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Target 031.夜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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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一个奇妙的存在。
明明每一个单独的音符都是如此的单调和枯燥，可当它们连在一起的时候却可以变成无比动人的旋律，将那些埋藏多年的原以为已然忘却的记忆轻而易举地捧到你眼前。
舒伯特的小夜曲是卡丝丽第一堂社交舞课上放的第一首曲子。那个老师是舒伯特的忠实粉丝，几乎他们后来一年多的所有课程都是在用舒伯特的曲子。而那时她的舞伴就是眼前这个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旋转的金发男子。
那天的她刚过完五岁的生日，身上穿着的还是生日宴会上的那条小裙子。走进教室的时候，硕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两个分别穿着黑白西装，带着领结的男孩。两个人五官很相像，都拥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他们的表情却差很多。黑色的那个一脸冷峻，白色的那个却红着眼睛，像是刚哭过的样子。注意到她的到来，白色的男孩抽了抽鼻子，将脸上原本有些委屈的表情憋了回去。
管家带着她走到两个男孩面前，“小姐，这两位是加百罗涅的少爷。”
“纳迪·加百罗涅。”
“你好，我叫迪诺·加百罗涅。”
她听到大她三岁的他们介绍着自己的名字，于是她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好，我叫卡丝丽·希尔斯。”
……
昔日由一架三角钢琴演奏的小夜曲如今变成了一个乐队的合奏。各种管弦乐的加入让明明这首名曲变得丰满而有层次，可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缺少了什么，心中空荡荡的。
心中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轻的叹息。自十二岁以“希尔斯”之名参加第一次家族活动后，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冷静和冷酷。连两年前听闻纳迪·加百罗涅去世的消息时，她都能平静以对，却没想到在此刻生出如此惆怅纠结的情愫，让她始终挺直的腰背都变得柔软了几分。
她抬眼。面前的舞伴俊秀的五官在绚烂的水晶灯下一如二十三年前，温柔，如水。
——或许是眼前的男人，眼前这个她从小鄙视到大的男人，还是与别人不同的吧。也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她的哥哥并没有让她参与到这次与彭格列相关的行动中。
“迪诺。”她轻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
“彭格列变天了。”
男人流畅的脚步似乎有轻微的顿挫，却没有漏掉乐曲的节拍。
“十代和十一代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又补充了一句。
男人似乎对这个补充的内容并不意外，而是轻声问道：“那希尔斯呢？”
“……大概，也变了吧。”
她也不喜欢那个叫菲戴利柯·彭格列的男人。那个男人的眼神总让她想到蛰伏在阴影深处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狠狠地咬你一口。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尝试着问道：“你还是……不能接受彭格列十一代吗？”
“至少不是现在。”
男人的回答没有片刻的停顿，短促而坚决。她早该知道的，这个人从来都是重情重义，更何况那个彭格列十代目还是和他相交多年，感情甚笃的师弟。
“我明白了。”
“我会让你今天安全离开的。”
——这是在她今天看到他的车驶入大门时就决定好的事。
也许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坚定，迪诺有片刻的怔忡，随之而来的感动伴着涌起的音符充斥胸腔。
“谢谢你，卡丝丽。”迪诺随着乐点倒退了半步，“但是今天的我并不只是我，而是我们。”
“……”
本应上前的女人停在了原地，他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而是跟着停了下来，平静地看着面前一步之遥的女人。
乐队右侧正与人交谈的费鲁乔看似不经意地瞟了像被人按下了“暂停”的两人一眼，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似乎错过了整整一个小节，又似乎错过了数年光影，耳中的舒伯特在大小提琴的交叠声中变得陌生而嘈杂，再不复那年的优雅。
“你很喜欢她吗？”
女人墨绿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影像，虽不完整，却是她眼中所映出的唯一一个人。相识二十载，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用如此炙热又执着的眼神看着自己。可自己能回报她的却仅是一个毫不迟疑的点头。
“我很爱她。”
*
