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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IStory-Grencia ...

  •   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了。
      那是属于过去的梦,在梦中的沙漠战场上战斗,然后一个人走来,看不清他的面容,不,那是我熟识的人,那是比夏。
      于是我再次从梦中惊醒,梦中灰暗的景象仍然徘徊在我的眼前。比夏。我对自己说,那是个背叛了你的人。
      被背叛的,被抛弃的,无助的,属于过去的。
      我是格兰西亚,但是别人都叫我库廉。

      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关于背叛的故事。当我观看自己的过去时,我对自己说。
      那只是很普通的背叛。那是在土卫六上的事情了,那时他递给我一个音乐盒,盒中的那首曲子……
      朱丽亚。

      我和比夏都只是为了金钱而战斗的雇佣兵,而文森特是特种部队的成员。我和比夏走得很近,也许是因为我和比夏属于同一个部队,而我和文森特走得很近,则是因为我和他有某些相似之处。
      因为文森特和我都只是普通人,我们需要友情,需要爱,需要一个普通人需要的一切。比夏不同。他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在战场上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是不死之身。
      然后……

      再次回到普通的位置,我在木卫四上的蓝乌鸦小镇的工作。萨克斯手。
      其实我的生活来源不是这些,而是……
      番茄汁,眼药水,黑话里大概就是这些说法,用行话来说,就是毒品。
      我确实是做这个生意的。自从我在监狱里快要疯掉的时候,我就染上了嗑药的毛病,弄得这个身体一塌糊涂。
      格兰西亚很讨厌这一切,非常非常的讨厌。

      这是一场内战,仅仅是内战而已。我们以及对方大部分的人都是雇佣兵,雇佣兵之间的战争。两边都有着同样不喜欢毁坏大城市的嗜好,所以我们到了土卫六,那里是沙漠的战场。
      2068提坦内战,这个词语也许以后会被记载在小学生的课本里,但是对于我们参加过那场内战的雇佣兵来说,尤其是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噩梦。
      那只是一个属于过去的背叛的故事。

      我走过去,听到悦耳的音乐盒的声音,于是我问那个有着银灰色头发和同色眼眸的人那是什么曲子。
      他的回答是:“朱丽亚。”
      那是很好听的曲子,于是我问他我能否在回去以后用我的萨克斯把它吹出来,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那个音乐盒放在我的手中。
      然后他站起身,猛然拔出军用小刀,我还以为他出尔反尔的要杀我,但是他杀的是逼近我的一只蝎子。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沙漠的战场上还会有活着的生物。
      比夏救了我。

      我对他说我叫格兰西亚,大家都叫我库廉。
      然后他告诉我他叫比夏。那肯定不是真实的名字,比夏的真名没有任何人知道。
      比夏总是神神秘秘,我想他的性格与一般人不同也许是因为他所成长起来的环境与我们不同,但是那时我仍然单纯,我想错了。

      那首歌,晚安朱丽亚,我一直在用我的萨克斯来告诉所有人,直到一年后,一个金发女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个女人就是歌中的人物。
      她说她就是朱丽亚。
      她提起过一个人,那个人叫斯派克。

      于是我从梦中醒来,穿好平日的衣装,背起我的萨克斯风。
      那家酒吧,叫做蓝乌鸦。
      如同每一日一样,我在这个没有女人的星球上吹奏着关于一个女子的歌。晚安朱丽亚。我看到那个金发的女子又坐在了吧台前面,点了威士忌,然后她问我,“你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
      我说是比夏给我的,我刻意隐瞒了他之后对我做的事情。
      然后她淡淡叹息了一声,“看来他把你也害得很惨。”
      她怎么会知道?!

      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
      文森特不知下落,官方报告是死了。很多人都死了,还有一些人,如同我,进了监狱。
      他们说我是间谍。
      真是笑话,谁都可以看出来我是多么的忠于给我钱的那方,比夏应该知道的。
      但是指控我的人是他。
      我苦笑。其实军方早就知道有人是间谍,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出来而已。
      毕竟内战没有胜利者,也就没有失败者。
      所以失败的人只有我一个。
      不,不仅是我一个,还有那些死去的人。

      那个音乐盒我一直留着,那是曾经属于他的东西,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把它还给他,然后问他。
      你为什么出卖我?

