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8》坑姐

4、第四章

　　除夕之夜，漫天烟火绚烂，大家吃过了年夜饭，便纷纷倚在廊下观看。
　　赫连心心没了先头的新鲜劲儿后，发现小七不见了人影。
　　他肯定是没法子看的，但也不该悄悄躲起来！
　　赫连心心有些不悦，她倒要看看，不合群的小家伙躲到了哪里。

　　花园的假山石后，赫连心心看到了小七丢在地上的蒙眼布带。
　　赫连心心平时都让他包好盲眼，不准随便解开遮眼布带。
　　可因她最近态度越来越温柔，小七便有些忘形，想着此时没人会注意到他，而眼睛实在痒得厉害，这才寻了一个角落悄悄地揉眼。
　　等他发现赫连心心的动静时，已经来不及遮掩，只好默默低了头，等待责罚。
　　赫连心心把布带挑起，砸到他身上，口气有些不好：“谁准你随便取了？也不看看自己的眼睛多吓人！”
　　小七跪在地上捡起了布带，头几乎埋到了胸口，声如蚊蚋，“眼睛好痒……”
　　嗯？
　　赫连心心弯下腰，抬起了小七的下巴，一朵烟花升起，把暗夜照耀得如同白昼，也在小七无神的盲眼里投上了一层蒙蒙的光亮。借着这光，赫连心心发现，他的眼角有些红肿，还渗出了黄色的脓液。

　　池大夫说，这双眼睛要挖出来，否则眼毒入脑，会伤及性命。
　　赫连心心不信，伤口不都好了么？
　　只是有些发红，怎么就突然这般严重？
　　本就难看的盲眼，居然还要变成两个黑洞么？
　　小七躺在竹床上，大气也不敢出，两手攥紧了裤腿，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赫连心心再见到小七的时候，他的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白纱。
　　池大夫已经取出了感染的眼球，言道伤口很快就能恢复。
　　赫连心心听完，只冷笑一声，“恢复？上次也说恢复！”
　　池大夫摇摇头，取来一个盒子，打开了放在赫连心心面前，里面有两颗石头雕成的小球，“今后便把这个填到他的眼眶里，可以保证双眼不凹陷变形。”
　　赫连心心挥掉了盒子，怒斥道：“这鬼东西还有什么用？”
　　说罢，赫连心心拂袖而去，池大夫看着犹自晃荡的栅栏摇头喟叹，小七则默默地下床蹲在地上找到了那双石眼，冰冰凉凉，坚硬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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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八年过去，江湖纷争日日重复，正邪势不两立也势均力敌。
　　正道盟主换了两三位，魔教教主也变成了赫连心心。
　　至于那些掌门寨主、观主主持、护法教使，年轻的生面孔越来越多，又都渐渐染上了相似的沧桑。

　　赫连心心如今有二十三个男宠。
　　名字分别叫做小一、小二、小三……直到二十四。
　　不管这些人先前是什么身份，叫作什么名字，哪怕是江湖成名已久的“碎玉剑”，在这里也只是“小二”。
　　一二三四五六八，唯独跳过了七，故而，二十三个人排了二十四个号。

　　没人去争小七的号码，大家都知道，他老早就跟在了赫连心心身边，也老早就占了这个名字。
　　可占了名字的他也不是男宠，甚至从来没被赫连心心碰过
　　因为赫连心心不喜欢他。
　　他忠心，他强大，是人人忌惮的一条凶犬。
　　赫连心心当年的许誓成了真，那些看得见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因他那双骇人的石眼，因他脸上那片狰狞的烧伤，没有一个男宠担心贴身服侍赫连心心的他会抢了宠爱。
　　所有人都知道，赫连心心只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她近日里在忙什么？”小二拦住了小七的去路，他很讨厌小七，因为对方略胜他一筹的实力以及每日跟在赫连心心身边的特权。可是，他又不得不经常有求于小七，毕竟只有小七知道赫连心心的具体行踪。
　　“她若想你自然来看。”小七冷冷道。
　　“我关心她！”小二眯了眯眼，他放弃了一切来到这里，便是要独占赫连心心。
　　“你既然知道她忙，就不要打扰。”小七拂开了小二的胳膊，径自离去，留下小二在后面恨恨地盯着他，恨不得盯穿了他的背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妄想什么！”小二不服气地吼了一句，小七身形微滞，却没有停下脚步搭理小二，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拐角。

