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三国情义]木神》沉沦荼靡

6、叹曹轻暗示 隐居贼嫌弃

　　正如黄月英所料，第二日天降大雨，一下起来没完没了，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
　　将青儿安顿，她在马蹄上裹了些粗糙的棉麻布，防水防滑，隔绝声音。然后一骑飞尘，直奔邺城。
　　曹操大军就围在邺城之外，围城围了半月了。本来戏志才不在此处，而是在邯郸养病，但自知寿元不咏，又怎甘心缠绵病榻、直至死亡？所以坚持随军前来。还可以思考，还有力气能说话，他就能继续出谋划策！
　　曹操很看重他，不顾军中大多数人艰苦，带着好吃好喝还有补品，想方设法留着他的命。可就算这样，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戏志才的身体在一日日恶化，速度渐快。

　　坐在他床边，郭嘉双眼发直，看着虚空的某一个点，发呆。
　　“咳咳……”戏志才伸手推了他一下：“你来看我，便是像个傻瓜一样发呆？邺城如何了？”
　　郭嘉叹口气道：“易守难攻，但并非牢不可破，我已有计。无措的是你的身体，纵使千般计谋万种方法，也没有办法救你的命。”
　　“是啊，我早已知道，也早已有所准备……”并非不惆怅，身为一名谋臣，壮志未酬身先死，无法尽绵薄之力，看不见主公开创的承平盛世，这是唯一一件死不瞑目的事情吧？又能如何？数定于斯不过期，到了该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叹口气，戏志才沉声道：“奉孝，我死不足惜，你却要好好辅佐主公，保重自己。”
　　“别像交代遗言一样，明明——”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两人立刻住口。
　　帐前军士走了进来：“两位大人，营中似乎有刺客，请二位大人暂时不要出去。”
　　戏志才与郭嘉对视一眼……“下去吧。”
　　“是。”
　　“邺城太守有这个胆子？”
　　“不该。”郭嘉摇头道：“若是有这般魄力，何必袁尚领军驰援？应该是旁人才对。”
　　“此时来刺杀，还会有谁？我不放心，你去曹公那里看看吧。”
　　郭嘉点头：“也好，你自己小心些。”
　　“你放心……”戏志才自嘲道：“一个将死之人，谁会有兴致来杀我？”

　　郭嘉匆匆去了，前后不过盏茶时间，戏志才身后突然响了一声。
　　他立刻回头，看见帐篷不断轻轻扇动，一柄小刀伸了出来，割开一个口子，然后是两只手，开始把口子扯大，想要钻进来。
　　戏志才嘴角抽了抽，还真有刺客对自己感兴趣？刚刚想叫人，却意识到那是一双女人的手，于是鬼使神差的，暂时沉默。
　　先钻进来的是脑袋，也没看清楚对方怎么动作，似乎只是身子一扭，已经站在帐篷里。
　　闪闪发亮的双眸转了一圈，来人立刻窜到床边，笑道：“志才哥哥，我来看你了。”
　　戏志才吓了一大跳：“你……？”多年不见形容改变，但还是从那双眼睛认了出来，“月英！你不是新婚吗？”
　　黄月英笑眯眯点头：“谁让志才哥哥忘了给我贺礼，只让郭嘉带了一封语焉不清的信，我心里不满意，只好亲自过来讨礼咯。”
　　嘴上这么说，却抓住了戏志才的手腕，细细查探，刚刚的轻松之色慢慢收敛。
　　戏志才不能不感动：“傻丫头，我的身体无事，你怎可扔下自己的新婚夫君？”
　　“他若是不满意，我就休了他~”月英松手：“志才哥哥，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大好一个青年，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德行的？什么东西都往肚子里塞是吧？那五石散是什麽？是好物吗？要想自残不如去上吊！方便快捷。省的现在你自己遭罪，我看着还生气！！”
　　声音越来越大，戏志才连忙挥手：“月英妹妹，月英，月英……我的错，我的错，看在我就快死的份儿上，别生气了？”
　　“你也说你快死了，不趁现在多骂骂你，难道还要站在你墓碑前数落？”黄月英按他躺下，拿出一根银针，恶狠狠扎了上去。
　　“嗷——”戏志才一声惨叫。
　　帐篷内又叫又骂，外面的士兵怎么可能没听到？偷偷叫了巡逻队，正好在这时候闯进来，看到戏志才一脸长针的样子，刀枪剑戟立刻指向黄月英，将她围了一圈。
　　“没……”戏志才强撑着开口：“我没事，不得……不得对月英无礼。”
