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 ＼［仙道/+藤真］<雪深深>》阿塔[danheta]

3、第 3 章

　　三

　　和那个叫做流川的男子说话时，彩女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就偏过头来看着他笑了一下。
　　于是流川的目光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想要若无其事的转开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也笑了一下。

　　\"你一个人在山里干什么?\"流川突然毫不客气的这样问他道。
　　彩女没说话，但也看向了他。
　　其它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不回答恐怕不行吧。

　　\"我是来看鹤的，\"他解释道，\"北国的鹤每年都会到这里来过冬。\"
　　流川只是看着他。
　　宫城的脸上仍带着些怀疑，彩女的神色倒是丝毫不变的，什么也看不出。
　　他只好又自嘲般地补了一句，\"但谁想得到呢，今年的东国，竟然也会落这样大的雪啊。\"

　　那个披着雪斗篷的女人，原本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这时却突然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然后又红着脸捂住了嘴。
　　彩女关心的问道，晴子，怎么了?
　　\"那么，那些来越冬的鹤...?\"晴子看向他时，他这才发现，原来说话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说句话就会脸红的少女而已。
　　\"这，恐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他淡淡的如此答道。

　　晴子白皙的面庞上顿时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来，什么也不再说的垂下了头去。
　　\"喂！刺猬头，别乱说话！\"樱木朝他凶狠的吼道。
　　那男人想要安慰晴子，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那副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令他想要微笑。

　　那么，就不说吧。
　　可是啊，这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带着愚蠢的期冀，从那么遥远的地方一路飞来，却料想不到一切都将要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可怜吗?
　　或许吧。

　　他想。反正，他想看的东西，他也已经看到了。
　　至于这场雪究竟要落到何时，又会落得多么深，那深深的冰雪之下，会掩埋住多少只雪鹤冰冷而又僵硬的身体，又与他有何干系呢?

　　\"是因为你要替人纹鹤吗?\"宫城突然兴致勃勃地问他道，\"所以才特地跑来看?\"
　　\"啊，\"他安静了一会儿，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
　　然后，他无所谓的回答说道，\"其实，已经纹完了。\"
　　\"什么啊，\"宫城很失望地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是传说中小野家那样的刺青师呢，为了替人纹个什么什么鸦，就非得亲自跑去看个究竟才肯动手哪。\"
　　然后宫城又说，\"不过你这人还真奇怪啊，既然纹都纹完了，干吗还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啊?\"
　　\"也没什么事吧，所以就来了。\"他如此地回答道。
　　于是，宫城便感慨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是啊，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和那种传说中的人相比呢，顶多就是事后再多想想而已啊。\"
　　听到这里时，彩女却深深的看了宫城一眼。

　　那名叫晴子的少女，这才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流动着异样的光彩，\"您是刺青师吗?\"
　　他\'恩\'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应道，是啊。
　　她犹豫着，好像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他似的，说，\"那您有没有听说过最晴川的...\"
　　\"别说了，\"流川突然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话。
　　\"对不起，流川君，\"她慌张的道着歉，有些结巴的解释说，\"我，我只是...\"
　　流川生硬的说，\"这跟你没关系。\"
　　樱木生气的冲他喊道，\"你朝晴子小姐凶什么，她还不是...\"
　　晴子使劲儿的拉住了樱木，使劲儿的摇着头，脸也涨得通红，眼泪都要流了下来。
　　流川扭过头去，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冷冰冰的沉默着。
　　樱木的拳头攥得紧紧了，也不说话了。

　　他识趣的看着河岸旁的雪，虽然想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不过，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

　　彩女略带歉意的朝他朝他笑了一笑，捉住了流川的小臂，好像在打圆场似的朝他说道，\"他的母亲也是刺青师呢。\"
　　流川皱起了眉，好像想要制止她似的。
　　但她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晴子看了看彩女，又看了看流川，然后又看向了他。
　　她抿了抿嘴唇，朝他露出了有些窘迫的笑容，悄声的问道，\"您没见过鹤，要怎么替客人纹呢?\"
　　他解释了一下，\"最晴川的夏天，可以看得到鹤啊。\"
　　她果然懊恼的又红了脸，捂着嘴巴说，\"哎呀，让您见笑了。\"

