛上忍少时一样,可会勾搭女孩子了!”
      闻言一愣,女子脑海中恍然浮现起那个整日抽烟不知悔改的浪子,以及那双有着红色眸子的俊朗小男孩。

      “啊。”她轻轻勾起笑容,“是吗……”

      闲聊了一会儿,旗木家的夫妻礼貌告辞,身影继续悠闲晃荡在木叶冬日的街道里,恩爱秀的是要多惹眼有多惹眼——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全天下都看到他们合伙生了个孩子。
      竹下夫人抿着嘴,止不住地笑,回头看了好几眼。

      他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山头渐渐落下山的夕阳美得一如往昔,依然是血红色与变幻莫测的橘色印上了半边天。另一侧山峦上,夜晚接踵而至,挥出大片大片的星子。
      后来竹下加奈想,那一日或许真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太阳也仍然寻常的朝生暮死,然而无论是人还是事却都在时光中渐渐无迹可寻。

      “老妈!这么冷的天气,你还呆在外面干什么?”
      耳边响起大儿子略带不满的声音,竹下夫人扭过头。

      “臭小子回来了?嘛,老妈就是跟白启大人说了会儿话。”
      “…啊?”
      青年愣了愣,神色有点怪异,“六代夫人?”
      “是啊。”点点头,竹下疑惑地看着大儿子略带惊讶和惋惜的脸,“怎么?”

      “嗯……”上忍犹疑地踌躇了一下,似乎在酝酿措辞。半晌,他叹了口气,低声开口,“刚才,我前去那位宇智波召集的上忍会议,规划新区建设和列国发展,散会后,我遇到了医院的和子。”

      “她说因为生产不太顺利,加上旧疾,六代夫人她……”
      顿了顿,男子的面色惋惜,有对英雄迟暮的伤感。他是从那个时代走来的人,而那位忍者,毕竟是一个神话。

      “快要死了。”

      儿子有些难过叹息的嗓音在空气中回响,竹下夫人的神色有瞬间的茫然。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丈夫,一个顾家爱子、以厨房杀手闻名木叶的好丈夫。

      ‘身为木叶的忍者,身为白启大人的部下,理当尽忠职守,阿纳,我们一起……’

      ——也许暗部之人的爱真的注定会有遗憾,就像汹涌浪潮中的一叶扁舟,无论何人,皆要抱着命丧黄泉的觉悟去远航,他离开时走的实在是太快,但却绚烂到让她移不开眼睛。然而竹下也十分了解,这是属于忍者最荣耀的终结,她的丈夫没有遗憾。

      温柔地扬起手,竹下夫人狠狠给了自家大儿子一个爆栗。把余下的采购任务嘱咐了一下,做罢,不理会儿子一下子炸毛的哇哇乱叫,转身进去招呼客人了。

      她一向十分明白,生者背负的东西远远比死者沉重。就像不知多少多少年前,记忆里自己的故乡在眨眼间燃烧殆尽时,满身黑暗的少年逆着光,带着红纹猫型面具,向自己伸出的手。
      还有,那个曾风华正茂的孩子,在绝望的暗色时光里,完成了许诺给所有人一辈子的诺言。

      ‘尔等皆为木叶的英雄,我必铭记你们的名讳,而我,将带着所有人走到终点……请务必与我一起守护好这个地方。’

      她发现自己仍旧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的日子,彼时他们皆为刚从从绝望中被拯救出来的木叶之根,而那个人举着剑,稚嫩的面庞温和而嚣张,手中深青色的断水光华流转,剑锋所指,所向披靡。让他们骨子的血液咕咕翻转沸腾,燃烧殆尽。

      ‘臣服于我,效忠木叶!’
      那是,她等黑暗中亡命之徒的王。

      再然后很多年很多年似乎就那么淙淙而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竹下是木叶最最美味的烤肉店的老板娘,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热爱木叶的普通上忍,一个是温和善良的开朗少年,从小在她身边,烤得一手美味的烤肉,小的像自己,大的像他。
      而那个人愈发温和地笑着,停下脚步回过头,叫出自竹下夫人离开那里后,十余年无人呼唤得知的名讳。

