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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胤褆 ...

  •   曾经的直郡王府,现在的先帝大阿哥囚禁之所。

      隔了十余载,康熙又看见了这个曾经被自己盛赞的皇长子。

      一废太子后,胤祉告胤褆咒魇太子及诸皇子,这个当时风头无两的皇长子被责“乱臣贼子”,夺郡王爵,严加看管。

      四十八年四月,在巡视塞外临行时自己又下谕旨:"胤禔镇魇皇太子及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事无顾忌,万一祸发,朕在塞外,三日后始闻,何由制止?"

      诸臣议后,派遣八旗护军护军近百人在胤禔府中监守。

      自己又加派了贝勒延寿、贝子苏努、公鄂飞、都统辛泰、护军统领图尔海、陈泰,并八旗章京十七人,更番监视,更严令“如果谁玩忽职守,将遭到灭九族之灾。”

      再次见到,处处透着萧瑟与颓败的府第,死气沉沉的寂静,让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一贯粗豪、精力旺盛的长子的居所。

      昏暗的室内,胤褆醒着,看见几人进来,作势要下床,被康熙和弘历阻止了。

      跟随的太医为胤褆诊治,说是精心调养就是,无需担忧。

      胤褆仍是在床上歪着身子叩谢了帝皇的恩宠。

      看着曾经倚重的儿子这个样子,说不难过是假的,更何况,刚刚经历了胤礽的殇逝,再看见这个和胤礽两败俱伤、垂垂老矣的儿子,即使早已放弃了这个儿子,康熙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想起他那个生在雍正元年五月的十三子、那个出生在雍正二年六月的十三女,心里又是一阵膈应。

      胤褆精神还算好,似乎老眼昏花,定定看了康熙半晌。

      康熙也就落落大方地任他端详,看这个儿子眼中飞掠过的一抹精光,倒起了一丝的提防。

      胤褆倒是没难为他们,只说自己病了日久,这屋子里怕也是药味冲天,让侍从将自己挪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也省得他们难受。

      弘历一直微笑着,很是谦和的样子。

      康熙心知肚明胤禛让自己带他来,便是为他铺路造势,但想着这孩子资质确实不错,也起了点拨之心。

      从现在看,皇三子弘时一步步地与老四决裂,皇八子福惠年纪太小、身子也弱,也就这皇四子弘历和皇五子弘昼看着最得老四倚重了。

      康熙和胤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几个小阿哥小格格围在胤褆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陌生的堂兄,连最小的十三阿哥和十三格格也被抱了出来,见见阿玛,见见堂兄。

      弘历即将大婚,见到两个小小的、胖乎乎的孩子,很是喜爱,抱抱这个,抱抱那个,然后,被十三格格尿了一身。天气渐热,衣衫单薄,立时就晕湿了一大块。

      嬷嬷赶紧跪下请罪。

      胤褆连连致歉。

      弘历倒不在意,可这一团尿印也着实扎眼,他一个皇子阿哥也不可能大剌剌地就那样让它自己晾干,自然赶紧去梳洗。

      弘历离开,侍从跟去了一大半。

      胤褆沉默了会,方缓缓道,“你阿玛是什么时候去的?”

      胤礽病逝后,连贵为亲王的允祉都要为其穿孝,胤褆这个被囚的先帝大阿哥,自然也得了消息,也得了素服,可却没哪个多嘴胤礽去的时刻的。

      “阿玛是戌时去的。”

      “哦。”

      胤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远处玩耍的儿子女儿,眼神悠远,忽然说,“他也算得偿心愿了。”

      康熙不知道他怎会这样说,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胤褆目光悠远,“康熙二十五年的时候,皇父巡幸塞外,皇上、你阿玛、老三和我一起跟着。那天正好是十五,宴席散了,我和你阿玛喝得半醉,跑出去骑马,草原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得象白天一样,又没白天日头那么毒,流云飞散的,漂亮极了,你阿玛突然就说,‘如果能死在这样的月光里多好啊’。”

      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康熙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不知道?那孩子那时候多少岁,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胤褆还在笑,“当时还有几个奴才跟着,都被他这话吓死了。谁知道他抽得哪门子风,突然说起这个。”

      看了康熙一眼,看他冷着脸,笑了起来,“汉人讲‘子不言父之过’,可又没说不能听父亲闹的笑话。我是他大哥,说他还是说得……”

      他本来就还在病中,说了这段话,又说又笑,就呛咳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弯了身子,最后都有些齁喘了。

      康熙指了他身边的奴才去取温水,自己站在他身边给他抚胸拍背。

      蓦地,腕子被胤褆紧紧攥住,带着药味的吐息喷在耳边。

      “你阿玛没告诉过你?不要再露这样子和你皇玛法一样的动作表情,否则,老四未必能容下你!”

