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Target 013.溯源 ...
-
由于之前的超负荷射击训练，直至走进会客室的时候，沈珞的整个右臂仍在小幅度地颤抖着。不过坐在对面的女人已让她无暇顾及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了。
半个月未见的艾尔莎仍如柏林初见时那么美丽。一头金色的长发并未像上次那般利落地盘起，而是松散地披在肩上，弯卷的弧度勾出一丝娇柔妩媚。或许是由于加百罗涅还处于丧期的缘故，她的衣服并没有柏林的明丽，而是一身深沉的藏蓝。
只是在看到那双明亮的金色眼睛时，沈珞的脑中瞬间闪现出柏林舞会上两人谈到一半的话题。
勘破幻术的双眼……
浓度惊人的雨属性火焰……
以及，梅提亚，蓝血贵族……
颤动的右手在一点点地攥紧。若说最初在听到艾尔莎口中那段极具暗示性的话的感觉是荒谬和不可置信，那么此时她所感受到的则是浓烈灼热、秘不可宣的渴望。
如果她真的拥有与众不同的火焰……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什么家族的后人……
“……珞珞？珞珞？”
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打断了她脑子里烧得发烫的念头，让她猛然回过神来。
“还好吗？”艾尔莎微微歪了歪头，“不过两个礼拜没见，怎么一看到我开始发呆？”
“……抱歉。”沈珞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方才胸中翻涌的情绪太过陌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燃烧殆尽。她很清楚这样的心态并不正确，却又控制不住地去那么想。
艾尔莎看了她一眼，并没追问她的反常，弯了弯唇角说道：“终于可以继续上次的话题了。来吧，先看看这个。”她说着将一个雕刻精巧的银色盒子递了过来。
沈珞略略迟疑了一瞬，伸手将银盒接过打开。入目的是一条古旧的项链，白金的链子弯弯曲曲地卧在黑色绒衬上，中间坠着一个约莫半掌大的椭圆形项坠。项坠表面缠绕着精致而古朴的花纹，藤蔓般的纹理中央静卧着一只线条优雅的动物。沈珞注意到这只动物的头上顶着一个圆锥状的角，这让它看上去很像是传说中的独角兽。
独角兽……
沈珞心头一跳，手指如被蛊惑般地将坠子从盒中拿了出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图案。她记得前些天迪诺给她看过那个梅提亚家族的族徽，正中央恰是一只银白色的独角兽。
心中这么想着，指腹忽而触碰到一处凸起，好像是一个小小的按扣。她停顿了片刻，手指微微用力，项坠银白色的表壳“咔”地一声向上弹开，一张女人的画像随之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画像保存得完好，但仍能感觉得到其中时间沉淀的味道。画中是一个姿态优雅的东方女人，身上穿着古典的欧式洋裙，乌黑的长发绸缎般垂在身侧。而那张神色宁和，恬静含笑的脸竟与沈珞有八分相象！
“她是梅提亚二世的夫人。”艾尔莎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据说是自东方来留学的富家小姐，与梅提亚二世在游轮上一见钟情。后来梅提亚家族被人追杀，面对着灭族的危机，二世不得已求助他的一个贩卖武器的好友，将这位小姐送回了东方。顺带一提，我的祖上恰好是那位扮演了骑士角色的军火商人。”
艾尔莎淡淡地呷了一口杯中的红茶，眼睛落在沈珞身上。“所有人都以为被称为蓝血贵族的梅提亚已被灭族，但如今看来，那位被秘密遣送回国的二世夫人当时已有了身孕。”
沈珞一手握着项链，坠子周边的纹络在她手指上印出相应的花纹。艾尔莎口中的故事听上去太过陌生遥远，像是老旧的电影中演绎的情节，可这被捏在掌心的画像中的女人又与她如此相像。
“如果按时间推算的话……”艾尔莎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嘴角的笑意敛下几分，窗外云翳落下的阴影让她那双金色的眼睛看上去有几分幽深。
“沈珞，你是梅提亚家族第十代继承人。”
*
在迪诺推开会客室的房门时，距离艾尔莎•伊诺成缇的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之前考虑到艾尔莎和沈珞谈论的话题会大抵涉及到沈珞的家族问题，出于对爱人的尊重，他并没有参与其中。可是在这么久都不见沈珞出来之后，他渐渐开始担心了，尤其一想到上午的时候沈珞的情绪就很不稳定，他就更等不下去了。
房门轻轻地“吱呀”了一声，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似乎对于门口的动静毫无察觉。她低垂着双眼，静静地看着手中握着的东西。迪诺注意到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银蓝色盒子。
迪诺站在原地，犹豫着是继续走进去还是退出来。屋中的气氛显然更适合留给沈珞一个人独处。
“迪诺。”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在门口徘徊的迪诺愣了一下。
“艾尔莎说，我的确是梅提亚家族的人。”
沈珞动了动手指，摸着盒子的表面。“她说，这是梅提亚的家族指环，只有家族中的人才能点燃它。”她说着转过头来，指着茶几上的白色药瓶，“她还给我留了一盒死气药片，据说吞下后就能点燃火焰了。”
迪诺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发紧。眼前的沈珞脸上的表情看似淡然，黑色的眼眸中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畏缩，还有她的声音，平静之中全是几不可闻的颤抖。这似乎并不应该是单纯地得知了新身份的反应。
迪诺一步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让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刚才你在屋子里就是在试这个吗？”
“没……没有。”
“嗯？”
“迪诺，万一……”沈珞颤颤地动了动嘴唇，“万一她弄错了怎么办？万一……我没有火焰怎么办？”