      ——加纳,是你啊……

      他们的王,终于走到了终点。
      ……

      这是一个晴朗而冰凉的冬日,每一个鼻息似乎都能凝结成霜,所有的叹息都没有办法再达到更远的地方。至此,在七代火影登上王座的一年之尾,另一个人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千手纲手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孩子所流露出的,宁静而释然的神色——也许这份记忆会被时间冲淡,但总不会被遗弃的。
      作为病因的定论者,纲手有深深的悲凉和痛惜,说到底,是这个孩子要亲手抛弃一切。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有畏惧,或者不舍呢。

      纲手想起自己的弟弟,想起断吻上自己,最后又想到她对那个满头刺猬般白发的男人的豪赌,千手纲手等待了许多人一辈子,可是他们都再也没有回家。
      她仍旧记得那个似乎随时都会死去的孩子,在废墟中冉冉升起的不可思议的生命,随后那个孩子渐渐长大,身旁整日黏着一个脑回路神奇的宇智波,呜哩哇啦叫着‘小白启啊我有亲热天堂的情侣票咱们一起去看吧!’,于是偷偷摸回来看一眼村子的纲手眼角一抽,心中顿时闪过了各种‘如何让自来也死得很难看的一万种方法’。
      阴险的思考间,却又见小女孩反手一根擀面杖扔出,俨然是宇智波的手里剑技术。纲手无语地看着少年“嗷!”的一声,世界安静。
      ——只是万物有常,人生无常。后来,那个孩子的身旁,安静了一辈子。

      “…你们旗木家的人,似乎都必定会于所爱之人抱有深深的遗憾……”

      这一日,纲手红着脸颊,晃荡的酒壶,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醇香的佳酿洒了一地,也毫不在乎。她大掌胡乱挥着,口不择言,丝毫没有为老不尊的觉悟,俨然是发起了酒疯。

      “你父亲是,你也是!”

      “……啊。”
      纲手的面前,被戳了一通痛处的旗木卡卡西正坐在等候椅上,神色很安静,安静到似是没有听到前任上司恶劣的发泄。他阖了阖眼睛,上方,“手术中”几字绽放着淡淡的红色,不时有手术人员进进出出,低声交谈中透露出了开始变得糟糕的情况,然而,旗木卡卡西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平静不已,简直平静到不像话。

      “六代大人……我需要给您做些提醒。”

      任凭身旁的上司继续所有人见怪不怪的疯癫,听到陌生的脚步声和声音,卡卡西抬起头。走来的是一名神色严肃,白褂披身的医忍。

      “——贵夫人的身体状况因为四战的强制透支一直很糟糕,而且,一直以来,她的学习能力的强大之处有目共睹,但是其实本人体质根本承受不住,加上多年使用禁术疏通维持心血淤结……”

      卡卡西安静地听着,不时“嗯”几声,他很认真地去听了,但是医忍的声音却仍旧愈发遥远模糊起来。然后脚步声传来,他回神抬头,恰好医忍正准备告辞离开,手术中的灯依然亮着,金发的青年从走廊尽头急急赶来,脚步急促且规律紊乱,眉头紧锁。

      其实,本来所有人都无不期待地以为,新生命的到来也许能够解决那个人纠缠至今的心病,不过显然,他们只不过是没有任何想要思考让人感到不安的可能而已。
      此乃人的本能,越接近真相的时候,就越是如此。

      来者抓住白大褂的衣领就开始吼,“喂!你刚才说情况不好?混蛋!保不住我姐我让你丢饭碗信不信!我……”
      “鸣人!稍安勿躁。”

      疲惫地拉开抓着医忍发泄的慌乱青年,卡卡西摇了摇头,他被面罩挡去一半的脸上,双眸显得非常镇定,在此刻也显得尤为让人安心。旗木卡卡西挥挥手,得到指示的医忍松了口气,躬了躬身,就迅速进入手术室帮忙了。

      “老师!”