      朱丽亚拆开了那个音乐盒,在里面发现了那个通讯器。
      真正是间谍的,是比夏才对。
      朱丽亚是美丽且危险的人,她没有讳言她的过去,我也一样。
      因为我用不着讳言那些过去。
      她总是坐在相同的位置上,点相同的曲子,伴着那曲子微笑着,带些悲哀的微笑着。
      她对我说,“格兰西亚……很不错的名字。”
      她只在木卫四停留了一个月,然后就离开了,不留痕迹的离开了。

      我听到过比夏对文森特说战士们不会哭泣,即使他们的希望完全破碎。
      文森特那时没有回答他什么,我猜想他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我和他一样都是普通的人类,我们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才是战士,在平常我们仍然和普通的人类一样,会笑,会哭泣。
      但是当我想哭的时候,我却哭不出来了。
      孤独的,负罪的,虚弱的。
      不,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应该感觉负罪的——是比夏你啊。

      就在朱丽亚消失之后的第十一天,一个我认识的人来到了酒吧。
      在演奏萨克斯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吧台边坐着的人,很熟悉的气息和感觉,黑色的卷发,看不清楚的面容。
      于是在演奏结束的时候,我走过去,看见了文森特那张很有特征的脸,“我认识你。”
      那个人用迷蒙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认错人了,但是我知道文森特就是这样的人,那个人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人。
      “我不以为我见过你。”他这么说,于是我叫出了他的名字,“文森特·波拉朱。”
      “果然还是逃不过去啊,格兰西亚。”他似乎是微微的苦笑着,站起身子,“你在这里。”
      “我听说你到提坦之前失去了记忆。”似乎是想要回忆一些旧事罢,我把萨克斯放在旁边,“然后在提坦内战中你被宣布死亡,我被宣布是叛徒。现在你没有死,我越狱了。”
      他捏碎了一个酒杯。我一直很钦佩他的身手,我认为他的身手甚至可以超越比夏。特种部队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认为说这种话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文森特最终说话了,“格兰西亚,作为老战友,我不希望用自己的手杀了你。”
      最终我发现他和从前有一些不同了。他不再是提坦上的那个似乎有着迷茫无助的外表的文森特,他应该是要做什么的,但是我无法肯定。
      “你和从前一样相信友情吧,我看你的眼睛就看出来了。”他把一粒东西拍在我的手里,“如果你有一天真的什么也不再相信,对着它开一枪,你会看到……美丽的蝴蝶。”

      文森特便真的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直至最后我也没有再见过他。我想问他的许多事情最终都没有开口。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是被背叛的人,我知道他的过去对于他就和我的过去对于我一样难以启齿。
      于是我想起了朱丽亚,那个神秘又美丽的女人,像个天使一样的魔鬼,或者像个魔鬼一样的天使。她告诉过我一个人,那个人有着异色的双瞳,如果对视过去,就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斯派克和比夏是一个人的两个侧面。一个侧面在逃避中战斗,另一个侧面在战斗中逃避。

      那个黑发的魔鬼在睡梦中呼唤。灰白的迷雾笼罩着冰冷的身躯,抽出枪却发现没有子弹。比夏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回响。
      “朱丽亚。”
      那一天朱丽亚告诉了我她的事情,用着很隐晦的说法。事实上我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她想告诉我,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但是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比夏在背叛之前,是先被背叛过的。
      也许那就是他遇见我的原因,也许那就是我最终进了监狱的原因,也许事实上我的被背叛是源自朱丽亚的背叛。我对此无法负责任,朱丽亚也无法负责任。
      只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罪人。如今的格兰西亚是个毒品贩子,朱丽亚是个逃离地下组织的流亡者,比夏在那个组织里占据着相当高的位置。

