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传》司徒妖妖

20、Chapter 18

　　法海拍拍衣衫，完全忽略胸口的大片血迹，指指旁边的空地示意如来和小青坐下，这才自顾自的说道：“首先是白素贞，她长得太像观音了。而且小青身上的妖气纯净得太不正常了，显然是出自仙家座下。而，妖精长相，都是由了心底的期盼而成，就像小青是期盼着白素贞一样，白素贞自然是期盼着观音。所以，她与你西天断然脱不了关系。
　　然后是小青的夜探王爷府，彻底证实了我的猜测。”
　　小青斜着头笑：“原来还是我的功劳啊！”
　　法海揉了揉小青的头发示意她不准打断自己的精彩讲话，一错眼看到如来黯然的神色，这才笑笑收了手。

　　“那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表现。王爷府，毕竟是人间帝王之家。寻常妖怪如何进得去？就连小青进去了也感到不适。小青这丫头别的没什么，可是妖气纯净，尽管如此，却依旧觉得不适。可是……”
　　如来摇摇头：“的确是我的失误啊！”接过法海的话对迷惑的小青说道：“越是厉害的妖精照理说受到的排斥越大。我当初附在慕容南柯身上，为了掩盖身上的气息，特意找了道行高深的桃妖一起住在王爷府，没想到倒成了我的破绽了，让法海看出了不对来。”
　　如来望向法海，称赞道：“你还不笨嘛，不愧是我的分身。”
　　法海不服气的扁扁嘴：“好象是我本来就聪明，跟你的分身没多大关系吧？”
　　小青左瞧瞧右瞧瞧，想着：“这两个人哪里像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样子啊？分明是多年的朋友嘛！”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心头反而轻松了不少。可是想到姐姐还受着伤，一时又不好放下手中的剑，就这么持着剑听着这两个“朋友”摆谈。

　　冷不防一颗暴栗敲到头上。
　　小青拿一只手捂着头，一看又是法海扬着手，还不停的朝自己挤眉：“好好听着，你本来就笨，不学着点怎么得了！”
　　刚要继续，只觉得一阵气息袭来。法海只得停下，叹气道：“观音，你终于来了。”
　　“观音娘娘？”小青心口一滞，迟迟才转过身去。
　　法海摇摇头，也不说什么，自扶着小青，将她靠在自己身上。
　　三个人这才站了起来。

　　观音一身白衣，长长的指甲放在许仙脖子上，刺出淡淡的血丝。白素贞站在他们身前，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只见得到她哆嗦着嘴唇，好久才说了一句：“娘娘，弟子求您，您放开他……”
　　话一说完，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姐姐！”小青惊呼，想要过去扶她，可手上又还持着如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白素贞倒下去。

　　“你放开他！”观音一收手，眼里再没有平时的冷漠妖媚，只剩下锐利，狠狠的插向小青。
　　许仙“嗖”的吸了口冷气。

　　“啪”的一声。
　　小青缩回手，恨恨的看向法海若无其事的样子。
　　法海倒真是若无其事的瞄了小青一眼：“你没听见人家让你放开某某啊？”
　　“可是……”小青急急申辩。
　　法海抬手捂了她的口，镇定的说：“放心，有我。”
　　那样平淡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真的让小青的心放了下来。是信任吧？就连如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观音？可是，观音，那是我不想伤害的人啊。

　　当初紫竹林的五百年，当初赐剑青虹的谆谆教诲，当初……那莲台之上，妖艳妩媚的女子……
　　那个，连姐姐都向往不已的女子，那个西天之上，唯次于首佛如来，普度众生的女子……
　　那个，被世人称作“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的女子……

　　法海凑到小青耳边，低低的说：“这次，伤得最重的就是你姐姐了，难道你想再伤她一次？”温热的气息让小青一阵眩晕。

　　伤得最重？小青猛的看向法海。
　　法海点点头：“孩子是保不住了！当初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看透了如来的事，还是真的想伤你。毕竟我们行事都没有商量的，一商量输的就是我们了。”法海挠挠头，略带愧意的看向小青：
　　“但是我知道你不想她死。所以那枚救你的佛珠我射在了她的肚子上。她修炼了上千年，悟性又高，本来是可以飞仙的，却为了一个许仙硬是将仙气都压制了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她的仙气凝聚而成，否则一个妖孽，怎么可能与凡人生子？也只有这里才挡得住我的一粒佛珠。可惜她命是保住了，但这千年的修炼只怕要功亏一篑了……”

