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太松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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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一世界的黑暗。
又是深长而渺远的等待。
又是那满世的沉寂。
知尧不知多少次见到这片暗沉了。
她看不见光亮，也看不见出口。
她…找不到希望。
“尧尧…尧尧…”
这是什么声音？好温暖…
“尧尧…我的尧尧…”
她好像在哭呢…
她是谁呢？
“尧尧，睁开眼好不好？看看妈妈好不好？尧尧…”
妈妈…
黑暗中出现了一幕场景。
一黑发女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一理发女子，模样很是无辜。
黑发女子留着中长发，发尾凌乱的卷着，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栗发男子抱着一个八月大的女婴，好笑的凝视着女子，神情中洋溢着宠溺、幸福与无奈。
这是…
知尧睫毛扑了扑，缓缓睁开了紧阖已久的眸子。
映入眼中的，是一室苍白。
——看起来，她并不在家。
周围泛着淡淡的香水味，期间夹杂着几缕消毒水的气息。
或许…又在医院了吧…
知尧眼底滑过了黯然，她动了动身子，终发现自己腰处压了一个人。
是一个墨色短发的女子。
她面朝着她，眼角含着泪水，嘴里还极轻极轻的喊着知尧的名字。
女子那张很普通的脸让知尧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见过…
知尧瞳孔骤然缩小。
是见过的，她的脸出现在新家床头柜上的照片里…
所以，她是…
妈妈…
“妈妈…”知尧轻喃。
好渺远的称呼啊…
那女子好似听到呼唤，猛地睁眼，然后惊喜的摸了摸知尧的脸。
许久，她的眼角泪落。
“尧尧，你终于醒了…尧尧…”
“哇…”蓦地，赵墨衣捂脸痛哭，像个孩子一般，“哇…你吓死妈妈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哇…吓死妈妈了…你怎么突然晕倒了哇…”
“…”知尧很纠结。
她一边觉得这样的妈妈很温暖，一边又觉得她很脱线…
真是很莫名的情绪。但是…
知尧抚上心房，面带柔和。
但是，不管怎样都好开心…
风尘仆仆的从巴黎赶回来的小早川冀安刚推开门便听到自家妻子的哭声，他心慌地把电脑袋往地上一扔，忙冲过来搂住爱妻，还心疼的将身上那件名牌西装脱下来为赵墨衣擦鼻涕眼泪。
知尧：-口-|||
小早川冀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商人的狡诈气息，他的面容姣好，温润如玉，知尧的气质想来是遗传他的。
小早川冀安劝慰好了妻子，才看向了知尧。见她气色不错，他欣慰的抿唇：“醒了就好…只是…这样，我们也该走了。”
闻言，赵墨衣忙擦干眼泪，扑上去亲了知尧一口：“尧尧对不起…妈妈和爸爸很忙，那…再见…”
“嗯…”隐下失落，知尧乖巧的绽开笑容，“再见。”
——再见。
——希望还能见。
小早川夫妇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很久知尧都没有缓过劲来。
她总在回忆那次会晤，末了，她还会问自己，她是不是真的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后来，她问照顾自己的小护士，有没有见小早川夫妇来过，小护士说没见到过。
于是，知尧便把这当成了梦，梦醒人空。
最后做了一次检查，得到医生一句“类似痊愈”后，知尧再一次出院了。
出院那天，她直接回了学校。
站在教室门口，知尧娴静地敲了敲教室的门，道：“报告。”
同学们的关心瞬间加注到了知尧的身上，她回之以安然的笑容。
“啊。”历史老师点头，“请进。”
知尧坐回位置上，从抽屉拿出课本认真的听讲。
——她学得向来是中国史，对于日本的，她从不知晓，所以即使因为中国史，她厌上了曾经的日本，这一门课，她仍旧学得认真。
“啪嗒”
揉成一团的纸砸到桌角又反弹在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知尧斜睨了天羽奈奈穗一眼，趁老师不注意，侧身，伸长手臂拾起纸团并在抽屉中摊了开，垂眸细看。
“身体好了没>o<”
知尧轻笑，唰唰写道：“啊，类似痊愈吧。”
她反手一投，正好投到天羽的膝上。
天羽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在看到知尧的字后，她的嘴狠狠的抽了一抽。
与知尧的气质及长相不符，她的日文写得很僵硬，很…丑。
