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我们回家》即墨唯

4、第 4 章

　　宋克凡的案子开庭结束，刚走出审判庭大门，一窝蜂的记者就拥嗡上来，七嘴八舌的要上官回答目前所有人都很关注的这起□□杀人案。上官扭头看看对方当事人及律师也出来了，伸手指了指，对那些记者道：“你们应该去采访他们，采访我没有意义，我什么都不会说。”说完，上官不等那些记者作何反应，转身迅速撤出包围圈，带着林小同离开法院。

　　林小同一脸震惊的瞧着上官，上官专心开车，眉头紧皱不知在思索什么。林小同戳戳上官，道：“你怎么就能那么迅速从那群记者里脱身？有什么秘籍吗？”

　　上官斜睨了眼林小同，吩咐道：“电话联系一下崔林芳，半个小时后约在我办公室。”

　　“哦……啊？！你约人公安局副局长，让我约也就算了，还半小时到你办公室？！”

　　上官将车停在院里的停车位，拉手刹：“怎么？有问题？赶紧办。”

　　崔林芳果然在半个小时后准时踏进上官的办公室，这次林小同也不犯贫，慌慌忙忙的倒了茶水出了去关了门。

　　上官拿了一个文件，走到在沙发上坐着的崔林芳面前，递给他：“哥们儿，去查查吧。估计是一大案。”

　　崔林芳看了眼上官，打开文件，翻了不到两页脸色骤变：“上官！这你是哪儿弄的！”

　　上官拿了桌上的咖啡，抿了口：“我从接手宋克凡的案子我就知道绝对不简单，他父母来委托我辩护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他儿子案发当晚还在从深圳回来的火车上，不可能有时间去作案。我第一次去看守所见到宋克凡的时候，我隐约的看出他身上有伤，可宋克凡不承认。我调取他返回的那列火车时刻表，确认那个时间段他一定还是在火车上，可是你看见了，宋克凡说他提前回来了。宋克凡向你们警方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不觉得宋克凡的口供漏洞百出？”

　　崔林芳翻阅面前这份详尽的文件，深呼口气，道：“你为什么没有在法庭上将这份文件呈出？”

　　上官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不过是个律师，我当事人一口承认，我强出这头可得不到好处，我没那么高尚。”

　　崔林芳晃晃手里的文件：“那你现在把这个给我，不是为了让我成专案组严查？那和你目前做的这些有悖吧？”

　　“我是可怜宋克凡的老父老母，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么？况且，小心若干年后这起案子重新被翻腾出来，那以后就有你们受得了。”

　　“如果是真的，宋克凡也一定会被判刑。”

　　“那就看你手段了。”上官微微笑道：“如果你能调查当初宋克凡认罪是因为屈打成招呢？那公检法三部门可有的折腾了。”

　　“你文件里所指可没说是公检法屈打成招啊。”

　　上官耸肩：“因为我也同时怀疑宋克凡收到了封口费。所以……”话没说完，突然话锋一转：“文件我交给你可不代表我一定要你成专案组，你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宋克凡执行完枪毙，那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崔林芳重重的叹口气：“啊你个王八羔子！丢这么大一个烫手山芋给我！”上官哈哈一笑：“我只是很单纯的希望你作为副局，不能犯这种错误啊，是吧？”

　　崔林芳拿着文件作势要打上官，上官连忙躲了去。崔林芳笑起来：“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如果是单纯的公检法执法上出现严刑逼供也就算了，就怕万一扯出一些不能扯出来的人，我这头上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上官摊手：“这种事，你自己考量，不然回去和王叔商量商量，我这算送个烫手山芋，也算送个人情给你们，这要是做的好了，可是立功一件啊！”

　　“那你干嘛不直接找你王叔，非要找我这个副职！”

　　“我怕王叔一个激动去找我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哟，那你这意思是，你给我这文件的事儿我还不能跟王局说了？”

　　上官点头，凑近崔林芳，道：“你就和王叔说，有人匿名提供了这个。”

　　崔林芳一个爆栗敲在上官头上：“什么人这么牛叉，把这文件整理的跟一个归档的卷宗一样这么规矩，连文件摆放顺序都是按照案件的逻辑思维放的！还匿名！”

　　“哎，你就不会说是你整理的么。”

　　崔林芳瞪了眼上官：“你姐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她，她怀孕了。”

　　上官怔了下，又温柔的笑笑：“我知道了，找个时间会去看看她的。”

　　上官刚走进福利院，就碰见一户人家带走一个孩子，冯琪奶奶远远的就看见上官，高兴的冲着上官挥挥手，上官小跑着到冯琪奶奶面前，笑道：“近来看着福利院孩子们被一个个的接走，奶奶肯定很高兴。”

　　“是啊，一个完整的家庭才能带给孩子们温暖。又来看墨墨了？墨墨现在似乎不太排斥你。”

