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二雅河》上雨

8、第 8 章

　　现今的宋家镇已经今非昔比，宋家镇中学在人们的心目中原来是一座丰碑，现在却无情的垮掉了。街头巷尾的人们，在言谈之间都流露出对老师鄙夷与不屑；人们不再主动请老师到家里喝杀猪汤了；而且总会有人跳着脚的骂老师黑了良心，因为学校动不动就收两百三百的补课费。尽管如此，宋家镇中学的升学率却一落千丈，在整个南平虽然还是数一数二，但那是倒数。导致这种变化的唯一原因是尹航取代顾长吉做了校长。当林飘回到宋家镇时，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抱怨他，说他不该回来。同事们喋喋不休的向他诉苦，说现在的福利是如何的差。宋家镇的街面上则流传着一个经典的笑话，说信用社的人说，顾校长在的时候，每个月从工资卡里拿钱，怎么换成了尹校长就每个月往卡里存钱。学校的老师们精神状态都很差，上课也是有气无力，而且是整天的叫累。最活跃的是尹校长，他有很多的蓝图和规划，开会时唾沫直飞；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应付上面的检查与考察，下面的老师美其名曰“拣茶”，似乎雅山贡茶是宋家镇向外炫耀的唯一资本。
　　顾长吉老了，头发白了，腰也有些驼。林飘很吃惊，毕竟分别才两三年的光景。顾老校长看到林飘回来，沉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林飘看出老校长满腹的心事，便陪着他在二雅河边散步，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老校长只说了一句“怪我当初瞎了眼”之后便没了下文。林飘知道大概，也无心盘问细枝末节，他只是默默的陪老校长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过了小雅山，前面一条小溪牵出一个村庄：村子不大，七零八落的几间房屋，有那么十来户人家。林飘以前来过，也没怎么在意，但这次感觉不怎么对劲。忽然他看见一个房子好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房前的院子里长满了一人多深的蒿草。
　　“顾校长，那房子怎么没人住？”
　　“哦，那家人惨得很，家破人亡！”
　　顾校长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加上说话时语气沉重，林飘不觉心里一紧。
　　“那家原本有姐弟两个，读书成绩都非常好。后来姐姐辍学出去打工，不知道怎么的就去□□，被家里知道了，她爸爸气得上了吊，妈妈跟人跑了。剩下一个弟弟，书也不念了，整年的在外，一家人就这么散了。”
　　林飘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老校长望了他一眼，继续说：
　　“后来听说那女孩学理发去了，我也为她高兴。毕竟是我学生，我当年非常看好她。后来又听说她在上海跟一个大老板的侄子好上了，我就担心她，现在的人坏的很，人家有钱人只是玩玩而已，怎么会对你一个农村的小丫头真心呢？果然，前不久听说人家把她给甩了。小丫头干什么不好？真是可惜了！”
　　林飘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龌龊的男人，不禁问：
　　“那个大老板的侄子叫什么？”
　　“鬼知道，只听别人提过好像姓李。有时候我就想，她要是我女儿也不至于这样。可惜她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要不然我一定去找她谈心，尽可能的帮帮她。”
　　“她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能帮着找到她。”
　　“孟优。”
　　“孟优？”
　　林飘的头“嗡”的一下，他有点不确信：
　　“孟优？她的弟弟是不是叫孟佳？”
　　“对呀，你认识她？”
　　“不不，我只是在镇上听别人说过这件事。”
　　林飘赶忙打迷糊。
　　“是呀，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我这个做老师的都感到脸上无光……”
　　此时的林飘再也无心听顾校长的唠叨，因为他已经窘得无地自容。倒不是因为他作为一位大老板的侄子在人们的心目中是如此的龌龊，只是她从来就没有去用心揣测孟优。有关于孟优的一言一行、点点滴滴，他早该想到孟优是他真正的老乡，可是上苍总让他在该明白的时候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