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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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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要的,自会来拿。
阳光透着雕花的木窗,斜斜的映射了进来。
我知道自己犹在梦中,因为我见着少傅大人款款步来,那眉骨处的嫣红胎印,错觉似的惹人怜爱。不由自主的伸了手抚上去......眨眼间便醒了。
陆小安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伺候完梳洗着衣就去了书院那,监督一下那些后生的授业。
碰见了李念,我故意擦了肩走过他,他连喊了句‘大人’,我不去看也不理会,径自走开。
若要相安无事,就得装作若无其事。都做到这番了,我想他也能明白。人都有个位置,你在哪里,就做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不能逾矩,理所应当。
既然有那份心想见一个人,总是有法子的。
前几日我就差了人,给王少傅送去几罐从文清那要来的茶叶。昨日,又去珍宝轩选了几幅名家的书画送去。今日,特意命陆小安跑了趟王府,奉上请帖一张--邀少傅大人同赴四木楼吃个饭。
“谢大人如此客气,不知想怎么样?”
他开门见山的问我,弄得我却不好意思了。总不能对着他说--我其实想要你,吧?
“咳咳,少傅大人许是有所误会。”
我奉上茶,待他接了才悠悠道,“我对少傅大人是一见如故,少傅大人有超世之才,想来是不屑与我深交。”顿了顿,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下去。
“不过,是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少傅可放心,我绝不会是站在你对头的。”
他不予置否,只盯着手上的那盏茶。盏中茶叶悬了悬,又落了底。
总会不自觉就盯着他瞧。眼睑下垂,眼尾上挑。面上冷淡、可都知他心胸高妙不露于表,掩不了的一张俊目容华。
不知何时,他才会对我一展笑颜?
“谢大人?”他的嗓音低沉又平静,“谢大人。”望着我,箸下夹了菜。
回神,“什么?”
“不吃么?”
我扬笑,“吃,吃。”
六月三伏,赤日炎炎。天一热,人就燥。
“陆小安,你怎么了?”起来后先擦了身子,发现陆小安的走姿,怪异的很。
“公子宽心,奴才昨夜起来上茅厕摔了一跤,过几日便好了。”轻描淡写回了句,他顺了顺我的袍服,再系紧了腰带。
“是么,这么不当心。”我还记得昨日与王少傅吃完了,因为高兴又拉了文清喝酒,他还喝醉了,陆小安便留下来照顾他。
这其中有个缘由不得不说。
陆小安是个孤儿,我在陈郡见着他时奄奄一息,倒在四木楼前。还是文清好心施了碗饭救了他,后来文清让他跟的我。所以,我不会阻他对文清报恩。
“今日我来迟了,没想到你这学监大人也起晚了。”门外清朗的一声笑,清俊温润的模样,正是文清。他侧身进门,飘飘然往陆小安身旁站定。
我抱了臂,看他,“文清啊,佩服佩服!昨夜你喝的找不着北了,今日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
“昨日啊--你就没觉得差了什么对我说的?”文清脸上表情莫测。
我想了想,没什么啊。
“昨日是乐公子的生辰,公子怕是忘了。”一旁的陆小安插嘴道。
我拍了拍脑门,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难怪昨夜他喝得那么欢。
“文清啊,我--”
“你最近事多,忘了也不怪你。不过等到下回,若是我想要什么,你可一定得给我。”文清展笑,眼里似有精光乍现。
“好好好,只要我谢天笑能给的起!”
趁热打铁,隔日又约了王少傅于望春亭,小酌一番。
他抿了一口,抬眼。“谢大人怎么不喝?”
“哦,这酒滋味又不及你好。”竟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面上有些尴尬。
他微懵,“谢大人,莫开这种玩笑。”
反正都说了,我索性鼓了胆子继续,“我是真心一片。你瞧瞧我眼里可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说着挺起上身,隔着石桌将脸凑近,“王少傅觉着我如何?可配你?”
他眼中神色波动,面色沉了沉,“看来这酒,还是谢大人独饮更好。”“本官想起太子殿下那有要事,先走一步。”
要走?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攀肩,一手滑下扣住他的腰。几番挣扎下,还是将他压在了石柱上。
面上做的是坦坦荡荡,心里立时七上八下。
他目似剑光,看得我一阵心虚。
咬了咬唇,开口问他,“我哪里不好?”
他眯了凤眼,已是薄怒,“好与不好,与本官无关。谢大人洁身自好,断了这种念头好。”
趁我还在犹豫,他一把重重的推开了我。拂了拂笼冠,就要举步离开。
我反手握住他,“等等!少傅大人就这么走了?”这种时候,依稀感觉得到他的手纹,简单清晰,只是有点凉。
他低头瞧了瞧,蹙了眉,“还有事?”
“有事!自然有事!”我扯笑,“太子静又不是娃娃,非得少傅大人事必躬亲吗?”
他脚步一退,便将手抽了回去。
“谢大人何必强人所难。”
“那我就是强人所难,少傅你留是不留?”