　　黄月英又一根针扎了上去，正好在人中的位置：“老实一点，如果我有一针扎错位置，你就可以直接去死了。”然后转头对那些士兵道：“看看郭奉孝和孟德叔叔有空没？随便叫谁来都可以。”
　　戏志才不敢说话了，只点点头，示意他们照做。

　　大晚上，外面还下着大雨，自然没什么大事，于是郭嘉和曹操都来了。进了戏志才的帐篷，赫然发现月英已经把他扎成了一只刺猬，衣服也扒了，现在正在不紧不慢，油灯上烤着最后一根，也是最长的那根针。
　　郭嘉看在眼里，立刻露出喜色：“月英妹妹，你能救他？”
　　“我可没那么说。”月英将针仔细看看，满意点头，然后才转头笑道：“孟德叔叔，你越来越阴沉啦，喜怒都看不出来。这样不成，会吓坏小孩子的。”
　　曹操勾勾嘴角，算是有了些笑影：“吓不坏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就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没正经。”
　　月英撇嘴：“别都拿我成亲说事儿嘛，若是我后悔了，让我那相公去找谁算账？”
　　小心翼翼拿银针刺探太阳穴，然后一点一点扎了进去。等到银针抽出来，带出一股夹杂着黑色物质的血，月英才松了一口气：“好了。”
　　曹操两步走近，看着戏志才呼吸平稳有力，也忍不住大喜过望：“志才已经无碍了？”
　　月英摇头：“他五脏六腑坏死，血中含毒，病入膏肓，至少我救不了。”无视突然出现的寒气与杀气，月英擦擦手，继续道：“我只是帮他续百日之命，白日之后要看他的身体，还有，孟德叔叔你能不能找一个神医治好他。另外……”转向戏志才，黄月英突然变了脸色，恶狠狠道：“这白日之内不要再碰五石散！如果再吃，那就是你自己找死，死了都不要找我！”
　　戏志才苦笑：“是是，我不吃就是了。”
　　“五石散的关系？”郭嘉皱眉：“那东西不是强身健体吗？”
　　“呸！强身健体？那东西里头的主料是香料和水银，知道水银是做什麽的不？等你死了，我给你灌点水银，你的尸体就能千年不朽，供后人观瞻了！”
　　郭嘉的脸色青了，揉了揉肚子：“那个……月英妹妹，不如，你也给我看看？”
　　“还看什麽？看你的神气就知道了，如果再吃一年，你和志才就是一样的。”坐在一边，月英抹了抹头上的汗：“告诉你啊，要是你有这一天，我绝对不会千里迢迢跑来的。”
　　郭嘉笑着摇了摇头：“月英妹妹，你这是厚此薄彼啊。”
　　“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医生。”月英轻飘飘道，终于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
　　“月英啊，我看你也很累了，不如休息一下？我给你准备一个帐篷。军中虽苦，不过总比外面好，可好吗？”先把人留下——这是曹操的想法。他曾经很喜欢这个丫头，现在也很欣赏，只是多年不见，如今出来的突兀，他不能放心。
　　月英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划，抿了抿唇：“孟德叔叔，这里是战场，我实在不想留下……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也该回去了。要知道，月英才刚刚新婚呢，若是离家太久被人知道，我那个新婚夫君该怎么办呢？他会埋怨的。”
　　“呵呵……几日而已，无妨。”曹操挥了挥手，立刻有军士走了上来，素手恭请。
　　月英耸肩：“好吧，那就住几日，几日而已哦，绝对不会多待。”她跟着兵士走了，一点也不紧张。
　　曹操摇头：“这丫头，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竟然这么沉稳。女大十八变，还真是不能小看。”
　　郭嘉干笑两声，也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过……“主公，到底月英是好心前来，又是新婚，我们就这么把她留下了，是不是不太好？”
　　曹操叹口气：“我也不希望这么做。可惜……这丫头本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非要掺合进来。既然来了，就不能这么走。奉孝，我知道你对这丫头也有好感，可不要妇人之仁。”
　　郭嘉躬身道：“请主公放心，嘉有分寸，不会感情用事的。”

　　那边在营营算计，黄月英却一点都不在意，她一脚睡到天光亮，开开心心洗漱，然后去给自己找乐子了。
　　“啊啊——”