也是，让一个平时只写中文的人一下子改成写自己不熟悉的文字，任谁都写不好。
天羽写下几行字投向知尧，在接近时，却与一张淡蓝色的纸团相撞，落在了地上。
知尧捡起两团纸，瞥了眼已将手放回桌上的夏川，回过眸继续看内容。
“什么叫类似痊愈啊…（知尧，你字真心丑）”这是天羽的。
“认真上课。”这是夏川的。
于是，知尧听夏川的话，将纸条塞入包里，并且打开笔记本，认真听课记笔记。
只是…
知尧慢慢开始发觉，历史老师讲得太快，而她记得又太慢，根本写不全。
潦潦草草的记了几笔之后，知尧只好悻悻的放下笔，看着黑板发呆…
下课铃响完三分钟左右，历史老师终意犹未尽的讲好最后一条要点，盖上大纲，道：“下课！”
夏川道：“起立！”
同学们齐齐站起来，声音洪亮有力：“老师再见！”
历史老师满意地颔首：“同学们再见。”
老师前脚刚走，天羽后脚便转了个身，面朝知尧：“知尧，你那天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知尧也转过身，手搭在膝上，像个正在听训的乖宝宝。
“我那天真的吓死了，心脏都快停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啊？你说你有嗜睡症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天羽故作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还想继续说下去，夏川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她往天羽口中投了一块白软的棉花糖，然后将手上的那一叠笔记放在了知尧的桌子上，漠然道：“抄一下。”
知尧怔了一下，继而柔柔的笑：“谢谢。”
夏川推了推眼镜，没有对她的感谢回以什么。
——夏川有些近视，因此上课的时候都会戴着眼镜，现在方下课，所以她还没有摘下眼镜。
“下节家政课。“夏川背过身，取下眼镜放在眼镜盒里，径自离开。
天羽撇了撇嘴：“她在害羞。臭屁的人都这样。”
夏川恶狠狠地侧脸瞪着天羽：“啰嗦。”
天羽咧嘴一笑，拉着知尧笑嘻嘻的跟上夏川，她戳了戳夏川的脸，贼笑：“害羞了吧你，害羞了吧你~哼哼~”
夏川怒：“天羽奈奈穗！”
天羽玩世不恭的仰头：“你就是害羞了嘛，知尧，对吧？”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知尧，弄得知尧不好意思的偏过脸，不敢搭腔。
天羽乐得嘿嘿笑，夏川也扑哧一笑。
两人异口同声道：“知尧你害羞了唔。”
“…”
知尧单手握拳，抵在唇际，掩饰自己的笑意。
或许…
这样真的很好…
无忧无虑，不必考虑太多…
知尧垂下眸，掩去所有情绪。
家政课做的是芒果布丁，小组做好之后要交给老师评分。
家政老师演示加解说了一番后，放大家自己组队合作，自己则坐到门口玩手机去了。
知尧与天羽、夏川一组，只不过从一开始，夏川便严令禁止了天羽帮忙。无论天羽说什么，她都会被夏川狠戾的扫了一眼，然后驳回了。所以大致来说，知尧一组真正合作的，只有知尧和夏川。
夏川对料理好像很有心得。
在做“削去芒果皮并顺着果核将芒果切成两半，一半捣泥，一半切丁”的这个步骤时，她的速度很快，做得也很好。
知尧看着她的动作，若有所思：如果我和夏川比厨艺，谁会赢呢？夏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夏川突然顺手捞起一个芒果丢向满眼不满的天羽，另一只手的动作一刻不停。
“嗯？”天羽眨眨眼，满是不解。
“那个老师一直在看这边，装装样子，不许用刀。”
最后一点，威胁的意味浓重。
天羽悟了，低头严肃的用削皮的器具划着芒果皮，可却半天划不下一点。
“…”
知尧清楚了，天羽是个料理废，为了不伤她自尊，夏川才坚决不让她帮忙…
知尧抬眼，发现夏川已经装了每个一碗的芒果泥和芒果丁后，她黑线了。
“其实不用这么多的…”
“万一一次不成功呢。”夏川声线清冷，面无表情。
知尧道：“其实…我从小是学习料理的…现在已经有当厨师的资格了。”
夏川终于抬头了。
当她看出知尧并没有开玩笑后，她放下了刀具，开始解决多出的芒果丁。
“…”
天羽咧嘴：“其实我是家政废，织锦是刀功天才。”
天羽奈奈穗说的“织锦是刀功天才”的意思是，她只有刀功好。
知尧默默的着手接下来的工作，不对她们的厨艺做任何评价。
佛曰：淡定。淡定。
材料有多，知尧最后做了四份布丁。
知尧自己吃了一份，夏川和天羽各吃了一份。
看着她们写着“幸福”二字的脸庞，知尧愉悦地笑笑，端起最后一份走向老师。
在她之前已有不少人将布丁交给家政老师品尝了。
家政老师是个心思细腻的男性，不管卖相如何，老师都会用勺子舀起一口，含在嘴里细细体会一会儿，才问了名字记下分数。
到知尧的时候，老师却兴味重重的放下记分卡，道：“我果然没有看错。”
知尧惑然：“嗯？”