　　“你的小脑袋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赫连心心笑嘻嘻地戳了戳少年的脑门，少年一抬下巴，眼里满是得意飞扬，“那您是同意了？”
　　赫连心心正要调笑，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跨过门槛，守在了外间。
　　她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十六，对外间扬声道：“进来吧。”
　　十六一见小七，别开脸轻嗤了一声，赫连心心瞥了一眼十六，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次不安全，所以不带你了，去告诉小二收拾好东西。”
　　“什么？怎么带他！”十六满脸惊愕，继而开始哭闹，“凭什么？这是我弄到的消息！”
　　赫连心心无奈，温柔地安抚着暴躁的少年，“他的身手自保无虞，你也不想我多分神，对吧？而且他这几天总吵着见我……”
　　“你只疼爱他，不喜欢我了么？”十六仰起脸，腮上犹挂着泪痕。
　　赫连心心失笑道：“我是心疼你才舍不得你去啊～”
　　十六气鼓鼓地道：“我才不信。”
　　“呵～我要沐浴，你去替我通知小二可好？”赫连心心揉了揉十六的脑袋，好不容易哄走了少年。

　　赫连心心来到浴池边，一件件脱掉衣服，扔在了小七怀里，小七面不改色，默默垂首静立一旁。安静地浴室里只有潺潺的水声和轻微的呼吸，热燥蒸得人微微有些窒息。

　　“你说，这次我是会找到二十五，还是一个能让我遣散所有人的丈夫？”赫连心心靠在池边轻叹，小七放好衣服，跪坐在她身旁，十指插入她的发间熟练地按揉穴位。
　　“没有人能配得上您。”小七答道。
　　“哈哈，你跟谁学的？这样甜言蜜语。”赫连心心扭头一笑，抬手轻轻勾了勾小七的下巴。
　　小七收回手，退避了几分，摇摇头。

　　“可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我得有个孩子。”赫连心心没再打趣，面露惆怅地把头靠在了小七的膝上。
　　小七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平静道：“碎玉剑的话，大概可以让您生下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小二？”赫连心心摇摇头，“他心胸狭窄，我不喜欢他。”

　　赫连心心抬头看了一眼小七，终于下定了决心，临走前还是试试吧～
　　于是，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脱光了下来。”
　　“是。”小七没有半分迟疑与扭捏，迅速脱得□□，步入了浴池。
　　温暖的水流与一双温暖的手同时缠上了他的腰，他身体崩得笔直，头微微侧开。
　　细小的灼痕已经不那么明显，像是白色的斑纹附在眼周，两道剑眉微蹙，有些严肃，半开的眼睑下居然没有双眼，只被一片灰石填满，看着微微渗人。

　　“这两块石头也给我取下来。”赫连心心吩咐道。
　　小七一愣，继而摸索到池边，挖出了义眼搁在衣服上。
　　赫连心心牵起了小七的手，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做过了，因为她觉得小七不再是那个需要牵引的盲眼少年。
　　可是，今天要走的路很危险，她需要小七来牵引她。

　　“你在想什么？”赫连心心拉着小七的手一直走到了浴池正中央。
　　小七摇摇头，长长的刘海垂下，遮挡住了凹陷的眼窝，“您只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说的也是。”赫连心心有些失望，她把手伸入水中拧开机关，“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说罢，她不等小七回答，拉着小七潜入了池底裂开的黑洞。
　　小七不知道赫连心心的打算，但他感觉到了这个洞穴的危险，于是，他往前游了几分，换了一个可以随时保护赫连心心的姿势。
　　赫连心心的武功很高，比她的母亲都高，自从当年的刺杀事件后，她裁撤了护卫，只留下了小七一人。
　　小七明白，自己的武功或许不如赫连心心，但关键时刻，他可以作为赫连心心的肉盾。

　　随着下潜的深入，水里已是一片漆黑与安静，赫连心心捏了捏小七的手心，示意他来带路。
　　这样的黑暗里，小七比她更游刃有余。
　　比气流更清晰的水波中，小七觉得甚至比在岸上更能让他‘看’清。
　　他带着赫连心心穿过了漫长的地下水道，终于浮出了水面。
　　就在出水的刹那，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赫连心心也感觉到了，但不如小七反应迅速。因为她下意识开始观察水面上的情景，而小七则依然凝神注意着水波和空气的流动。

　　“噗！”伴着利器入体的声响，小七完美地履行了护卫的职责，他只来得及判断大致的发射方向，却没法准确捕捉，便扑到赫连心心身边将她护在怀里。
　　果然是不准作弊啊！
　　赫连心心扶着小七上了岸，发现他肋上钉了一支小箭，箭头幽绿，伤口发黑。
　　小七自己点了穴道止住血，拔出了小箭，对赫连心心摇摇头，“无妨。”
　　“嗯。”赫连心心垂眸，没再多看小七的伤口。