      漩涡鸣人的神色流露出异常难得的失态,他惊讶地看着银发的男子,显然不明白为何事到临头对方居然能够如此冷静。

      “嘘…安静点,这是医院。”
      卡卡西看着眼前的孩子,摇了摇头,神色依然平静,“鸣人”,呼唤着他的名字,这个半生坎坷的男子黑色的双眼里,是死死沉淀的哀伤。

      “你是火影。”

      那一日,木叶医院的产房整个乱成一团,饶是主刀医师拥有再镇定不过的素质,也无法力压局面。最后,还是劳烦大蛇丸出手,控制住了整个事态。
      旗木的夫人身体不好并非机密,有心人随时可以了解到到这种情况,而无可避免的,此次生产,就算养护的再好也毕竟风险颇高,大出血配合着破败的身体,更是加速了死亡的时限。

      从早上折腾到下午,医师终于宣布家属可以进入探望。

      看着神色淡定无波的大蛇丸朝着自己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刚刚大闹一通的金发的青年愣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后就是止不住的尴尬。他心虚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姐夫,只见旗木卡卡西对蛇瞳的男子点了点头,礼貌道,“麻烦你了。”

      随后,他动作流畅地推开门,鸣人清晰地看见男子疲惫而冷静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温柔很幸福——这是一个纯粹地迎接自己孩子的父亲的神色。

      见此,七代火影愣了好一会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到随后赶来的日向大小姐和奈良家主轻轻提醒,才反应过来,走了进去。
      鸣人看着床榻上的白启,她正和他卡卡西老师闲谈,女子的脸色很苍白,消瘦的面颊依旧从容,温和,宁静。显然,她一直保持了清醒的意识,且在痛苦的生产中仍然选择保持安静。
      于是,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女子,那时自己年仅六岁,这个人也不过十八,潇洒而肆意,细心又恶劣,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浅色的眸子特别温暖耀眼。

      然后,他再想起好色仙人死讯传来的时候,鹿丸沉静的规劝,他说他的老爹跟他说,心灵的疼痛并不是坏事,只有体会到深刻痛苦的人,才能够更加温柔地对待别人……

      漩涡鸣人想,或许每个人都拥有那么一段时光,能够在无意中散发出极其绚烂的的色彩。

      思及此,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渐渐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也许是因为鸣人本人见证过这个人究竟曾多么光芒万丈,也许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亡灵之地的安息,也许是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些冥冥之中注定的规则,所以羽翼丰满,心智坚强,无所畏惧。

      回神后,鸣人带着微笑,看着正在交流感情的二人。

      病床上,女子被男子搂在怀中,虚弱地吻上手里嚎啕大哭的婴孩的脸颊,温柔而疲惫。
      她抬眼看来。

      她说,小鸣人,就算当了火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少吃泡面,荤素搭配要均衡,不要让小雏田为你担心。
      她说鹿丸,你这孩子不用我担心,我会带话给你老爹的。
      她说,纲手大人,我最感谢的就是你,我的一切都是你赐予的,谢谢你。

      然后,她看向大蛇丸。
      而后者,早已看透生死法则,神色之间一片不变的云淡风轻。

      “太累的话,就去休息吧。”

      无视金发青年瞬间想要冲过来掐死自己的表情,大蛇丸笑了起来,肆意而邪魅,
      “毕竟,偶尔任性一下也未尝不可。”

      闻言,她也笑了,“嗯,您以后怎么办。”
      “嘛,永生已经变得无趣了……谁知道呢。”
      “真的?那就能遇到了,我会勉强在那里等你。”

      看着自家徒弟真诚的表情,大蛇丸挑了挑眉,难得一时兴起,慈父般回应性地摸了摸认真看着自己的孩子的脑袋……等他吗?