老师笑道：“可能你没见过我吧，但是我见过你的。多年前我背起行囊，向林老师拜师，失败后，准备回家时，我在拐角的厨房见到了你。那个时候你正在和林老师的几个徒弟一起做甜点。那个甜点是你第一次做的，没他们好，可是你努力的样子还真把我感动了。——我记得你是林老师的外孙女吧，你的作品应该不错。”
“林老师”即是知尧的奶奶，林琴。
林琴年轻时，在厨师界很有名气，但是到老，她旗下的徒弟依然甚少。前前后后仅8个，这还是算上了知尧的。
老师那一脸向往的神情让知尧多少有点尴尬。
“那个…”知尧将布丁往前端了端，提醒道，“老师，请评分。”老师接过碗，将布丁吃了个干净，然后记下了分数。
是最高的A。
知尧欠了欠身，回到了小组，和夏川她们一起收拾厨具。
收拾完毕，知尧洗了手便和夏川她们一起朝出口走去。
经过老师面前时，知尧停下步伐，双手放在膝上，鞠了一躬。
“多谢指教。”
夏川和天羽学着知尧的动作鞠了躬，神情一概的肃然。
老师愣了一愣，张口道：“啊，不用，但是…”
下课铃响起，老师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了。下次没下课前请不要离开活动的场地哦。”
“啊…好。”
出了烹饪室好远，天羽舒了口气，又是一副开朗的模样。
“忘了立海大很严格了…”天羽奈奈穗吐了吐舌，墨发贴在颊边，已然被冷汗浸湿，“要不是刚好下课肯定要被骂死了，难怪那些人好了还不走，还以为是帮忙的咧。”
知尧斜着头，马尾也侧脸下来，有了几分可爱：“说起来，你们不是直升上来的嘛？”
“不是哦~”天羽摇了摇食指，“我们是从东京的青春学园考过来的，只是暑假里补课的时候认识得他们而已。”
“同班？”是青学啊，和周助一样呢。
“恩恩~”天羽勾住知尧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告诉你哦，织锦国中的时候追她的可多了。”
知尧瞅了眼夏川，附和：“看得出来。”
夏川织锦是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眉似弯月，眼若秋泓，樱桃小口，冰肌玉骨。
这是夏川的写照。
夏川是个美人，而且是典型的古典美人。
只是她的气质过分清冷，不好亲近。
收回视线，知尧又问天羽奈奈穗：“其实，青学也有帅哥，为什么不在青学呢？”
天羽耸肩：“帅哥再好，看久了也会厌的嘛。要常常换着看。”
知尧：…你未来老公会给你气死的。
家政课是知尧她们上午的最后一课，三个女生回到教室拿了便当便打算出去找位置了。
“阿列？”天羽奇怪的看看两手空空的知尧，“你怎么不带便当？你要去餐厅吃吗？”
立海大的午餐时分有三种选项供学生选择：一是自带便当，二是去餐厅吃饭，三是饿一个中午。
立海大餐厅的食物还是不错的，但是也有少部分同学像知尧他们这样——嫌吵或不想和别人抢桌——就会自带便当。
当然也有选择饿一个中午的，但是那种人不是要练习就是要减肥，知尧显然两者都不是。
她摇了摇头，问她们：“可以陪我去天台一趟么？现在。”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夏川和天羽还是同意了。
推开天台的门，骤然亮起的光芒令知尧三人不适的眯起了眼。
光芒褪尽时，几个性格各异的男孩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中，并齐齐向她们打了声招呼。
帅哥啊…天羽眼前一亮。
比起天羽没出息的不淡定，夏川则淡淡的问了句：“认识？”
知尧颔首：“认识的。”
这些便是曾经立海大附属国中的网球部正选们，只是其中少了一个正在上国三，也依然是正选的切原赤也。
经过u-17的训练，他们黑了瘦了也精壮了许多。
当知尧看见真田时，她心酸了。
她看得出来，她的哥哥为了网球，又一次去拼命了。
知尧有些气闷，但她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安静地走到真田身边，接过他手中的饭盒，然后又安静地走了开。
真田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下叹息，口中道：“太松懈了。”
他是说她又一次的犯病。
知尧背影僵硬且倔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义无反顾？”
她是说他对网球的坚持。
是。她是很支持哥哥去干自己喜欢的事。
可是，她是家人，她也会心疼，她心疼她的哥哥，这很应该。
不是么？
再迈出一步便是楼梯，知尧深呼吸，还是狠不下心的补充了一句：“希望你们的坚持会有最好的回报。”
真田压低帽子，应道：“会的。”
——一定…会的。
满世无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太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