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人间祭》风随影动

4、之一 焰火祭 3.相处

　　之后的日子，优便按照任务的要求，时刻不离地守护在了砂夜的身边。
　　直到这天……
　　优又跑到外面去了吗？
　　一觉醒来，发觉优不在房间里，砂夜连忙坐了起来，视线紧接着便转向了窗口。
　　自己这个房间的位子就整栋房子来说虽然不是最好的，可难得的是房间的视野很不错，只要透过一扇简单的玻璃窗，砂夜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大半条街面。
　　半趴在窗台上，他很容易就在雪地上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身黑衣的优半蹲在对面街角的一个电线杆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那个旧纸盒中的白色毛绒物体，时不时地还把手指伸过去逗弄它一下。那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怜惜之情，让他显得与平时有些不同，砂夜一下子看呆了。
　　原来死神也可以——笑得这么温柔！
　　砂夜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可回想到这些日子，那人虽然一直摆出副冷漠的样子，可在自己发病或者寂寞的时候却又从未走开过，默默地陪着自己，容忍着自己……
　　那种细致入微的体贴，似乎是打自己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从他人处得到的。
　　想到这个，他轻抿着唇，淡茶色的眼睛中很自然地带上了一抹笑意。
　　是啊，优一直就是个温柔的人呢！
　　能够遇上优……真是太好了！
　　视线下意识地飘向街角，他在心中由衷地感慨道。
　　“喂，你怎么了，一直看着外面傻笑什么呢？”
　　从外面回来的优，看到砂夜这副模样，有些不解地皱了一下眉。
　　“没什么！”将目光收回，砂夜冲着优俏皮地伸了伸舌头，接着又开口说道，“呐，优，你其实应该多笑笑的，优的笑容真的、真的很好看呢！”
　　“什么？”
　　似乎是没明白砂夜的意思，优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刚刚可都有看到哦！”
　　砂夜朝街角的方向努了努嘴，脸上摆出个不容你抵赖的表情。
　　喂——他没事儿看那么仔细干嘛！
　　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优略显难为情地望着天花板。他这般窘迫的样子，让砂夜忍不住笑出了声。
　　房间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砂夜先开口说起话来，“呐，优，刚刚那边的是什么啊？看上去毛茸茸的一团，好像很可爱的样子呢！”
　　“一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猫，好像是被人丢弃在那边的……”
　　优轻声应着，脸上又露出些许怜惜的神色。
　　“是小猫？”听优这么一说，砂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呐，优，优，下次带我一起去和小猫咪玩儿好么？我也好想亲手摸摸它看呢！”
　　他来回晃动着优的手臂，亮闪闪的大眼睛中带着明显的兴奋情绪。可当他发觉优一直默不做声地盯着自己，眼中怜惜之情似乎还增添了几分，心中立刻明白了。
　　“呵，我都要忘了，原来……明天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啊，我又说了让优为难的话呢！”微微垂下眼帘，砂夜有些自嘲的扬起嘴角。
　　“对不起，我……”
　　看见砂夜顿时变得黯淡的表情，优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本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的，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整个人只好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哎呀，优，你这个样子可是不行哦！下次在安慰别人的时候，应该先要微笑，就像这样！”见状，砂夜伸出食指在优的鼻子前晃了几晃，嘴边儿努力扯出抹灿烂的笑容，“而且……优也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有优陪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时光，砂夜很满足！”
　　“砂夜……”指尖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抚上砂夜那向上扬起的嘴角，优微微皱着眉头，低声地喃喃道，“你应该要怨我的，如果我没有直接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不会知道自己的死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楚感受着死亡一天天接近的事实……你不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对你来说其实是很残忍的么？”
　　“怎么会呢？”砂夜笑着摇了摇头，“在优出现之前，我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是优让我不再寂寞了呢！而且能够跟优成为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反手捉住优那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指尖，他半仰起脸，眼中的笑意愈发地明亮了。
　　开心？是因为……我们朋友么？
　　胸口似乎有某种不熟悉的感情正在悸动，优不由地怔住了。
　　“嗯？优——你怎么了？是我……又说了什么让优为难的话了么？”发觉优突然又开始沉默而且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严肃，砂夜慢慢放开了优的手，苦笑着低下了头。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看到面前少年的笑容又开始变得黯然，优连忙出声否认，“我刚才只是在想自己还能再帮你做些什么，比如说……让你见见你的家人。”
　　“哎？”
　　这回轮到砂夜愣住了。
　　不过，他只是略微沉默了一下之后，很快又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
　　“为什么呢？你不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么？你难道不想念么？还是说……你在怨恨他们？”
　　对于砂夜的拒绝，优不解。
　　“怎么会怨恨呢？我啊，只是不想他们看着我死去。其实我一直知道，他们也是很关心我的，只不过是为了要替我治病，不得不忙着赚钱，所以没有时间陪在我身边！我不可以那么贪心的，对不对？”说这话的砂夜声音很轻，脸上也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只是低垂的眼中却似乎闪着一点水光。
　　这样的砂夜，让优觉得更加心疼……
　　窗外，不知何时已然暗了下来，天空中又开放起五光十色的焰火，砂夜缓缓地将目光转向那边，就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黯然一般，低声地赞叹道：“外面真美啊！新年的时候最好了，可以一直看到这么漂亮的焰火！”
　　“砂夜为什么会喜欢焰火？”
　　砂夜对于焰火这近乎沉醉的喜爱，让优很难理解。
　　“因为它很美，不是么？”
　　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中的花火，砂夜轻笑着回答。
　　“可它的美丽看得见却摸不到，而且转瞬即逝，很不真实！”
　　以前的那些记忆似乎是随着空中燃尽的花瓣一瞬间又重新涌回脑海，优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怎么会呢！它所有的努力，都只为了升上天空那一瞬间的灿烂绽放，就像蝴蝶破茧、凤凰涅磐一样，都是很神圣的！而且它真的是存在过，美丽过，哪怕就只有几秒，那也会是一种永恒呢！”
　　说这话的砂夜，眼睛中闪着异常耀眼的光亮，脸上圣洁的笑容竟比漫天绚烂的焰火还美丽。
　　只要存在过，既是短暂也会是永恒？
　　真的……是这样的么？
　　望着砂夜的笑颜，优沉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