      “和你的眼睛一样的蓝色,如果你真的厌倦了一切,对它开一枪,就会看到美丽的蝴蝶。”
      “如果我真的厌倦了,有很多死的方式。别忘了,我是个卖眼药水的。”
      他露出带些讽刺的笑容,“格兰西亚,不,现在叫你库廉似乎更好,你可以试试。”
      他拿出另一颗珠子,湛蓝的,比我的眼睛更加纯澈的蓝色。
      “我一直看着那个梦,永远无法停止的梦。”他那么说着,“你在这颗星球躲避,我在星际之间流亡。”
      他的眼睛,如同夜一般的漆黑,雾一般的迷蒙。我觉得有些寒冷,“文森特……事实上你活着这点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毕竟到现在为止大家都没有死。”
      他顿了顿,露出了冷淡的笑容,“我要走了,格兰西亚,不久你就会听到大新闻……或许,是关于一个寻找着天国之门的人的。”
      “你想死吗?”我静静的问。
      他站起身,披上长风衣,“格兰西亚,谁也不想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死。”
      他走出去,我望着他,那个唯一一直叫我格兰西亚的男子,就在这里与我擦肩而过。我不再有见到他的可能,那个说自己在星际间流亡的文森特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酒吧。
      这个酒吧的名字叫,蓝乌鸦。

      冲凉的时候,看着水珠细密的从身上滑下。握住那颗珠子,放在手心,那是通向天国的道路,但是那条道路注定不会为我开启。
      现在的库廉,早已不是从前意气风发的格兰西亚,那个喜欢萨克斯的大男孩。现在的库廉是一个毒品贩子,有着一塌糊涂的身体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在被雾气迷濛的玻璃镜子上用指尖涂出全名的简写,GMEGE。格兰西亚·玛斯·伊利亚……
      不经意的,出现了一个V形的记号。
      原来这么久的时间,都无法冲刷那段痛苦的回忆。
      虽然我们都还活着,但是在提坦上的时刻让我们中的某些东西已经全然死去。

      又看到了那些照片,一向习惯于贴在墙上的照片。有些已经发黄,似乎还有些有着撕破过的痕迹。
      微微笑了,撕破过的痕迹?那是我们唯一的合照呢。
      那时比夏二十四岁,格兰西亚二十六岁,文森特二十八岁。
      那时我们三人同在沙漠的战场上,我们都是同志。
      现在想来,我们都是轻信的人。格兰西亚相信友谊,文森特什么也不相信却又相信一切,而比夏……他相信的是力量。
      那些东西是我们原以为自己拥有的,但是到了最后,它们却从手中悄悄的溜走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朱丽亚,最后我确定了。朱丽亚是个美丽且危险的人,但是我不爱她。我不爱她但是我不由自主的迷失在她的笑容里,那是带着些温柔悲哀的笑容,那是我曾思念的,那是我曾放弃的,那是我永远也无法得到的。
      他们说格兰西亚永远也只是格兰西亚,我却让他变成了库廉。
      但我并没有蓄意这么做。那是真的。
      朱丽亚不会爱我,我也并不爱她,我已经疲倦到无法去爱任何人,那是好的,因为这样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敌人,但是……
      那样也不会让我变成别人的友人。虽然库廉早已不是格兰西亚。

      最终我发出了一条通讯,给比夏的。毒品交易只是个借口,事实上我找他的原因是我想问问他,我只是想问问他。
      我想问他,如果还有那样的一次,如果结果已经确定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害处,他是否还会背叛我。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也许知道答案,我也许知道但是我不能肯定。
      也许到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确定。
      那也许是让人心痛的事情,但是却是真实的事情。
      有些时候真实是最伤害人的东西。

