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传》司徒妖妖

19、Chapter 17

　　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居然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为什么你的脸上还有那般淡然的笑容啊，小青？难道你提剑自刎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我会伤心吗？
　　看着那身凉薄的青衫默默倒下，一阵巨痛从心口传来。
　　“许仙！不准你抱她！”法海张嘴想要怒吼，可是那阵揪心之痛竟让他哑然无声。那么，要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好吗？他挣扎着向小青靠近，可是脚一软，硬生生的倒在了冰凉的石板上。

　　“快快快，大家快逃啊，妖女都死了！”人群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高呼，困在金山寺的香客立马四处寻船，纷纷逃下山去。
　　可怜法海，当初在世人眼中神一般的人物，此刻不知是什么模样……

　　一身珠光宝气的老人急急的唤了声：“柯儿，你怎么还不走？你想急死奶奶么？”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慕容南柯邪气的一扭头，露出邪媚的笑容：“急死就急死吧，反正这水漫金山已经不知死了多少人了，多你一个也不多。”
　　“你你你……”老人颤抖着手指着慕容南柯：“你居然如此大逆不道？你这个不肖子！不肖子！不，你不是柯儿……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摊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法海抬眼看来，嘴角的笑容沁着血色：“如来，你既然来了又为何不现身？”
　　慕容南柯一怔，无奈的抚着头：“哎呀，还是瞒不过你呀，法海。”
　　他一步步走过来，一阵朦胧交错之感，那慕容南柯身体一萎顿倒在原地。原来，如来竟是一直附在慕容南柯的身上！

　　黑发，剑眉，星目。一身金色的长袍仿佛暴烈的阳光。
　　脚尖停在法海跟前。
　　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捏住法海的下颚，强迫的抬起他的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怎么样？不喜欢见到我？可惜你现在有什么力气来反抗我呢？”指尖向前一探，一阵衣帛撕裂的声音，手指竟深深的没入了法海的胸口。
　　鲜红的血浸出来，湿了法海胸前的青衣。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开去，和着山上刮过的海风无比的美妙。
　　“法海啊，你说得没错，我杀不了你。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怎会杀不了她？”眼波流转在那个青衣女子的面容上。

　　许仙还在怔怔，仿佛没从刚才的突变中反应过来。眼前一青一白两个女子紧闭了双眼，脸上是安静的睡容。
　　泪终于悄然划落。
　　一个是自己苦苦寻觅了二十年的女子；一个是在身边默默相守三年的妻。可是，都走了，都走了啊，那为什么要留下自己来忍受这蚀骨的痛？
　　许仙整理着她们的衣衫，对如来法海浑然不觉。

　　“这里痛吗？”如来半眯着黝黑的眼眸，手指一动。法海倒吸了一口气，神色却依然平静的看向他。
　　如来遗憾的摊摊手：“本来我要杀你是不可能的，但是你错就错在不该有心！现在给你心的人死了，你也逃不过心碎而亡的下场。我是佛！九天最高的佛！你如何跟我斗啊法海？”手一抽，血一下子喷涌出来，喷在如来灿然的笑脸上。

　　晶亮的剑尖穿胸而过。
　　血一滴一滴的从剑尖上划落，笑容在脸上瞬间凝固。呆呆的看着胸前的剑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来抬头，望进眼里的是法海淡漠的笑容，他咧开嘴，低低的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忘了你不可能杀得了我呢。”

　　如来回头，神色震惊。
　　那个青衣女子执着白乙剑高傲的看着自己，脖子上是凌厉的血迹。一身青衣仿佛挣开的翅膀，在她身后猎猎起舞。
　　她说，一字一顿：“法海的命是我的！由不得你想拿走就拿走！”
　　法海不满的撇撇嘴：“什么嘛，明明是你是我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满足。