　　“下一个！”
　　“哎哟！”
　　“下一个下一个~瞧瞧你们，一个个软弱得，哪里像大汉精兵？”
　　郭嘉在旁边看着，嘴角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多年不见，月英妹妹不仅言语彪悍，这身手也更凶残了啊。瞧瞧，专门挑最精锐的虎豹营，一掀一个准儿，打得他们都快没脾气了。
　　最后实在看不过去，他大声道：“月英妹妹，缓缓吧，吃饭了。麾下士兵都是要随时待命上战场的，你把人都打伤了，让他们怎么办？”
　　“切~我手下有准儿，你的兵没事，瞧你心疼的。”黄月英扇着风走过来：“无聊啊，军营里能做什麽？我只好打打架，打发打发自己的时间。”
　　“你倒是有心思了，我还为你烦恼了一晚上，谁知道你这么甘之如饴。”郭嘉撇撇嘴道：“可怜哦，可怜的我，为你担心真是要不得。对不对，月英妹妹？”
　　“少在我这里耍宝卖乖，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想让我给你看病而已。告诉你，我不是大夫，续命我会。看病我可不会。”
　　“不要这样啦，月英妹妹，随军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啦，书哦我身体不好，却不知道怎么不好。现在你说是五石散……就当是帮帮我，和我说说？”
　　月英翻翻白眼：“曹军第一军师，注意点儿你的形象吧。还好我现在不介意改变与否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否则，你想在这里见到我都没可能。”
　　郭嘉咔吧着眼睛，不是听懂了，还样子也不像没听懂，一副纯良模样，洗耳恭听。
　　月英侧头看着他，认真开口：“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揍你。在我面前装什麽？”
　　郭嘉的笑终于挂不住了，揉了揉脸，耸肩道：“也好，这样倒是真有点累……月英妹妹，你从小就与胁煌幌氲酱罅嘶故钦庋Ｕ庋淮恚暝旅桓愕男牧粝绿嗪奂！！
　　“你怎么知道没有？只是我不告诉你，所以你看不出来。”月英托着腮道：“你呢？我看岁月也没给你留下什麽太大的痕迹，仍然是个小白脸，兼阴险狡诈。”
　　“谁说的？我的身体不好了。”郭嘉锲而不舍，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月英无奈道：“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孟德叔叔对你那么好，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还能要死要活吗？只要五石散不吃，慢慢将养着也就好了。真不明白，本就不是好东西，怎么一个个都当宝贝一样，抓着不放？”
　　“咳咳……”郭嘉干咳着糊弄过去。他怎能告诉黄月英，那东西男人吃了，身体会舒服，抱女人的时候也会更舒服……会教坏小孩子的。刚月英打架的时候他看见了，挽起袖子的胳膊上，守宫砂还在呢。
　　“不吃就不吃了，早死可不好，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嘟囔了一句，郭嘉突然问道：“月英妹妹，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不明——你怎么从第一次见我就不喜欢我呢？”
　　“因为你是郭嘉，可以被称为鬼才的男人。太聪明……聪明到看不透的，我都不太喜欢。”
　　“是吗？”郭嘉眼珠一转，轻声道：“可我听说你相公是个聪明人，所以才得到黄老先生的青睐，允你下嫁。莫非不是如此，而是……黄老先生担心你嫁不出去，好不容易有一个来提亲的了，所以就……哎哟！你打我干嘛？下手这么重。”
　　“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添两个黑眼圈。”瞪他一眼，黄月英哼道：“他的确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是嫁给了他，谁说我喜欢他了？”
　　“噗——咳咳咳……”郭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这话还真是惊世骇俗，黄月英能说出来，算是女子中的第一个了。