他冷漠的回我四个字,“恕难从命。”
人走了,心里一片怅然。
你敢走,却不敢留么。
啪嗒--顺手将酒盅打落。只见酒盅缺了个角,咕噜噜的转了个圈。
杨柳风千树,笙歌月一船。
下了朝往学府回去时,我随手撩了车帘子,骤然看见了似是熟悉的身影,便让陆小安在半道上停下。
刻意掩在一群人中,就看见那公子归扶着一瘦弱穷酸的书生。要不是前面还站着个五大三粗的爷,我还以为是不是他把给人撞了。
“你这种玩意,我看只值一个铜钱,也好意思拿大街上叫卖十两?”说话的那人衣着富贵,面目带了些戾气,暴躁。身后还跟了些灰衣爪牙。
“这人不买就算了,还口出恶言。啧啧,这世道啊!”“仗着朝中有人,便能横行无阻,肆无忌惮啊!”旁边有几个好事的你一言我一语。
我细细打量了下,那书生长得文弱,倒也不失清肃傲气。
“对着你,这字画千金不卖!”那书生不是呆就是傻,这不是明摆的招惹是非吗?
对方果然横眉冷笑,“不卖?本大爷今儿个,就是要定你的破玩意了!”
几个爪牙得令,直接上来抢。书生抱着那卷字画不松手,见公子归想护着,却是力不从心。身躯被几个爪牙推来拉去,是完全搭不上手。
那蛮横的主一把接过字画,打开看了看,满脸不屑。“什么玩意?我呸!”
书生又惊又怒,就要上前拼命。公子归、忙拉着人,急切地四下张望。
“大、大人?谢大人!”
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躲开,公子归已一手拉人,就往这边挤过来了。
“谢大人,有你在太好了。”
我被公子归拉了出来。
“大人可要主持公道啊!这天子脚下有人欺人太盛!”公子归朗朗言辞,胸脯一挺,大有我会为他撑腰之意。
“这公道自在人心嘛--我学府还有事,赶着回呢。”闲事莫理,我一心想离开。
“哟,还找了大人,想怎么着我啊?”那人痞声痞气,还斜眼看我。
“就是不知你是几品的大人,我义兄认不认识啊!可别是什么芝麻绿豆的小官,怕我兄长不熟。”合着那几个爪牙哄然大笑。
我愠了一脸,不怒反笑,“小官小官,不足道也。敢问你义兄是朝上哪位大臣?”
那人嚣张之气稍止,扬起戒备的眼神再道,“少府司少监大人。”
原来如此,“少府司”职掌举国财货、山泽之税,油水十足。少监一职也是个四品的官级。
“哈哈,失敬失敬了。既然你也是官宦世家,今日之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再吵嚷下去,只会给自个家族丢脸,我可不愿奉陪。
“你们把字画还我!”这犊子书生,硬要拿回东西。
“字画?大爷我拿来擦屁股也不还你!你奈我何啊?啊哈哈哈!”
“你说什么!”措不防的,书生已奔了过去,抬手甩了那人一巴掌。
众人立马相觑,莫敢出声。
对方被打懵了,怔了一回,才大声呵斥,“你打我?你小子敢打我?”一挥手,“找死!给我上!”
我皱眉,周遭的人已吓得躲得远远,只剩我们几个被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公子归一见,拉了拉我袖子,“谢大人,他们好像要对我们不利啊!”
“先从谁开始好呢?嘿嘿,这位谢大人是么,长得细皮嫩肉的,还真不舍得动你。你道个歉,我就让你离开。”那人霸占了茶水摊前一张长凳,手掌向我弯了弯,笑的一脸猥琐。
我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好啊,我这就来向你赔不是。”
心里阴测测的笑,伸出了手,捏住他的下巴。他见我似有讨好之意,笑的更大声了。我眼落桌上,抓起一茶壶,举到那人面前,他还不明所以。我立马就着他大张的嘴灌了下去--“请你喝、茶。”
“啊!”那人瞪直双眼不敢相信,下一瞬就嚎的如牲畜,连踹带蹬的跳开老远。
想必日后,他那张狗嘴里也吐不出好话了。敢当我面嚣张,不是作死么?
“今日在场的做个证,这厮不自量力,胆敢轻薄朝廷命官。我谢天笑,天学府学监,就处置了你。”
“原来是谢家三公子!”“这蠢货!不是在找死么?四大家的人也敢招惹!”那些百姓又趁此涌了出来,对着那几个仓皇而逃的人影骂道。
书生拱了拱手,“在下郭何,多谢大人搭救。”
“不必言谢。”
公子归说他是一室陋居,了然一身,与老母亲过活 。这几日母亲染病,才出来卖了祖上的字画。
见那字画正巧落在脚边,就捡了起来,展开一看,“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贫贱,坎坷长苦辛。”立意颇高。
“好字。”笔风正中见险绝,端庄刻厉而不板滞,紧密刚劲而不局促。
“大人眼光好。”
我是不喜欢描字作画的,也就是谢家各位长辈,深谙此道,耳濡目染罢了。
最后公子归与我道了别,就带着人走了。回头向陆小安招了招手,他人就牵着马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