沈珞还清楚地记得在见到艾尔莎时内心翻涌的炽热，可如今指环摆在了她的面前，一切也正如她所期盼渴望的那样，她却又不敢伸出手了。
她知道，她平凡了太久。自小到大，她不过是一个好好学习、安分生活的乖乖女。她并没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毕生所求不过偏安一隅，直到她遇到了他。现在她身前的这个男人太不平凡，他身边的每个人也无一例外，无论是部下、朋友、敌人、还有今天的那位青梅竹马，他们将如此平凡的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如今，她手中握着的盒子里装着一个不平凡的梦。即使将它送来的人笃定地说是属于她的东西，她还是一个古老神秘家族的继承人，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可她的心情与其说是梦想成真的激动，更像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畏惧，以至于让她连打开盒子的勇气都没有。
是的，她在害怕，怕艾尔莎认错了人，怕她根本不是什么蓝血贵族的后人，甚至于她拥有火焰能力的说法都是个误会。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这真的只是个梦，那么这个指环、这瓶药片将会在瞬间打碎这些幻想，全部抹杀，那时的她将会再度回到那个平凡无奇的沈珞。一个软弱无能，甚至连枪都握不稳的女人要如何站在身为家族首领的迪诺身边呢？
“真是傻姑娘。”
一声轻笑从对面传来，握着盒子的双手随后被一双修长而温暖的手裹住。
“看来我还真是失败，刚过了几个小时你就忘记了我说的话呢。”迪诺用指腹抚摸着手里那略显冰凉的手背，上身微微前倾，和沈珞额头相抵。“眼睛也好，火焰也好，家族也好，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爱的人是沈珞，是那个无论生死都不会离开我的沈珞。难道你今天点不燃这枚戒指，就不再爱我，不做我老婆了？”
“当然不是！”沈珞忙抬头否认。眼中撞入一张英俊温柔的笑脸时她才反应过来迪诺的后半句，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哦~那我就放心了。”迪诺看着她歪着头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
那双棕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她熟悉的柔光，淡淡的一层，却能顺着目光到达心底。在这温润目光的注视下，沈珞感觉到盘踞在心头的喧闹不自觉地平息了下去，指尖的颤动也停了下来。她学着对方的样子，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没有了。”
迪诺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捧了捧她的手，“那我们来试试？”
“好。”
沈珞抿了抿嘴，和迪诺一起将盒子打开。墨黑色的绒布中间静静立着一枚戒指。与彭格列和加百罗涅的家族指环相似，这枚指环周边也雕着古典精细的花纹，纹理和那条带有女人画像的项坠一样。而正中央则缀着一颗墨蓝色的宝石，幽深神秘的颜色让沈珞想到了传说中的“海洋之心”。
凝视着那颗宝石，沈珞如被蛊惑般伸出手把指环拿出来。金属冰凉的质感清晰地从指尖传来，却感觉不到寒冷。她捏着指环，一点点戴到自己手上。或许因为是男式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略显宽大。
沈珞暗暗地吸了口气，接过迪诺递过来的死气药片，仰头咽了下去。
窗边淡色的窗帘被风吹着扬起一个轻柔的弧度。展翅的海鸟在窗外飞过，掠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暗影。
而在帘布缓缓落下，再度恢复平静的时候，沈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顺着血液开始流淌。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陌生的感觉，有着夜风般的宁静的同时，又有着海啸般的汹涌。
原本大了一圈的指环忽而像有了生命般自动缩小，缩到适合的宽度才停下来。而指环正中的宝石里如同出现了一支隐形的画笔，奇异地勾画出一只带有双翼的银白色独角兽。透过宝石晶莹剔透的辉光，这只独角兽像是活的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冲开戒指飞出来。
沈珞惊罕地看着这魔法般的变化，下一刻指环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如爆炸一样发出“嘭”地一声巨响，整个戒指倏地被一簇夜蓝色的火焰包围。
明明此刻的时间是午后，他们所在的会客室却恍若置身海底，四周的墙壁，以及屋内所有的物体都在顷刻间染上一层清澈的蓝。
沈珞怔怔地注视着自己指间燃烧着的火焰，完全无法形容此时的感受。她见过很多人的火焰，对于初次得知这一超科学物质的惊悚，对于迪诺暖橙色大空焰的惊艳，还有对于彭格列岚守多属性混合的惊叹……然而所有之前所见，都有别于此刻。只觉得自己所能想到的形容词都很正确，却又都不够正确。
这是她的……属于她的火焰……
她一直在别人的口中听到它的存在，也曾质疑它的真实，终于在此刻得窥真容……
房中除了火光燃着的声音根本再听不到别的声响。半蹲在地上的迪诺也和沙发上坐着的沈珞一样呆看着火焰，像是被夺去了呼吸和言语的能力。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纯净的火焰。
分明是幽静湛然的蓝，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绚丽耀目。分明燃烧得并不热烈，却足以令世界变色。
他目光微闪，看到因受到焰火的影响而双眼微微变蓝的沈珞时，所有的惊艳和惊罕都变得理所当然。
因为这火焰无可比拟的颜色，正如它的主人所拥有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Target 013.溯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