　　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月英道：“你激动什么？我嫁的又不是你。”
　　郭嘉摇了摇头：“还好不是我，娶了月英妹妹的人……挺惨。好啦，我回去养身体去了，月英你……慢慢玩，这个……要是实在无聊，就去找主公，下下棋、说说话什麽的。”
　　“不了，我等一等。等到志才哥哥的身体无恙，没有后顾之忧，我也就该走了。”
　　郭嘉微微皱眉，难得柔声道：“月英妹妹，待一段时间就待一段时间吧，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到处乱跑。”
　　月英舔了舔唇：“袁家兄弟是什麽玩意？难道……孟德叔叔还担心我去做奸细？郭嘉，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日后也自有见面之日，什麽事情都急不得。”凑近郭嘉，她也轻声道：“再者说，如果我要走，军营里恐怕没有一个人拦得住我，将军不行，兵海也不行。所以呢~~~~我很欣赏孟德叔叔，孟德叔叔不是也很喜欢我？不要闹僵才好。”
　　她走了，留下郭嘉叹息。想一想，当日黄月英摸过来的时候，虽然下着大雨，但是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身手必然不凡。如今这个时候，的确不宜横生枝节。
　　“好啦好啦，你和主公置什麽气？只是多住两天而已，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当我们舍不得你，留你聊聊天，说说话，别想那些沉重的，不好？”他喃喃自语，也不知说给谁听。
　　“不是我不想，它就不存在。”远远传来月英的话，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出来的。
　　郭嘉一愣，左右看看，身上突然一股寒气。这个黄月英……这种武功，只怕不是寻常的功夫吧？
　　在军营里待了三天，加起来，雨只停了两个时辰左右，其余时间就是不停地下，丝毫不见有减小的趋势。士兵们的军装都是湿的，连帐篷里都是湿的，脸上没了笑影。不过曹操治军严谨，倒是没有怨言。
　　月英的帐篷里也是潮的，她围着被窝在床上，看着外面下雨，发呆。这几天的日子，把自己的骨头都养懒了。每天也没法出门，睡了吃、吃了睡，这是养猪呢养猪呢还是养猪呢？
　　“月英，又在发呆？”戏志才走进来，脚步轻快。
　　“你的病好了，能消遣我了？”黄月英一动也不动：“既然病好了，和孟德叔叔说说，派辆马车，赶紧送我回去。”
　　戏志才心一软，走过来坐在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月英，我知道，你此次来都是因为我，可是却也因为我，让你暂时无法回去。”
　　“我没有怨你，孟德叔叔多疑，我怎会不知道？可察归察，拖归拖，都过了好几天，察完了也拖到时候了，怎么还是不送我走？”
　　戏志才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果然如郭嘉所说。说主公疑心重，你的疑心就不重？凡事先往不好了想，不想好事。主公虽然多疑些，但也同样爱才，月英，你虽为女子，却的确是有才之人，主公怎舍得放你离开？你已嫁了人，这一走就是天南海北，再相见，已经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所以留我在这里，或许……再把我的那个新鲜热乎的相公接来？毕竟我说过，那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说的时候或者有意，我想……郭嘉也听进去了。”
　　戏志才无语半晌，喃喃道：“多年不见，月英你也学会耍心眼儿了，不过却是好心眼儿。如此做法，是希望贤才可以来投靠主公吗？”
　　月英低头喝水，耳朵动了动，听出四周还有人。外面狂风骤雨的，曹操也真不嫌累，站在那里听墙角？既然有听墙角的，那不如自己也说两句真心话。
　　“志才哥哥，你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诸侯纷起，正是多事之秋。有才有能的，都希望能够择一明主，辅佐其成就大业。可惜我生就女儿身，建功立业、征战沙场，这是没门儿了。如今嫁了人，自己的夫君也有鸿鹄之志，那么跟随一个知根知底，自己熟悉的，总比跟着一个陌生人好吧？免得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的确是好，那么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不是也无妨？”