　　这处秘境只有历代教主能来挑战，赫连心心的母亲在水道中段便放弃了冒险，她因为带着小七，躲开了水道内的机关，却没想到在入口处又遭遇暗算。

　　赫连心心来到石门前盯着石环发了一会儿呆，小七盘坐在一边运功压制毒性。
　　终于，赫连心心转身走到小七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头，“算了，休息一会儿回去吧。”
　　小七愕然地抬起头，他不知道赫连心心改变主意与自己有没有关系。
　　“往那边挪点儿。”赫连心心推搡着小七，坐到他的背后，双掌抵在了他的背心，“驱了毒再下水吧！”
　　小七身体一震，侧过头来，静默了好一会儿，又慢慢地转了回去，声音低沉喑哑，“对不起。”

　　赫连心心将内力缓缓注入小七的体内，他们的内力同源同宗，很快融合到了一起。
　　“是我太自大了，也许我该再等几年，或者把这个任务交给我的女儿。”赫连心心盯着小七瘦削的肩胛，上面有许多陈年旧伤的痕迹。
　　自从替身死了，她便喜欢一人猛冲在前，只有小七护在身边。
　　但其实眼盲的小七并不能很好地捕捉敌人的攻击，因为她的莽撞，他数次陷入了危机，许多时候都需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做她的盾牌。

　　“我当年错了，不该让你做我的护卫。”
　　话音刚落，赫连心心感觉到小七的内息波动得厉害，甚至弹开了她的手掌。
　　小七猛地转过身来，跪在她的面前，面上带着惊愕与微微的怒意，眉头紧拧起来，显得那对空落的眼眶更为骇人。
　　“为什么？”他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攥紧，丝毫不顾主仆之礼。
　　“放开我。”赫连心心淡淡道。
　　小七松开手，双拳抵在膝上，声音有些急促，“我哪里做得不好？因为我是瞎子么？”
　　“是啊……”赫连心心话没说完，便见小七把头埋进了胸口，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赫连心心往前欠了欠身，把他揽进了怀里，“是我太为难你了。”
　　小七的身体一僵，连忙松开了手，往外挣扎起来。
　　赫连心心挑眉，任他挣开，然后把手轻轻覆在了他的伤口上，经过驱毒，毒血的颜色已经变浅了很多。
　　“我做的不够好。”小七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赫连心心轻抚小七的手背，包裹住了他的拳头，“不是你的错。你看不见，所以不知道石门上有致幻的阵法。我刚才中了幻术……”
　　“那您受伤了么？”小七紧张起来。
　　赫连心心笑了笑，一手压在小七的肩上，安抚道：“没有。只是让我一次性看到了过去遇到的危险。”
　　赫连心心顿了顿，盯着小七空空的眼眶道，“看了一遍就不想再看的脸，一次次出现在每一段幻像里，真是让人不想再回忆的经历啊……”

　　小七闻言，嘴唇紧抿，本想说“对不起”，却又突然委屈得张不开口。
　　一片黑暗当中，他突然感觉到了赫连心心的贴近，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既然嫌弃他，为何又靠近他？
　　其实赫连心心自己也不明白，她只是突然想抱抱他，她知道她的话伤害了他。

　　赤裸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温度，渐渐加热了心跳，清晰的响声几乎要跳出胸膛。前一刻伤人的话语还留在耳边，小七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哪怕是施舍也好，他甘之如饴，愿意为之放下所有的自尊。
　　如此不设防的心意袒露在自己面前，让赫连心心这样冷血的人也稍稍动容，她捧起了小七的脸，印上了自己的唇。
　　他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了啊……赫连心心的手滑到小七身下时心想。

　　是阵法吧？小七心想。
　　可为什么自己也有中了幻术的感觉？
　　可不可以……趁着这样一会儿……也许等幻术解除她就不会再让他碰了。
　　小七吞了吞口水，伸手摸到了赫连心心的脸上。

　　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让赫连心心一惊，她睁开眼睛，闯入眼帘的便是小七有些谨慎和不安的神情。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小心翼翼地仔细摸索着。
　　她原本是不喜欢这样的，不喜欢他露出盲态来，可她这次没有打断，只默默地闭上了眼，等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脸，才轻声问道：“我好看么？”
　　她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因为修习媚术的缘故，从没有人给过她否定的答案。
　　却见小七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和低落，“我不知道。以前，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现在的您，我想象不出来。”
　　“那再来一遍，直到你可以想象出来为止。”赫连心心停止了诱惑小七，把他的手拿起放在自己的脸上，她好像突然在意起了小七的答案。
　　小七急急忙忙地抽回了手，被赫连心心捉住后便不停地摇头，甚至焦急地吼了起来，“我想象不了！我什么都想象不出来！”
　　他已经忘记了画面，他只记得一张遥远的笑靥而已。
　　赫连心心一怔，松开了手，把身体靠到了小七身上，沉默了片刻后咯咯笑了起来，“好吧好吧……那就不要想了……用你的身体感受我、记住我……我可不只有一张脸……”
　　不知是被碰了□□还是听了这样孟浪的情话，小七涨红了脸，耳垂都红得发烫。

作者有话说

　　破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