　　\"我看他敢笑您，\"樱木眼神凶悍的瞪着他，然后站在了晴子的身旁，脸红红的却只是说，\"他要是敢笑话您我就，我就...\"
　　一个\'我就\'在那男人的口里重复了七八遍，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就出来。
　　宫城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接道，\"我就怎么样啊，哈哈。\"
　　樱木火大起来，双手揪住宫城的肩膀，一个结结实实的头锤狠狠的就照着对方的脑门上砸了过去。
　　宫城一下就倒在了地上，他看得都怔住了。
　　樱木嘿嘿的笑着，得意的对他说:\"看到了吧，刺猬头，你要是敢取笑晴子小姐，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口里马上应道，\"啊，这样啊。\"

　　彩女用扇子敲了下樱木的头，然后还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而晴子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樱木举起双手，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倒在雪地上，指着樱木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的宫城，哎呦哎呦的抱着肚子滚动着，一连声的说着，\"活该，傻瓜，真活该，傻瓜。\"
　　\"这才真的是，\"彩女走到了他身旁，含着笑对他说道，\"让你见笑了哪。\"

　　\"不会啊，\"他老实的回答说，\"很有趣。\"
　　彩女抿着嘴，拉着流川，瞥了樱木他们一眼，不客气的招呼道，你们也快起来吧。

　　宫城马上就从雪地里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嘿嘿的笑着朝前走去了。

　　晴子有点犹豫的走到了他身旁，腼腆的朝他笑了笑，两个人便这样并排的走着。
　　樱木马上大步的追了上来，走到了晴子的另一侧。

　　\"恩，\"过了好一阵儿，晴子这才喃喃的说道，\"纹身的话，会不会很痛?\"
　　他仍朝前走着，因为只顾着看那些被雪压低的树枝，所以并没有注意，结果被樱木打到头这才有些惊讶的转过脸来，那男人很不满的对他说道，\"晴子小姐在问你话！\"
　　晴子急忙摇着手，解释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的。\"
　　他挠了挠脸，有点困惑的看着她。
　　晴子的脸又微微的红了红，他发现这女孩好像很容易脸红，和樱木似的。
　　倒是很相称的一对呢。
　　他想。
　　\"那个，恩，刺青师的话...\"晴子啜啜的问道。
　　\"恩?\"他看向那女孩。
　　但好像说不出口似的，晴子抿了抿嘴唇，把原本想问的话咽了下去，然后改口问道，\"对了，那个纹鹤的客人啊，大概是很高傲寂寞的一个人吧。\"

　　嗳?
　　高傲...寂寞吗?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站在檐廊上时的背影。

　　\"那时第一次看到落雪的天空，我心想，原来是这样的颜色啊。\"
　　那个出生在南国的男人拢着手，站在他身旁，仰着头，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说道。

　　\"哦，你这是，失望吗?\"他坐在暖桌旁，却觉得不到丝毫的暖意，大概，是因为纸门大大的拉开了的缘故吧，飞雪也落到了纸门后铺着的毯子上。
　　微薄的雪片，飘进来之后，便消融了，不见了踪迹。
　　他抬起了眼，也望向了雪落下来的地方。
　　那男人偏过头来，似乎有点儿吃惊了，但也只是礼貌的回答了他，\"也...不是失望吧。只是觉得，果然啊，也只能如此了呢。\"
　　阴霾的天空下，那男人柔和的脸庞上，不知道为什么，竟带着一丝决然之意。

　　\"我...\"他只是说，\"也不知道啊。\"
　　\"不然为什么要纹鹤呢?\"晴子小声的嘟囔着。

　　他没再说话了。
　　他只是走在晴子身旁，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被雪封住的蜿蜒河面，还有河对面沿山势起伏的荒林。