　　“千年的修炼功亏一篑了？！”小青呆呆的瘫坐在地上。法海轻轻的环住她的身子，默默的叹气。

　　如来胸前插着剑，看着观音，苦笑：“你这又何苦？”
　　观音放开许仙，任他去扶起白素贞，径自一步一步走向如来，嘴角噙着莫名舒心的笑容：“你怎么知道这是苦？”
　　脚踏在冰凉的石板上，海水润湿了脚掌。
　　她没有踩着那高洁的莲花台，她只想这么走着，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身边去。
　　脚踏实地。

　　他曾夸她，悟性高超，美貌非凡。她曾答过，只求在您的身边。
　　那时他曾皱了眉。那时，她知道他是不懂的。
　　你如何强求一个没有心的人去懂情懂爱？可是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来！

　　其实真的很可笑啊，要有情才能得道。可是，得道之后却要摒弃情爱。
　　佛祖无情，才能广泽苍生。
　　可是，偏偏天下诸佛，参禅悟道，惟独看不透一个“情”字。
　　高高在上如她如如来，也脱不了俗啊……

　　如来捧起观音的脸。那双眼睛里的柔情他是懂的。
　　如何不懂？那般柔情，他在白素贞眼里看过，在小青看向法海时的眼神里看过。可是，如今，居然在这个娴静妖媚的女子眼里看到如此多的深情。
　　如来苦笑。要的得不到，不要的，却早已不经意间纠缠了成千上万年……

　　黝黑的眼眸。
　　观音也笑：“如来，我知道你眼里没有我的。”
　　如来指尖点上胸口的白乙，白乙在他手里挣扎，却被他硬生生的压制了下去。

　　观音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我从没逼迫过你爱我！”
　　如来浅笑，眼神定定的望向法海，又飘向那个呆坐在地上的小青，手指一寸一寸的压动着白乙剑。剑尖带血，便这么一寸寸的抽离了身体，渗了出来。

　　如来的声音仿佛讲经般沉稳：“法海，其实我是嫉妒你的。你可以活得那么的肆无忌惮，而我却不得不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讲经、论佛、造福苍生。其实我或许是寂寞了吧，所以想杀了你试试。从来没和谁斗得这么开心的。”
　　白乙剑仿佛穿云的鸟儿，硬生生的被如来从身体里逼迫了出去，一下子消失在云间。
　　如来笑着，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我输了，法海！我讨厌感受到你，好象多了一个自己。既然没有办法让你消失，那就我消失好了！”声音还在，只是那个黑发，剑眉，星目，一身金色的长袍仿佛暴烈的阳光的男子尘土般却消失了。

　　观音怔怔的看着，笑容肆无忌惮的爬上她苍白的脸。
　　她笑：“你还要怎么躲我，如来？你化做尘我便化做尘，你化作土我便化作土。你以为你消失了就躲得过了吗？”话音未落，只见观音的身子渐渐化为细小的沙砾。
　　先是脚，再是身，再是那含笑的眉眼。终于空无一物。

　　小青颦眉：“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爱啊！”
　　法海揽着她，眼神望向空无的天地，海水已退，天地之间一片劫后的惨淡。
　　“或者这是最好的结局吧，世间最参不破的果然是个情字啊！”手更是收紧，将小青箍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间。
　　“呓，你这是怎么了？”小青突然张大了眼。
　　“什么？”法海看她直直的望着自己的额头，伸手一摸，一股力量陡然传过来。额上竟然出现一个花纹一样的“佛”字！
　　法海苦笑：“这下子好了，让人打上印记了！只怕是因为我和如来本是一体，他死了他的力量就传承过来了吧。我到底是欠了他啊！”说完又是一阵叹息。

　　小青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取笑到：“其实也没有什么，你现在也算是九天首佛了吧？只要不做如来就好。做个佛做到想死还不如我做妖呢！”
　　“那倒也是。”法海托腮凝神道：“让你做个逍遥自在的妖是便宜了你，咱们有苦同吃好了。”
　　小青听他话语不对，转身就跑，谁知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法海拎住了衣襟。眼见着法海越靠越近。