即便早就知道希尔斯是个极其注重和讲究的家族，但卫生间的华丽程度还是超出了沈珞的想象。
壁灯中嵌着一颗颗温润的大溪地黑珍珠，还有隔间的门把手，是水晶吧？连水龙头都镀着一层金箔哎……
还真是……黑手党中的贵族啊……
心中暗自感叹着，沈珞表面还维持着应有的镇定。不能像个乡巴佬一样给加百洛涅丢脸！虽然这么一对比，加百洛涅装修最豪华的会场的确朴素得像乡村……
沈珞将龙头关闭，对着硕大的镜子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刚要转身向门口走去，体内突然从血液中透出一股刺骨的冷冽，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大理石的案角。
太过痛苦的感觉让她呻吟都无法发出，四肢、甚至每一寸神经都在发颤。她聚起最后一丝力气用双手支撑着自己不瘫倒在地上，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令她周身都浸出一层冷汗。这感觉有点像硕士时期通宵引发的低血糖，却又难受得多。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么冷？又突然这么头晕？
她试着用还清醒的几丝神智思考发生了什么，努力地攀着案台去拧开水笼头，想用凉水镇定一下。然而在睁开眼的瞬间，她惊异地发现眼中佩戴的隐形眼镜正如乱码一般疯狂地闪烁，一串又一串数据在毫无规律地跳动，其中还夹杂着类似电波接触不良的雪花。
……为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是眼镜又出现了故障吗？
不对，左手戴着的那枚梅提亚家族戒指上的墨蓝色宝石好像也在忽明忽暗地闪动……
“咦？你怎么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唤回了沈珞飘忽的神智。她抬头向旁边看去，蓝色长发的少女正歪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带着不解。
尽管少女的表情极为天真，她的身份却让沈珞瞬间戒备起来，伸手摸向隐藏在腰间装饰下的匣武器。
“哎呀好可怕！还要打架呀！”
少女口中说着可怕，脸上却完全没有惧怕的神色，反而跃跃欲试地抬起手，却又在动作的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撅了噘嘴，“啧，真讨厌，菲利不让我现在动你了！”
女孩说着又抱怨地瞟了她一眼，收回手摆弄了一下头上可爱的发饰，不再理她，转身走进里面的隔间。
女孩的动作让沈珞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她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但既然身为自称彭格列十一代目的菲戴利柯选中雨守，自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正常状态下的自己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出了这样的意外。
等等……
沈珞缓缓站直上身，怔忡着摸了摸自己的眼镜。眼镜中的异样不知何时消失了，身体的不适感也悉数褪去，戒指也不再闪烁，一切像是没发生一样。她抬眼看向镜子中的女人，发白的嘴唇和额前略微潮湿的头发都印证了方才并不是幻觉。她打开水龙头，双手接了少许冰凉的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振奋了一下还稍觉涣散的神经。
这个卫生间虽距会场不远，但显然不是什么久留之地。沈珞又整理了一下，推开那扇隔音效果甚好的门。
“珞珞大人。”守在门口的比尔注意到她出来忙迎了上来。细细打量了她一圈，比尔略带迟疑地说：“您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没事吧？”
“没事。”
沈珞摇摇头，边思索着刚才发生的变故边低头快步向会场走去。她有种隐隐的预感，自己身体的异样或许并不是什么意外。眩晕前那一阵刺骨的寒冷，还有眼镜莫名闪动的数据，都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她感觉到自己胸口涌动着从未有过的心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快点回到迪诺身边，快点告诉他……
起初淅沥的小雨已近乎瓢泼，纷杂的雨幕和灰暗的天色让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象。会场中的钢琴声越来越清晰，她几乎已能透过人群攒动的肩膀，看到在会场中央那个正与卡丝丽相对而立的金发男子。然而下一秒，眼前出现的一道身影却让她不得不停下自己已然慌乱的步子。
像是已等她许久似的，男人背倚着敞开红丝绒的大门，一手提着半杯玫瑰色的红酒，内堂流转的金色光线描摹出他绅士般优雅的轮廓。大颗大颗的雨滴捶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凌乱又嘈杂的声响。一道的闪电伴随着轰隆而至的雷声劈闪开来，完全有别于大堂通明灯光的电闪照亮了男人嘴角噙着那一丝清浅又阴翳的笑意。
“你好啊，亲爱的珞珞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Target 031.夜曲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