      然后我遇见了她,我的妖精。
      那是个下雪的夜晚,我一如既往的工作在酒吧中,那只是我的副业。我看到妖精坐在朱丽亚两年前坐着的位置上,点着和朱丽亚不同的威士忌,她的眼神却是一样的迷茫。
      找不到回去妖精国度的路了吗?我有这样想着,找了个机会和她谈话,却被当成是不怀好意的人。其实库廉并不是那种坏到家的人,只是……
      我可以理解她,在我初次来到这颗星球的时候,那时格兰西亚还是格兰西亚,刚刚逃出那所监狱。
      本以为格兰西亚永远不会成为别人,但是到了别人只叫我库廉的时刻,我仍然总是微微的笑着。
      于是我把找不到去处的妖精带回了家,却没有想到她也知道比夏。
      妖精是孤独却又否认自己孤独的,她在想念那些同伴却惧怕与掩饰着自己的想念。还是个孩子。妖精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格兰西亚已经长大了。
      她在我的浴室里用枪对准我的时候,我只想笑而已。这具残破的身体在那样的时候被偷看,也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我最后知道了她的来意,比夏也是她的敌人。
      那么我就是比夏的朋友了吗?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曾经是,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我的过去从现在看来如同埋藏在一片迷雾中,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我希望知道真相是什么,我想要去寻找,但是我已经不知道应向何方前进。
      我是谁?我有想过这么问。格兰西亚已经不再是格兰西亚,剩下的只有一个叫做库廉的壳子罢。
      所以我告诉了妖精关于格兰西亚的故事,我告诉妖精我已经不再是格兰西亚,她问我为什么要去见比夏,她问我是不是想死。
      谁也不愿意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刻死去,这是文森特告诉我的。
      文森特消失了,而比夏将要回来,库廉要去问问比夏,为什么背叛格兰西亚。

      妖精的同伴会来解救她,于是我踏上了自己的旅途。我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理由。为了自己的生存或者别的,只要那个理由,就足够了。
      那确实足够了,库廉不是有太多欲望的人。
      因为库廉什么也不爱,库廉已经没有爱与被爱的力量。
      因为库廉不是格兰西亚。
      因为格兰西亚早已死去。

      我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女人,用风帽遮住自己的面容。我对比夏说我会送一个女人去,这样我也许就可以看到他真正的表情。
      然后我再一次见到了他,比夏。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真名。我看到了他银灰色的头发,银灰色的眼睛,眼睛里流露出的凌厉,他还是他,库廉却已不是格兰西亚。
      他说替他问我好。这让我想要笑。那是真的吗?我不知道,我想我听见了那个音乐盒的声音,那个音乐盒就是发报器,它毁了我,比夏毁了我,他还要再次把我杀死。
      我们是战友,是同志,我们并肩战斗在沙漠的战场上。
      那是三年前,那不是现在。
      即使是三年前,他也把格兰西亚背弃了。
      妖精知道这一点。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想要杀我。
      我举着枪对准他,我的风帽被风吹落。
      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我已不再如同从前那样年轻气盛,我已经不是格兰西亚。
      我是库廉。
      最终我们是走到了这一步。

      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孩子替他死了,我用我的眼睛看着,他用他的眼睛看着。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可被相信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去相信。这是他说的,他其实也是很轻信的人,他相信的是力量。
      一架红色的战斗机划破了木卫四的天空,木卫四是一个终年有着冰封表面的星球。开不动的车子,发霉的面包,没有女人,这是这里的一切。但是朱丽亚来过,妖精来过,她们都是美丽危险的人,在貌似平静的水面上揽起新的波澜。
      不自觉的和那架红色的战斗机成了盟友。如果比夏对于战友同志的说法不屑一顾,如果比夏执意要杀死我,如果……
      那么我也不会对杀死他产生任何犹豫。

      最终我还是失败了,我在坠落。也许我会死去,遵循他的心愿。
      当时我尊敬他,当时我相信他。
      但是他依然背叛了我。

      冰冷的空气,那个有着乱七八糟头发的男子支撑着我的身体,问我朱丽亚在哪里。
      朱丽亚,我也想知道她在哪里呢。
      我想回到提坦,那个充满着沙漠的星球,我想回到那个时候,那时比夏,格兰西亚和文森特一起战斗,那时我们都是同志,直到战争结束。
      那么如果战争永远都不结束,我们是否会一直都是盟友?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想回去了。
      突然间,记起了朱丽亚曾经提起的一个人,也许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斯派克。我看到了他异色的双瞳,右眼稍稍浅一些,如果望进去的话,就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是朱丽亚说的,朱丽亚总是坐在同一个地方,点着同样的曲子,带着些许悲哀的微笑着,淡淡的微笑着。
      只不过我不爱朱丽亚,我早已疲倦到没有能力爱任何人。
      那颗珠子还在我的口袋里,我并不是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留恋,但是我也不想死。我告诉妖精我不想死但是我必须去寻找解答,最终我得到了解答,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累了,我只想回提坦去,那里才是有着格兰西亚梦的地方,格兰西亚的梦……
      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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