　　完了！

　　法海将额头贴在小青额上。探手将小青脖子上的珠子取下，手中运起柔和的光芒，血色的珠子渐渐融合在这片迤逦的光晕中。
　　法海平掌一推，渐渐凝聚起来的光晕便点点的融进了小青的身子。

　　小青只觉一股清凉的水流从额上缓缓渗入，胸口却又浮现出一股热流。冷暖两股力量在自己身体里融会，渗透身上每一个毛孔。以前脑海中朦胧的景象终于也在此时清晰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
　　千年前的佛殿，千年前的青莲……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整个身体仿佛新生一般，轻灵通彻。睁开眼，万物都在眼里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只觉得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与自己成了一个整体。只有法海痞子一样的奸笑破坏了眼前的柔和。
　　小青猛的扑上去，揪住法海翻飞的里衣，狠狠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道：“原来是你这朵烂荷花！我说怎么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么熟悉呢！”
　　法海环住她的腰，用力一箍，看着她皱起了好看的眉，才算报了仇：“现在想起来了？仙子！”
　　小青又是一口，嘴里嘟囔着：“好意思说！人家当初就说了不修仙的！”
　　法海眼里突然闪现出一阵邪戾：“人间有句话说得好，嫁夫从夫呀！”
　　“你……”小青说不过他，只得惺惺的转了话题：“姐姐的伤怎么办？”
　　法海叹到：“她又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从头修炼而已。但是，我看，她现在怕是不想修道了吧！”

　　1000年后：
　　医院的窗外，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高耸入云的叶子层层叠叠。因此，在接生房里忙碌的医生护士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棵树上居然坐着三个人。
　　“生了生了，许仙生了！”小青激动的指着产床上新出生的男婴激动的拉着身旁悠然自得的法海。
　　法海拍开她的手，剜了她一眼：“不是许仙生了，是人家把许仙生下来了好不好！”
　　法海拍拍身旁的白素贞道：“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要不要我点化一下许仙让他与你白日飞升如何？”
　　白素贞淡淡的瞟他一眼，依旧专注看着产房里刚出生的婴儿道：“不用！像你们两个这样整天粘在一起我可受不了！我还是一世一世的等他好了，只要你别把他哪一世弄成一个女的就行了。”
　　小青不满的插嘴：“姐姐，什么叫我们两个一天都粘在一起？明明是他粘着我好不好？”手一撑树干，一个旋身飞出医院，落在一辆机车上。身上紧身的黑色皮衣皮裤返出迷人的绚烂。尤其是黑色之中恰到好处的搭配了几条暗红的细纹，更显妖异。

　　法海啧啧的赞到：“我老婆穿什么都漂亮啊！”
　　小青斜他一眼，一踩脚，身下的机车发出隆隆的声音，飞一般的射了出去。
　　法海摇摇头，暗叹：“又想撇下我？”脚在树干上一加力，身形翩翩的坐在了小青的身后，手自然的环在了小青纤细的腰身上。头更是一低，放在了小青的肩上。

　　“丫头……”法海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的喷在小青的耳后。
　　小青心头一慌，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庭广众的，你要做什么？”
　　法海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动着，吃吃的笑：“你的意思是，不是大庭广众的话，怎么样都可以了？”
　　小青回手一肘，法海抬手一顶，另一只手依旧放在小青腰上。
　　小青手一翻，从法海的手下绕过，直取法海面门。法海高声叫道：“你怎么可以打我的脸？人家就脸还好看点呀！”赶紧收回小青腰上的手，献媚的将小青捣怪的手抓在手心里。
　　小青回头嗔了他一眼，看他委屈的模样，又笑着撑起身子在他唇上一点。
　　法海刚要加深，却被她怒瞪了一眼，只得惺惺的看着她，乘她不注意才狠狠的在她唇上一咬。

　　旁边一辆跑车轰的打着旋儿撞在一旁的栏杆上。
　　法海不满的说：“看吧看吧，你又招惹到了吧！我真该把你关在家里，不让别人看！”
　　小青阴阴的头也不回的开着车说：“我招惹？还不知道人家是男是女呢！看样子咱们都别出门算了！”
　　法海乐呵呵的说：“好啊！老婆有命岂敢不尊？”手又不安分的环了上来。
　　小青只得翻翻眼，完了，又上当了！

　　法海将头靠向小青，小青飞扬的发丝拂在他面上。
　　小青啊，那么漫长的一生一世还好有你相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