　　“这……不成，强迫而来的与自愿来不同，自愿来与请来的不同，到底……诸葛孔明不是普通人。”
　　“如何不普通？”戏志才立刻问。
　　月英搔了搔额头，突然打了个哈欠：“困了。这几日吃了睡睡了吃的，把人都给养懒了。我想睡一会儿，志才哥哥，我们改日再聊？”
　　戏志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个鬼丫头，也罢，休息吧，我们改日再聊。”

　　出了帐篷，见了曹操与郭嘉，君臣三人打着伞，在雨中慢慢巡视军营。戏志才偷眼去看曹操的表情，看到营中士兵如此形状，还是有些担忧，但看来心情不差。
　　“主公，月英的事情……”
　　“这丫头聪明机警，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偶尔说几句真心话，我倒是听着很顺耳。”曹操呵呵笑道：“这丫头话也说了，只怕要走了吧？奉孝，何日水淹邺城？”
　　郭嘉笑道：“就在明日。”
　　“呵呵，也好，忙于战事，这丫头要走就先让她走吧，不过那位诸葛孔明，倒是要好好查查。”
　　第二天一早，一如他们所料，黄月英已经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往哪里走，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

　　南阳附近有一座山，无名，不高，但是树林茂密，是个景致清幽的好地方。其中有一个山岗，干燥舒爽，是最适合人住宿的地方，前后搭了两进茅屋。
　　月英找来之后，对这个地方还算满意，于是又在前面的山坡下立了一个牌子，上书——卧龙岗。
　　该遣走的人已然遣走，青儿是个勤快的丫头，每天照顾小姐，顺便也能照顾姑爷，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时间让诸葛亮的两位小厮无事可做。
　　不过，他们很快便忙碌起来。新夫人带来一堆东西，不是木头就是铁，每日清理上油、洒扫木屑，占据了他们大多数时间，以至于都不能服侍他们的主子读书。
　　对此……毫无压力吖！
　　自从夫人到来，服侍先生读书的事，那就是夫人的事情了。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你看你的、我看我的，但是偶尔，也会同执一本书，爲了不同的观点争得面红耳赤。争论归争论，可以看出先生很高兴，自己一个人看书，和有一个人可以交流，这感觉截然不同。
　　如此看来，这位夫人当真是娶对了，虽然不太好看……
　　“青儿，今晚吃点什麽？”
　　青儿开心道：“小姐，清风和明月在后山挖到了些竹笋，我们今天可以吃笋丝呢。”
　　黄月英无语看着她傻乐，然后叹了口气，这孩子真好养活：“那就竹笋吧，清清肠胃，不错。”
　　来到这里一个月，他们就清了一个月的肠胃，除了刚开始那几天，就没吃到一点儿油腥。她知道，诸葛亮清苦，文人又好面子，余钱都用在了婚礼上，既然住在山中，清苦些也是应该。问题是……这掩饰不了她是一个食肉生物的事实！
　　看着诸葛亮，黄月英在发呆。真没想到，嫁给这个男人遇到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生民大计……
　　诸葛亮抬起头，一愣。
　　“月英，怎么了？”
　　“……没，我看你看书的样子认真，挺好看的。”黄月英笑道：“午后我出去一趟，你爱吃兔子还是其他什麽？”
　　这是要出去打猎了？诸葛亮歉然道：“同我住在这里，辛苦你了。”
　　黄月英摇头：“你如今未发迹，日子清苦些自然，嫁给你之前我就知道，如今又怎会多加抱怨？只不过日日吃屋前种的菜，山上挖的野草，容易吃坏身体。我去打些野味，改善改善伙食。”
　　诸葛亮笑着点头：“多谢娘子体谅。”
　　“对了……”月英眼珠一转：“这附近可有什麽山贼恶匪？”
　　诸葛亮眉头微皱：“没有。南阳地处偏僻，民不丰物非阜，盗匪不会选择这里。为何有此一问？”
　　月英撇撇嘴：“没事~”
　　想给家里填补些家用，黑吃黑是最快的，没想到这都不可能。
　　一个地方没有偷儿，只有一个可能：不是治安好，而是太穷，穷到贼都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