      康熙心里咯噔一下,自从胤礽当日说过以后,他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很多小习惯,可没想到还是有疏漏。

      &&&&&&&&&&&&&&&

      回程。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康熙默然,是这两个最年长的儿子对自己印象格外深刻还是怎地?

      幸好返魂太过惊悚,一般人想不到这个上面,否则,在这两人面前怕是会露出端倪,也幸好这两个都是被圈了许久,轻易见不到人的。

      只是,老三、老四、老五、老八他们在朕身边也是日久,算起来比胤褆、胤礽在朕身边时间还要长多了,为何从没见他们有什么异样,是引而不发,还是……

      心中疑虑重重,却还是不停想着刚才所见所闻。

      胤褆,保清,出生时满宫也未有喜色。

      康熙十一年,元后嫡出的承祜于二月初五夭亡,仁孝悲痛难止,自己也是痛心不已。

      那个孩子,生于冬月,生日大雪纷飞,宫城银装素裹,皇玛嬷和皇额娘极是欣悦,说这个孩子是带着孝而来,必能至孝至诚,自己欢喜难抑,可谁又想他来去匆匆,徒留父母伤心。

      二月十四日,保清便出世了。

      明明连寒冬都没降几场雪,都在说必是暖春,连桃花都早开了时日,可他出生的时候,却生生风云变色,下了场桃花雪。

      自己可有可无地例行赏赐。

      皇玛嬷极力劝说,言道此子出生桃花雪霏霏,出生之后没多久就雪霁初晴,也是带孝而来,不可如此轻慢。

      自己嘴上应承,却想起承祜,更难欢喜。

      更何况,那时宫中还有赛音察浑,虽堪堪比他大了两个月,却是临近年关出生,为宫中更添喜色,更得自己欢心。

      康熙十三年正月,赛音察浑就去了,荣妃伤心过度,长华四月出生,当天就夭折,保清,也就成了当时自己唯一的皇子。

      五月,榴花似火,保成出生了,仁孝也芳魂渺渺……

      孝吗?

      胤礽于自己病中无悲戚,仆从更是难掩喜色,巴不得自己早逝、太子登基,鸡犬升天。

      胤褆咒魇兄弟,请杀胤礽,鲜廉寡耻言说“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在你眼中,朕这君父便是如此不慈的弑子之徒?!

      不孝吗?

      不说胤褆出征、胤礽监国,政事大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为已分忧不少,单只说圈禁十余载,尚能清楚记得自己的行为举止、言谈笑貌,连自己都未查觉的细末习惯,他们却看得分明,虽是关心弘皙,却也足够自己五味杂陈。

      人老多情,几乎已经记不得当初震怒的心情,却清楚地记得他们出生时的样子,从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到少年早慧,到意气风发,黯淡了风云变幻中的飞扬跋扈、勾心斗角,只有那满眼濡慕、撒娇邀功格外鲜明。

      看来老四已是下定了决心拉拢胤褆了。

      也是,满人重军功,即使历经了顺治、康熙两朝,天下初定,但零星战事还是不少。

      十四的话,老四是不会用了。

      老五曾领正黄旗大营随征噶尔丹,可他毕竟是老九的同母兄长,老九和老八沆瀣一气,老五,必不得重用。

      老七曾领镶黄旗大营随征噶尔丹,领正蓝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旗务,一贯谨慎,已封和硕亲王。可惜,根基毕竟浅薄。

      十二领正白旗满蒙汉三旗事务。雍正二年,已从多罗郡王降至固山贝子,又因误写妃姓被降护国公。

      十三是老四的左膀右臂,轻易也不会也不能出征。

      老十六已被出继,成了庄亲王,现任宗令。

      八旗的勋略世家多是军功出身,当初党附胤褆的人不少,安抚老大,对于稳定朝局、昭示皇恩颇有裨益。

      毕竟,老八长袖善舞,拉拢了一帮子满蒙世家与宗亲,可别忘了,他的势力可有不少是出于当初胤褆的门下!

      那胤礽的呢?

      太子三十余载,更曾两度监国,他的势力,当不止索额图父子、托合齐等人。

      血脉亲情,胤礽断不会瞒弘皙,而且胤礽舐犊情深不似作伪,可自己始终没有查出一点儿端倪。

      那些势力到底被安排在什么地方?

      还是,或许,胤礽,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胤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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