　　上官想到这儿就觉得开心：“嗯，应该是我身上的香水味让他有熟悉感了吧。”

　　“再过不久，我相信墨墨一定可以让你靠近他。唉，看到你，我觉得这些年我实在太过失职。”

　　“您别这么说，您管这么多孩子，这么大一个福利院，墨墨又是个敏感易怒的孩子，接近他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以后，就交给我吧。”

　　上官走到墨墨常在的那小树林，脱下西装随意挂在树杈上，抬手闻了闻手腕处的香水味，然后又缓缓走近，墨墨蹲在地上玩着泥土也不动弹，上官一直小心翼翼的移动在据墨墨有5米的距离时，不敢再动弹，可脸上甚至都隐藏不了那种欣喜若狂。安静的看着墨墨玩儿泥土，蹲的累了，就盘坐在地上，拖着腮帮看着墨墨。墨墨玩儿久了似乎也终于觉着累了，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上官伸出手想扶，但又想起什么，抽回手，看着墨墨慢慢站稳。墨墨圆圆的眼睛无焦距的看着前方，愣了很久捂紧手里的布偶，缓缓开口道：“歪歪，花儿能幸福的长大了，你高兴不高兴。”

　　上官坐在原地，抿着嘴，看墨墨重复了两遍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回答他：“歪歪很高兴很高兴。”

　　墨墨听见声音，微微歪了头，反应缓慢的似乎在确认什么，上官有些高兴自己的声音没有惊扰到他，于是尽量温柔着声音很小声的说：“墨墨，歪歪很高兴，花儿很幸福。”墨墨歪着头，微微向前走了两步，又站定了身体，一声不吭的站着。上官慢慢站起来，慢慢靠近墨墨，温柔的对着墨墨说：“墨墨，歪歪很高兴，你能和歪歪说话吗？”墨墨似乎终于弄明白声源，侧了身体头歪向上官的方向，手拽紧了布偶：“歪，歪歪……”上官笑着，蹲在墨墨的身边，温柔道：“墨墨，歪歪想问问你，你能和我做朋友吗？每天就可以见到的那种。”

　　墨墨拽着歪歪，道：“歪歪，就，可以，可以见。”

　　上官连忙接口道：“对对，每天都可以见。”上官试着伸手摸上墨墨的脸，轻轻蹭了下：“墨墨，歪歪想和你做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上官摸墨墨的脸的时候，墨墨不自然的歪了下头，却没有反抗，停了一会儿，缓慢的按照原路往宿舍走。

　　上官欣喜的发现，如果自称歪歪的话，墨墨几乎不会反抗，也不会排斥。这样接近他会更方便更简单。

　　长年的一个路线，使墨墨走回宿舍完全没有一丝磕绊，冯琪奶奶也为了让墨墨行走方便，许多年从不曾改变这条路的任何东西摆放位置。

　　上官小心的跟随着墨墨走到他得小宿舍，那是一个小小的单间，没有厕所，只有一张床，墨墨走到床边的位置，双脚互相蹭了蹭，将鞋子蹭掉，就准备爬上床。上官站在床边看了很久，才看见床下有一个小夜壶，那大约是解决墨墨要上厕所的需求。上官皱皱眉，这样的环境，墨墨在这儿住了十七年了。

　　墨墨将怀里的布偶抱紧，衣服没有脱，整个人就要钻进被窝。上官连忙走近了，小声的说：“墨墨，歪歪说睡觉的时候要把衣服脱了，不然会感冒。”

　　墨墨平躺在床上，双眼茫然的没有焦距，停了好一会儿，又缓缓坐起来，却不再动弹。上官犹豫了下，伸手替墨墨解开领口的纽扣，小心的观察墨墨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排斥，上官忙迅速的将墨墨的衣服解开，脱下，然后又将脏兮兮的袜子脱下来，轻声对墨墨道：“睡吧。”
　　墨墨停顿了一会儿，缓缓的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上官笑笑，捡了地上脱下的衣服和袜子，到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个盆之类的东西，只好抱着一堆脏衣服走出门，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一遍，总算是瞧见一个水房。正为洗衣盆和洗衣粉这些东西发愁时，看见水房墙壁上嵌了个柜子，上面放满了水盆牙缸牙刷洗衣粉肥皂这些东西，上官拿了水盆，开水管开始洗衣服。

　　洗衣服这些事情对于上官来说，是异常陌生的一件事。但所幸，这毕竟还不算是一件技术含量过高的事情，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因为用力搓衣服的缘故，冒了点儿细细的血丝，再用力搓的时候就有一些微微的刺痛，上官只好换了一块儿地方仔细的搓。

　　等洗好了衣服，端着水盆走到外面，四处看了看，夜色中依稀看见一根晾衣绳，将衣服抖了抖挂好，回到水房放好水盆，又走回墨墨的房间，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墨墨入睡的脸庞，将墨墨被子掖好，慢慢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