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紫苏芸香

3、风波起

　　江湖中对白玉堂的评价有三，一是风流潇洒，百花似锦抵不过他折扇轻摇；二是侠义傲天，恩怨情仇不过他画影出鞘；三是狠辣凌厉，爱憎分明犹不过他白衣修罗。
　　展昭一时猜不到为何白玉堂会出现在潘家楼，难道还真会为了这一壶天下闻名的女儿红？展昭想起了那些江湖传言，又觉得似乎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白五爷好酒，尤其对这上好的女儿红情有独钟，若是依着他那潇洒自如的性子，只怕真会为了这闻名的酒而策马奔波，跑这一趟。
　　展昭这般想着不由露出一抹笑意，心中对这白玉堂生了结交之心，却亦明白，此刻时机不对。江湖之交，最需坦诚相待，偏偏展昭此时公务在身，本就是暗访，若在此时表明身份，只怕会有不便。只是可惜错过了这次，来日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展昭素来亦是洒脱之人，在他看来，人与人相交，亦不过缘分二字，有缘相交或成知己，都不必强求。如此想便也就平了心，展昭低头继续咬了口糕点，冰糕甜而不腻味道在口中蔓延，着实让他有了解暑的舒爽。
　　白玉堂酒杯不停，兀自饮了好几杯酒，方才是好好解了解自己的酒瘾。他远远闻了这酒香，就被引得酒虫翻滚，刚进了这潘家楼便叫了这女儿红，打定了主意要喝个痛快。白玉堂自上楼后自然注意到这空荡的二楼除了他之外还另有一人，只是酒瘾当前，何况那人并不见杀意，自然由了性子，先喝上几杯再说。
　　如今酒瘾缓解，白玉堂方才停了酒杯想要打量那个坐在角落中的人，才见一片温润的蓝色布衣映入眼帘，恰想要去看清那人的面容，便只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白玉堂并未将那酒杯放下，另一手将女儿红拎起，起身到了那栏杆前。这潘家楼的二楼的前方正对街道，并非是寻常的木窗结构，而是修成了落地的栏杆，人站在栏杆之前，便能看清街中的场景。
　　“苗老爷，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吧……我实在是还不出那么多的银两啊……”无奈中透着说不出的疲倦，饱经风霜的老者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去去去！没看到苗老爷这有急事么？你这老头挡什么道！”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什么声响，展昭还未听清，便眼前的那道白影已然跃下了楼去，桌面上好好地放着酒坛酒杯，还有一锭银子。而那本放在桌上的白色长剑，已经没了痕迹。
　　展昭心中一动，明白白玉堂定然是管这闲事去了，一伸手将巨阙提在了手中，扬声道：“小二，结账！”

　　展昭当然不会如白玉堂一样跃身便从二楼到了地面，而是下了楼梯，转身隐在了街道的角落。
　　只见白玉堂左手提着画影剑，右手扶着一位形容枯瘦，衣衫褴褛的老者，而站在那老者面前的是一个衣着讲究，花白胡须，看似五十有余的人。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管家装扮，三十上下的人，看得出刚才那不客气地言行，正是这人说出来的。
　　展昭拍了拍身旁同是围着旁观的一人，打听道：“这人是谁啊？那位老伯和这位老爷之间有什么恩怨啊？”
　　那路人上下打量了展昭一番，见他一身正气，温雅如玉，不似嚼人舌根的多事之人，便开口道：“瞧着你这般面生，定然不是我们安平镇的人吧。那衣着讲究的老爷乃是苗秀苗老爷，旁边的是他的管家苗刚。那衣衫破旧的老人家三年前借了这苗老爷纹银五两，谁知道这利滚利，这苗老爷竟然要这老人家三年利息和原本的银子，一共要还三十五两。这十日内若是再还不清，便要那老头拿着自己的亲闺女和那几亩薄田来抵债。”那路人说着倒也摇头叹了气，“唉，这苗老爷仗着他儿子在太守衙门内当经承，平日里欺负邻党，盘剥重利的事可没少干。可是这苗老爷有权有势，就算有了苦水也只能自己咽，谁又敢说什么？那老人家向谁借银子不好，偏偏向苗老爷借……唉，真是作孽哟！”
　　“居然有这样的事！”展昭皱了眉，这样的目无王法，作威作福的人必定要受些惩罚。他一双目不离那几人的身影，心中暗自有了计较，只是不知现在白玉堂如何打算。
　　只听白玉堂扬声道：“这位老伯欠了你多少银子，我替他还了。”
　　苗秀自然看得出这白衣青年一身白色锦缎，夺目风华，手中还握了长剑，绝不是等闲之辈。苗秀心中起了戒心以为他会大打出手，没想到会听到白玉堂这般说，他眸中一道精光闪过，一手拦下了将要上前质问的苗刚，脸上带着笑意道：“既然这位少侠打算行侠仗义，那老朽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三年前借了我纹银五两，这利息么也该算上三年，如今算来，连本带利，乃是三十五两。”
　　白玉堂冷笑一声道：“三年利息才三十两，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也不过如此。区区三十五两，你白爷爷我还出得起。”白玉堂解下腰中的一个钱袋，掂量了一下便递到了身旁老者的手中，冷瞥了一眼苗秀后，方才对着那老者道：“老人家，这些银两足够你还债了，把借据拿回来之后，剩下的银子，你留着用好了。”
　　白玉堂向前一步，走到了苗秀面前，冷了声，吐息间是不可抗拒的凌厉：“待还清银两后，之后你若胆敢再为难这位老人家，我白玉堂定让你付出比这三十五两多十倍的代价！”
　　那苗秀被这白玉堂的气势压住，只得下意识点点头道：“少侠放心，不会的。”
　　那老者听到白玉堂这番话，泪迷了眼，心中感动着说不出话，只是颤颤巍巍就要跪下谢恩，白玉堂连忙伸手一扶没让老者跪下去，白玉堂戏笑道：“老人家你别可跪，这么重的礼我可受不起。不过，以后可别再找这人借银子了。”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借了。谢谢！谢谢！公子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啊！”老者听着连连点头，心中满是感激，却又不知该如何感谢白玉堂，刚刚想要跪被拦了下来，只得连连作揖。
　　白玉堂止住了老者作揖的动作，笑着摇头道：“啧，可惜了我一坛好酒。”自叹间，转手从袖中带出一把折扇，手抬一挥，雪白的折扇打开，白玉堂颇是闲意地摇着折扇走远了。
　　展昭一双明眸看的清楚，那这折扇上字迹气势磅礴，潇洒不羁。一面上写着：“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而另一面写着配得上这句话的那个傲气凌天的名字：
　　“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