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天黑请闭眼》北炊子

11、番外

　　三月初的神奈川天气已经转暖了，但却仍抵不住空气里的阵阵寒意，在这片临海的墓地里，情况更是如此。
　　神奈川陵园第三片区是去年修好的，还没有太多的死者安葬，在今天这个说不上怎么重要的日子里，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去年的三月五日，幸村精市坐在病房里，和家人伙伴们一起庆祝他的生日，病房里不能点蜡烛，他的健康也不允许他吃蛋糕，但护士还是破了一回例，让他吃了一点，剩下的几乎都被丸井和知夏抢光了。
　　生日的第二天，他从病房里面溜了出去，骑着自行车沿着海边长长的公路向路尽头的立海大驶去，长期躺在病床上让他的肌肉有点萎缩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海风不紧不慢地掠过发梢，曾经那么轻松的上学路在那个时却是如此艰难。
　　他听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微微张开嘴呼吸，冰冷的空气钻进喉咙，肺里一阵刺痛，仿佛可以尝到血的腥味往嘴里涌。
　　后来他停了下来，盯着前方似乎永无止尽的公路，喘着气，心里有点悲凉。
　　那一天他最终没能完成他的旅途，当网球部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沙滩上，靠着自行车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发呆。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着，真田脱下了外套，披在他身上。
　　“幸村，”最先开口的是柳莲二，他望着他的背影说，“不是你没有力气，是自行车太久没骑，没气了。”
　　幸村精市一直觉得，网球部里最能领会他的想法的是真田，最清楚他的想法的是柳莲二，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柳就已经戳中了他的心事。
　　“下次打好气我们一起骑吧，贯穿整个海岸线。”他轻轻摇晃着有些艰难地站起来，神色如常地笑着扶起了自行车，仿佛那个逃了一整天让他们担心了一整天的人不是他。
　　迎接他的，是真田愤怒的一巴掌。
　　被海风吹得有点冷的脸感觉已经有点麻木了，在那种时候，他居然还能偏着脸，看着海边陵墓的方向，无关紧要地想着以后一定要葬在海边。
　　他们沿着沙滩向公路走去，天色已经晚了，留在海边的只有他们的脚印。
　　“莲二，”他轻轻地问，“如果我病死了，明年你们还是为我庆生吧。”
　　唔，这话千万不能被玄一郎听见，虽然真田最能领会他的想法，但他的巴掌还是那么不留情，真是痛死了。

　　今年的三月五日他真的住在了海边，第三片区第五排从左数第六个坟墓成了他永久的安息地，但他却没有死在病床上，而是如愿以偿地在海里结束了生命。
　　柳莲二去了美国，仁王雅治转了学，他们的人生并不会因为失去他而作任何改变，但真田留了下来，留在网球部里，虽然他永远不能也不想去代替一个名叫幸村精市的少年了。
　　那个少年已然死去，他所珍视的一切也已分崩离析，曾经那些温暖的时光似乎也随着他的逝去永远停止在了记忆的角落，散落了一地的诺言与回忆。
　　不管是谁，他们都已无法再回到从前，那个有着一个带着温柔笑意，总能给与他们信心的少年的从前。
　　幸村精市这个人的生命，永远止步于十五岁，而他们的人生，却刚刚好要开始。
　　他将永远缺席了。

　　远远地可以听见海鸥在盘旋哀鸣，海浪悲伤地低吟着，看似离得很近，却是他永远无法再触及的了。
　　“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是重要的人吗？”墓区看守人员打开了陵园的大门，向身后的少年们问道。
　　“恩。”真田玄一郎并不想作过多的回答。
　　其实是很重要的人。
　　一个曾经拥有那样坚强笑容的人，一个被他们全心全意信赖的人，一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虽然他再也不会回应他们的信任了。

　　他们穿过大片的墓区，终于在幸村精市的墓前站定。
　　切原赤也走上前，将怀里的一盆鲜活的矢车菊放在他的墓前，小小的花瓣在风中颤抖着，在这样的环境下它注定是活不长的。
　　“生日快乐，幸村…精市，”真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叹了口气，“网球部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部长，柳学长让我告诉你生日快乐，他在美国很好…”切原赤也微微局促地说，“只是很想念我们。”
　　“赤也在国中部干的不错，没给我们丢脸。”丸井文太从兜儿里掏了个网球出来，放在矢车菊的花盆里。
　　他们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让他知道，他也一如从前地安静听着，只是，照片上的少年永远不会笑着调侃或者安慰他们了。

　　在说完所有想说的话后，他们都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想要走，今天是幸村精市的生日，他的朋友本就应该陪他一整天。
　　高木嘉一恍惚着低声说了一句：“我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有错，”站在她旁边的柳生比吕氏听到了这句话，“我们都没有错。”
　　本来就是犯了错也可以被原谅的年纪，做什么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年纪，所以幸村精市已经被原谅了，即使他曾欺骗过他们，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或许他就是觉得那个年纪太过美好，所以停在那里不肯走了，从来都是他领导着他们，这一次轮到他们走在前面，虽然再也等不到他了。
　　他已经遗失在了时光里，但却永远不会被遗失在剩下的人的记忆里。
　　即使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们也不会忘记，也不会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