      他唇边的笑容愈发邪肆。
      呵。那还真是期待啊……

      “老师,我能抱抱你吗。”什么叫得寸进尺,说的就是白启。

      大蛇丸看着自己徒弟安静的神色,鲜有地恍惚了那么一瞬间。
      自己对未知的世界永远有着无限的好奇,所以鲜少回忆无法变更的过去,他一直觉得没什么意义。不过此时,大蛇丸还是不自觉记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那时他对品茗还颇有雅致,古屋的矮桌前茶香弥漫,小小的孩子深深躬身,没有起伏的稚嫩嗓音消融在最浓重的秋天里………果然。
      大蛇丸一边回忆,一边如此想着。

      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颜色很斑驳。
      … …
      … …

      有人说,也许爱情与幸福无关,也许这一生最终的归宿与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无关,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牵住谁的手,一生细水长流地把风景看透。

      我名为白启,今年三十三岁,师从以阴险诡异白眼狼闻名于世的三忍大蛇丸,家宿奈良十余年,颠覆了团藏党羽,曾被敌军冠上所谓木叶杀神之名,然后一个不小心就响彻了大陆。
      结狐朋狗友若干,存师长小辈数人,有莫逆之交,遇过孽缘,剑技算得上绝然,成功活过二战三站四战,有个不靠谱的监护人,名为千手纲手。

      我还依稀记得几年前纲手大人难得正经的劝诫。那时前监护人的神色,给我的感觉就像如火如玉的绚丽外表被时光层层剥开,露出燃烧殆尽的炭灰,然后被风吹走,无迹可寻。

      她说,你别跟我一样,没能抓住断,也留不下自来也。

      我也记得那个春天,那个春天好像特别的美。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表情娱乐了我,旗木宅满树的樱花开得如水如云,繁华落尽还是繁华,漂亮得深深浅浅,没有一丝杂色。

      他说,嫁给我。
      我点点头,笑说,好。

      就这样吧,挺好的。
      我等,皆是被时间遗忘的人。
      所以,这不是挺好的吗……?

      再后来的事发生的很理所当然,逐渐的,我开始看到好多好多我所爱着的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划过,然后微笑着向我伸出手,他们显得太温柔,于是我醒来。

      我醒来,告诉自己:我名为白启,是一个忍者。

      而作为忍者,没有死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没有死在各国激烈的明争暗斗中,没有死在绝世强者的刃下……于此,我毕竟还是感到了些许可惜,也只是可惜而已。

      也许,我果然也不过是骨子里渴望着鲜血的狂妄之徒而已。
      不过,我也非常清楚,遗憾永远都会是遗憾了,从鬼门关前不择手段爬回来那么多次,已经命数耗尽,此次想必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我要死了。

      大蛇丸老师的怀抱,是意料中的凉寒。
      但我却觉得很温暖。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有人说,最快的脚步不是跨越,而是继续,最慢的步伐不是小步,而是徘徊。
      浮生一场,在曾经错把活着当死着,错把死着当活着的岁月里,我们到底徘徊过多少个来回,又跨越了多少正值年少。

      在木叶整个逛了一大圈,再把孩子送回医院安置好,回到旗木宅时已值深夜。安顿好一切事物,白启硬是拉着卡卡西,拿着旗木家的老酒,去到木叶的最高处,摆上了酒席,说是今晚势必喝个痛快。

      木叶68年的冬日夜晚,坐在火影岩的上方,冬日的风已经有些刺骨,二人在沉默中一杯接一杯地碰杯、灌酒,腹中辛辣过后的香醇,迎着猎猎寒风,让白启逐渐有些眩晕起来,耳旁,则恍忽响起男子平静淡然的陈述。好似一声很深很深的叹息,有着深深的眷恋与无奈。

      “白启…我留不住你。”