　　\"雪鹤?\"
　　\"恩，麻烦河下君了，在背上替我刺一只雪鹤。\"
　　那时，那男人的确是这样说的。
　　甚至连图样都带来了。在雪白的竹纸上，用墨迹勾勒出的雪鹤，展开双翅起舞，引吭高歌的样子，那一瞬宛如凝固了似的，落在了纸面上。

　　为什么...要纹鹤呢?
　　听到了走廊上熟悉的脚步声，他便头也不回的问道。\"为什么要纹鹤呢?\"
　　\"我可不是客人呀，阿彰，\"千春撩开了布帘，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慢慢的走了过来，顺势在他身边跪坐了下来。
　　\"我知道是你啊，\"他理所当然的答道。
　　那个由多歧子带来的男人，此刻正在茶室里品尝小野家特制的点心吧。
　　她的目光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了他面前的薄纸上。

　　\"那个人打算纹什么鹤来着?\"她随口的问道。
　　\"他要纹一只雪鹤。\"
　　\"唉?雪鹤...吗?\"千春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张竹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那就只能纹在背上或手臂上了，不过怎么会想要纹一只鹤啊?男人们不是都喜欢纹些虎呀熊呀，或是...\"
　　他禁不住想像了一下那男人身上纹着虎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要是见了他，就不会这么想了。\"他把笔撂在了一边，转过脸去对着千春这么说道。
　　千春仍旧保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张竹纸，轻声的问道，\"这是阿彰什么时候画的啊?\"

　　\"图样是客人自己带来的。\"他披上了罩衣，站起了身，朝纸门外望去，然后说，\"这样一副雪鹤图，恐怕要刺好几月才刺得成啊。\"
　　\"哦，\"千春垂下了头，低声的说道，\"这样的一副图，倘若真的刺成了的话，那就把我背上的那副春樱图比下去了呀。\"
　　他听到千春半开玩笑的声音里，好像带着一丝落寞。

　　可他回过了头去，却看不到千春的脸，只有那头漆黑发亮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的散落了下来，遮住了千春的脸孔。
　　\"这图样并不是我画的啊。\"说完之后，他却又觉得，好像承认了什么不该承认的事似的。
　　\"阿彰你越来越厉害了呢，\"千春也站了起来，抬起了脸，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直直的看着他说道，\"妈妈把手艺教给你，果然是很有眼光啊。\"
　　这种事情，我并不在意啊。他想。
　　\"不过纹这样一只鹤的人呀，\"千春仿佛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只是，竹纸上那只雪鹤，明明展开了双翅，却又没有丝毫要飞翔的意味。
　　那只在雪光中翩然起舞的鹤，映在它眼底的，到底该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倘若真的刺成了，恐怕见到那副雪鹤图的人，就再也无法从那男人身上挪开眼了。

　　\"不过啊，\"千春望着他，好像在自嘲似的笑着说道，\"即便是阿彰你，即便是从小就和我在一起的你，我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哪。\"
　　那时，他们两个靠得那么近，千春仰起头，这才看得到他的脸。
　　\"阿彰，\"千春突然伸手出来，轻轻的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仿佛在笑着似的，喃喃的说道，\"阿彰，你娶了我吧，继承小野家怎么样?\"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出人意外的话。
　　他没说话，那时心里倒是什么也没有吧，但等他想要开口时，千春已经收回了手。
　　\"开玩笑的，\"千春露出了宛如平常的笑容，这么对他说道。
　　\"好啊，\"他还是说出了口，虽然迟了些。
　　她却没听到似的，转过了身，朝檐廊上走去。
　　\"要是刚才的事被妈妈看到了，一定又会责怪我的，\"她掩着面，吃吃的笑着，毫不在意的说道，\"说我又在欺负阿彰了。妈妈总是很偏心哪。\"
　　这样仿佛玩笑般的抱怨，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让我去见见那位要刺雪鹤的客人吧。\"千春拽着他的袖子，用手指抵在嘴唇上，笑着低声说道，\"偷偷的，从纸门后面瞧一眼就行，我可不想那么麻烦的去见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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