　　法海捂着胸口绕过如来，轻轻的将小青的手放进自己手里：“你说的，我是你的，以后再也不准离开我了！不然……”他狠狠的捏了小青一下，小青皱眉看着他，担忧的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这么样？”
　　法海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眼神专注的看着她：“这里好痛！你要我亲眼看着你自刎，这里好痛。”
　　小青黯然的低着头，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法海这才宠溺的笑了。

　　如来愣愣的看着，忽然抬头狂笑：“你们以为一把白乙剑就能置我于死地吗？未免太小看我了！”
　　小青冷冷的说：“我也觉得呢！所以这剑上还有我的血和泪！”
　　笑声戛然而止，剩下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们……你们居然从一开始就串通好了？怎么可能！”

　　小青身后的白衣动了一下，白素珍睁开了清丽的双眼，无限柔情的望着许仙，手抚上许仙的面容，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们可没有串通，不过是跟着你安排给我们的路走下去而已。”嘴角拉开一个小小的弧度：“不过你给的结局大家好象都不太喜欢，所以稍微改了下。”
　　许仙看着白素珍幽幽转醒，又抬眼看到小青和法海亲昵的样子，一时间心里已经思索了不知道有多少回，最后竟只喊得出一句：“娘子……”
　　泪水已经轰然倒塌。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时间，经历了生死离别，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爱自己有多深。那已经逝去的那段情，不过是对自己少年时期的回忆罢了，何苦执着不放？如今她有了她的所爱，自己又有了自己的妻，罢了罢了，往事成空啊，果然还是只有这句话说对了。

　　法海见两个人居然旁若无人的在自己面前搂搂抱抱，心头满是不满，偏偏小青还拿剑插着如来，只得把心里的主意作罢，笑嘻嘻的望着变了脸的如来说道：“哎呀，不要不好意思嘛。你我本是一体哎，我若有心你又如何没有？”
　　小青也补充道：“我也是见了姐姐和许仙才知道，世上最毒的，怕是爱与恨了，姑且一试。不过还是感谢你给我们安排了这么好的一段路，让我们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哪怕……哪怕是紫竹林的日子，我也一并谢你。”
　　“切，谁说时间对了的？凭什么那许仙就比我早遇到你？”法海不满的念着。小青不答，只是回头嗔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没死？”如来的神色恢复了镇定，波澜不惊的问着眼前的青衣女子。

　　是啊，他也是有心的。从法海遇到小青的那天起，他就感到自己的胸口开始有了细微的跳动。他原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可是今天她竟用自己的血和泪来杀他，那是不是证明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天知道当他看到她自刎时心有多痛，痛到分不清是感受到了法海的心痛还是自己的心也在痛。

　　法海嬉笑着，从小青脖子上掏出血红的珠子：“还好这丫头聪明，是抹的脖子没当胸一剑。”抬头望向如来时神色又转为严肃：“其实我们也在赌，不是吗？赌你是否自负，赌你是否会掐指算算。你无上法力，你地位尊容，只要一算就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不是吗？”
　　如来哈哈大笑，笑声恍若癫狂。清亮的眼泪从他眼角顺着他抬起的头滑落。

　　自负吗？原来你们的赌注竟是我的自负？好小的赌注啊，可惜我却输得这么惨！
　　他突然收声，定定的望着法海：“我从不自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算吗？因为我怕我算出来的结果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我怕我知道她有多爱你！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把你们两个都毁了！我得不到的，你做为我的分身凭什么得到？”如来看向小青，黝黑晶亮的眼睛让小青持剑的手有些颤抖。
　　“法海啊法海，你知道我因为你有心所以也有了心，难道你就没想到我会因为你的感情也有了感情吗？而且是对同一个人啊……”
　　法海摸摸鼻子，歪歪头：“想过，但不想承认，就自动忽略了。嘻嘻。”

　　如来摇头叹息：“算了，既然已经成定局了我又何必计较。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或者说……怀疑慕容南柯的？”
　　法海慵懒的笑着：“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