      ——我留不住你……

      呵。

      白启…白启……
      苍白落尽逍遥启,游遍天下最无双。

      可待她游遍天下,却发现世界是一个环,而旅程的尽头亦不过是依旧荒芜的苍白。历史的洪流滚滚而过,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淹没在河的最深处,触碰便窒息。
      她最终是要辜负那么多人的期待,最后的最后,她毕竟想要做一个最简单的人,没有任何人冠上的沉重嘱咐,也再不想背负一点债,简单到能在花枝顶端旋转着飞舞跳跃,任凭狂风呼呼而过,掀起漫天的云淡风轻,惟生死之快,余轻盈而洒脱。

      “卡卡西。”

      轻松而愉悦的眩晕中,她指向天与山川的剪影边缘。在那里,有着永远不会停止流淌的时间,以及不断重复的生与死。

      “——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跨过那么多个朝生日落,叱咤沉浮,迷惘所求,终于剥落出那个生命孜孜不倦追寻的谜题与延续,那个人们在踽踽独行和相携同行的旅途上心心念念的终点。

      ‘…白启姐姐,止水,我还需要陪佐助。’
      ‘叫哥哥!’

      太温柔美好的事物,是会束缚着人一辈子的。只是他们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知道木叶谁人不知宇智波止水喜欢白启,谁人不知白启喜欢宇智波止水。

      ——而她想要的,只不过是鸣人的光芒万丈,只不过是那个宇智波的少年而已。
      前者已经实现,后者也即将被层层释然。

      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旗木卡卡西抱着白启,神色很平静。
      她像是他很多次无奈把她搬回家的那样,因着宿醉睡深了,睡着的样子很漂亮。但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其实是他孩童时偷来的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沉沦在心里,当文字被时间腐蚀溃烂,只有他对她的爱把整个岁月存留。

      仔细把散落在怀中人面上浅色的头发别到耳后,旗木卡卡西俯下身,轻轻吻了吻白启。然后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如同他的妻子一点一点失去温度,而他的心情一点一点疲惫。

      再然后很多很多个朝生日落的十年百年,旗木卡卡西,都一直风雨无阻地在这里,直到一点一点衰老,漫长地用一生去祭奠那个他留不住的人。然而即便伸出枯槁的手与灵魂,却依然什么也抓不到。

      唯有卡卡西知道,也许正是因为他几乎是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那个时候阳光穿过透明的光影,把那个女子的痕迹渐渐从他的骨肉中剥离,不知要到哪里去。而他动了动手指,却最终没有伸出手,也不知何处为归宿。
      那个声音太过清朗,似乎破开了朝阳的生死轮回,直击他们灵魂最深处的,旷古悠长的谜底。
      于是伸手,触摸到猎猎寒风从指尖溜走,带着一瞬间的疼痛。

      “卡卡西……对不起。”

      因为,那是从很久以前,白启亲手将那个宇智波的少年送入地狱的那一刻,就决定好了的……白启要和止水在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

      ‘——小白启……’
      ‘我终于,可以拥抱你。’

      因为那个时候,少年确实是,向她伸出了手。

      就像最初的相遇,每个人都正值年少,那时时光尚好,胖胖的白色鸽子会在塔尖停驻,然后咕咕飞过,没有战场上因为幸存所以他抱着她嚎啕大哭的浴血之战,没有一次次收割生命带来的威风荣耀,没有为了守护和嘱托而扭曲的黑色时光。
      那时春日的南贺河边大簇大簇的小太阳花还向着阳光旋转,那时很多人都在对他们包容温柔地笑,那时他们还未曾渡过任何低谷峥嵘,那时,他们还不是忍者。

      ——哟!这位小美女挺可爱嘛!啊,别走啊!
      …我叫宇智波止水,你呢……

      ‘走啦……’

      于是,他们懂得浮生不过一梦去;于是,至此,只有漫山遍野静静绽放的白色山茶花,和黄泉路上所有盛开的携手与海枯石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结局一.醉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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