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碧》颜若夕

8、青煌王

　　“义兄！你逾越了！”一声冰冷严厉的声音，猛然炸开在他的耳际，打断他的遐想，他猛得往后一退，那冰冷不容亵渎的眼神，让他心里不尤一怔，她什么时候如此敌视他？

　　从义父，让他负责黄河一带开始？还是什么时候？可是义父曾说，只要自己替他拿下黄河的势力，那么他就可以娶她了。他是如此地努力……哪怕血腥染红了他的双手，哪怕人人憎恨他，称他是魔头。可是，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总是回到如初，一身青衫，朴素如初……就怕她害怕自己……他是如此地小心翼翼……

　　可是她怎么可以嫁于他人，怎么可以……手悠地握紧，就像要捻碎自己般。

　　他抛下一切，不顾这一刻江湖的传言，六音阁连手江湖名人要剿伐青煌堡的风头，甚至跟义父翻脸……

　　本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没有了她，那么一切于他又有何用？嘴角，忽悠的苦笑，是那么的沉，让人不禁为他心酸起来。

　　义父啊，义父，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吗？未免打得过于精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苦涩地问道，身影偏于暗影之下，凉阴阴的让人一寒。

　　杜青碧，严厉敌视的眼，顿然一黯，低首道，“一开始就知道。”声音很轻，淡薄如水的语气，似铜香炉里的沉香轻烟，早已萎灭，零星散着一点香气，淡淡的，可是在此刻偏又带着沉重浓稠。

　　“一开始？”嘴角更是苦涩，难怪……难怪，他每次回来，她都离他远远的，以为，她只是羞涩，知道了男女有别，懂得了男女情事。

　　“这么说，你也知道我是谁！”这是一句肯定的语气，而通红的眼，阴魅地看着她。

　　杜青碧，脚下的金缕鞋一缩，冷。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正如冬天总是会降临。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道，“青。煌。王。”一字一顿，清晰如斯。直视着他，眼里无一丝惧意，清亮的黑眸，太过于澄澈，让人忍不住震慑。

　　“你知道的很清楚？你……为何不阻止我？”青煌王的眼里，带着一丝期望。

　　“你认为我阻止得了你吗？”轻轻一问，却让青煌王，瞬间被投刺得哑口无言。

　　确实阻止不了他，那时他雄心激励，为了义父的承诺，他疯狂了……他只要控制了黄河一带，那么——就能得到心爱的人，就能配得上她啊……这是极度的诱惑，任谁也无法从他手中夺走。

　　“可是你如何知道是我？我的身份无人可知！”除了义父，对外，他始终以青煌王的身份，出则面上就会带上金色面具，而今天下，根本无人知道是他，而知道的人，只有一条路——杀。

　　她又是如何知道？……顿时，像被回忆缠绕住了一样，神色浸染了痛楚，目光投向桃木匣子。

　　青煌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漂亮精致的朱红匣子，上方，绘着金彩润色的鸳鸯戏水，极目看去三面绘着竹，兰，梅，那么那背后那面应是菊了？画工委实精湛细致，可是这有何干系？

　　“义兄……你送我的东西，我都赈灾了，一个不留……”白皙的手指，抚过，打开桃木匣子的盖子，里面金黄色的金钗，刺目的金，碧绿色的翡翠，沁心的绿，红艳的珊瑚簪，耀眼的红，孔雀石的点缀，琉璃珠特有的透明色的流光，整个匣子色彩缤纷，惟独没有一样是青煌王曾经送于她的东西。

　　“所以……那些东西都没了？是这个意思？”青煌王愕然，看着那里面的东西，他知道，这些都是一些新嫁妆……嫁妆？这两个字让他的心，隐隐一痛。

　　“不……你不是问我如何得知？就是那些你送我的珠钗，玉簪，还有那些珍奇的饰物，让我知道了，你就是青煌王，这些东西太珍贵了……不是一般普通人买得起的，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是吗？原来如此，我以为你不会再意这些东西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青煌王不禁后悔，自己就是笃定她对这些东西的来历不会感兴趣，就算要查也不容易，所以从没想过，这些东西竟然就是罪魁祸首，也许自己对她了解太少了……毕竟，她能查出这些东西，说明她……不是表面看的那么单纯了。

