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脸》红泪斩尘

24、第十八章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桥寒起床已经是下午了。寒江和蓝衫的戏是下午的，索性就跟沈江一块儿去围观了。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蓝衫对待拍片儿的热度到了一个非常敬业的程度，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对于蓝衫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蓝衫敬业，但是却不喜欢和staff做，是不可能这么热情的。很多时候，模特们互相不忍心做到的程度staff会毫不留情地做到，排出来的东西是爽了大众，但是模特本身是很难受的。桥寒一开始以为这场戏是跟寒江做的，可是看看又觉得不对，这场戏没有寒江的事儿。

　　其实蓝衫想做的事情非常简单，他只是想快点完成这个磨人的工作，然后和这一切说再见。不管是寒江还是这份工作都已经太艰辛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再掺和了，再说多了就是恶心了。

　　其实过正常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虽然这张脸已经在荧幕上烂透了，但是只要回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就好了，比如接话员、比如小地方的收银员、比如送送快递。生活里还是有很多机会的，是他过去想得太复杂，人除了离开大自然，没有什么都能活着。他突然觉得很庆幸，还好当初跟张海签协约的时候，签的是自由协约，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了。也或许是公司根本没觉得做了他们这一行的人还能做别的吧。

　　这么想着就愉快很多了，蓝衫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才活了过来，不是为了赌气或者一个得不到的人而虚妄地度日，只是为了自己才活着。蓝衫咧开嘴笑了，寒江，你只是欺负我爱你，因为没有人比我会更爱你。

　　“你笑什么？”沈江从边上过来，那了一瓶宝矿力水特扔给蓝衫，“补补水吧，一会儿有你累的。”

　　蓝衫伸手接过宝矿力水特的瓶子，突然说道：“我想辞职。”

　　“什么？”蓝衫的声音很轻，沈江以为他是听错了。

　　“哦，没什么，我说我想辞职而已。”蓝衫掂了掂瓶子，水蓝色的，看着总觉得很讨喜。

　　“辞职？辞职能干什么？”沈江其实不太相信蓝衫的这套说辞，因为蓝衫一向是天马行空的，他能想到很多想法，却很少去做。且不提蓝衫是这样的性格，就说他自己，他的这张脸已经被用作这种用途了，出卖身体到这个年龄，还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器大活好他找不到别的特长了。

　　“能干的事情很多啊，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了。”

　　沈江无意识地“嗯”了一声，没有做过多的评论，然而蓝衫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天路过大阪的便利店，看到上面贴着招工的信息，收银员一个小时给60多块人民币。我算了算，要是每天干十个小时的话，一个月就是一万八。”蓝衫非常认真地说着。

　　“你有没有想过这张脸可能被别人认出来？”沈江问道。

　　“认出来就认出来了，做这份工作我不觉得丢人，只是因为觉得累了。”蓝衫喝了一口宝矿力水特，“其实不想被认出来就当接话员好了，反正日本人工费贵，给的钱也不少，养活自己足够了。”

　　“怎么会想到退出？因为寒江？”沈江突然问道。不可否认，当蓝衫说出“接话员”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确实被吸引了，如果说他们中谁最不喜欢这份工作，那就是沈江了。

　　“那倒不是。现在我已经25了，过不了几年就奔着三十去了。沈江，你有没有想过，等到我们三十多岁了再退出还能做些什么？没有工作经验，没有学历，难道要靠着拍片子的钱过一辈子吗？”蓝衫挑眉，“这非常现实，我不像你，你们还可以找个女人结婚，我根本对女人就没有兴趣。圈子很乱，找到好的太难了，如果不好好对自己，我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比我自己对自己还要好。”

　　蓝衫说的非常有道理，沈江想不到任何理由反驳他。

　　“已经跟公司说了吗？”

　　“昨天晚上给张海打了电话，说拍完这个我就走了。”蓝衫回道。

　　“这么快？！”沈江有些吃惊，蓝衫跟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以来都是三个人一起闯过来的，蓝衫突然一走，其实他不太适应。像是三条腿的板凳突然少了一条腿，剩下的就怎么都站不稳了。

　　“啊……想到就去做了。”蓝衫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沈江的肩膀，“毕竟看这种片子的还是小众，其实要转型不是那么难，只是换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跟寒江说了吗？”

　　“为什么要跟他说？”蓝衫反问道，“我现在才知道桥寒说的对，其实我和寒江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的话，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沈江沉默了，他得承认蓝衫说得对，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祝你好运。”

　　“多谢！”蓝衫又重新露出了笑脸，将喝空了瓶子顺手扔到垃圾桶里，没用的东西和感情一样，都该扔了，才干净。过去很多零碎的东西他都太恋旧所以舍不得扔，后来才发现，其实扔掉了也没什么，还能省出一块儿很大的地方，何乐而不为？

　　他从前只是太固执，太喜欢猜测，太过于爱一个人。

　　“哎，他刚才跟你说什么？”桥寒蹭过来，搭着沈江的肩膀。

　　“他要辞职。”

　　“去，别闹了。”桥寒嗤笑一声，“你听他胡说八道，没看他哪次真的退了，有楚寒江在，他哪儿舍得退了，别听他胡吹。”

　　“蓝衫昨天已经跟张海提出申请了，拍完就走了。”沈江淡然地解释着，“这次是真的。”

　　“你说什么？！”桥寒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他真的要走？”

　　“嗯，拍完就走了。”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大家也开始慢慢认识我们了，好不容易才有点儿起色了，现在走不会太可惜吗？”桥寒伸手系扣子，“一起走了那么久，突然就跑了真不够朋友。”

　　日本和中国的理念是不一样的，拍A片的女主真的有可能去拍更上档次的东西，从三流慢慢走向一流，只是不会像真正的演员那么名正言顺罢了。

　　“这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沈江收敛了笑容，淡漠的，视线移到了别处。

　　“嗨，什么是想要的，我还想坐在家里天天掉钱呢，那可能吗？”桥寒一笑，发衣服弄好了，开始弄头发，“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突然要走，想一出是一出。”

　　“……”那是因为他和你不同。

　　沈江无所谓地笑笑，人总是有不同的想法和性格，他所想的，却不是别人想要的。

　　“桥寒我告诉过你多少次？给我把你的头发整理好了再滚过来。”陆河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屋传过来，配上一张面瘫的脸。

　　“过来，我给你弄头发。”沈江伸手，几下就把桥寒凌乱的头发归了位。镜子里是桥寒过于精致的脸，白嫩而俊美的，看着就让人想要捏碎他。沈江伸手捏了捏那张完美过度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了，去吧。”

　　桥寒蹦蹦哒哒地就去了，沈江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已经开始包庇干裂了，他一瞬间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