　　“你该走了……天色已晚。”

　　“青儿……你恨我，所以才嫁于他吗？”青煌王的表情有一瞬的晦暗不明。

　　“……义兄……我从来不恨你，但我不能原谅你……当我看到那些因为你而死去的人们，我只有痛心，你知道吗？那是种无能为力的痛心……”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她而起……她是最没资格恨他的人！所以她，只能赎罪……

　　“既然不恨，为何又嫁于他……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至少，那时的她，是那么的依赖他……

　　“不……义兄，我喜欢你，可是那只是兄妹之情，但是对他，我爱他，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惟有他才是我想要的……”杜青碧，清澈的眼，认真的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茫然的迷恋，而这样茫然的迷恋，如此刺痛了青煌王的眼，让他忍不不住痛彻心扉地往后踉跄了一步。

　　良久……传来嘶哑的声音，“是吗？那么……你告诉我……我所做的又为何……又为何……”浸染着浓重的青涩的滋味，这就是万般无奈吗？

　　“…… ”杜青碧，静静的无声，因为这一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为何，也许每个人都是傻瓜吧，为着什么而傻，却连自己也不知道……爱，难道就是这样无奈吗？

　　“青儿……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你在沉默，呵……你竟然用沉默来抵抗我……我可以为你死……我甚至可以为你得罪天下所有……可是，如果这就我代价，我认了，可是——你休想我会放弃——青儿，我不会放弃你的……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弃你——告诉司空栩——只要他敢踏入黄河之界，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青煌王，阴鸷的笑容，就像墨染，越来越浓重，乃至一片漆黑。

　　杜青碧，惨然抬首，正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他的笑容，一惊——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她无力地看着青煌王，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她又害了他吗？也许最该死的是她吧……嘴角泛起连她自己都害怕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一刻还想要笑……

　　一个月啊——也许一个月后死的是她吧，就像浮蔓舒那样死去，只是不同的是，浮蔓舒最后那一刻是幸福的笑容，而她呢？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青儿，你……笑什么……”青煌王，因为她的笑容，感到不安，这样的笑容太陌生了……

　　“……我笑我们都好傻！烨哥哥……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泪，混着笑，让青煌王，忍不住伸出手，想拭去她眼底的悲哀……

　　烨哥哥……那是多久以前的声音？如果不是她这一声，他大概忘了他曾经有个展烨这个名字了……每次她受委屈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哭着，喊着……烨哥哥……但——修长的手指顿然一停……

　　她爱的不是他，为什么她爱的不是他？……是啊……爱一个人为何这么难……他也想知道……可是，爱上了。心怎么能停止？

　　青煌王，慢慢地收回手，指尖凉凉的，那是她滴落的泪……可是她却不是为他哭……

　　苦涩……渗透了他的心，冰冷，冰冷的。

　　终于，还是把手扶上她的脸，眼，温柔地看着她，“……青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她哭，他的心更痛……这一辈子，他大概都放不下她吧……

　　“烨哥哥……”杜青碧，在这一刻，泪终于倾决而出，像个孩子般抱着青煌王的腰际，哭泣，泪水，湿透了青煌王的青衫……

　　“哎……”这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吧……

　　“大……大少爷……小姐……你们……”红鸳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杜青碧，迅速推开青煌王……

　　“红鸳，去端点茶点过来，我看到义兄，太高兴了……忍不住哭了……”

　　红鸳看了看两个人，点头道，“是，小姐！我这就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要走了！”青煌王，出声阻止道，说完，转头看了眼杜青碧，但，看她逃避似的转过头去，眼一黯。

　　青煌王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深刻在脑海般……

　　瞬间，他，如来时一样，诡异的消失在空气中。
　　
　　“红鸳，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去苗疆！”因为她知道他的脾气，他肯定会去找他，而她必须阻止他们！
　　
　　但，杜青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