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俘虏生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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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晶石之塔拥有瑰丽的内部空间，它的内墙用青晶石雕刻而成，像一座玲珑剔透的淡绿色冰窖，散发着灵动的冷光。斯普瑞的背影在那座玲珑剔透的青色水晶宫殿中央，显得格外朦胧。
矮人柯姆林在我的右边，他臂弯里紧紧缠绕着禁锢魔藤甲的枝头。艾历克斯在我的左边，他向我望了一眼，眼神当中充满了忧郁和怜悯。
“虫族之王，亚特兰蒂斯的王子柯姆林已经帮你完成了心愿，现在该是时候结束我们的交易了吧。”柯姆林一手攥着枝头一手紧紧握住腰链上的短刃，他的短弩和他从我手里缴获的冷铁魔剑双双被他背在背后。
“矮人王子，现在还没到时候。亚特兰蒂斯大公国已经是我的属国，我想你现在应该出去了。除非我传召你，否则你不准来见我。”斯普瑞用娴熟的王者口吻向矮人柯姆林下达命令。
我感到无比惊愕，先前和我在战场上英勇较量的矮人将军柯姆林竟然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子，而如今他面对斯普瑞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畏惧。
矮人柯姆林显然又怒又怕，他思考了半晌，直到斯普瑞回转过身。斯普瑞高高在上的王者威仪和他无人匹敌的傲骨，简直跟我一模一样。他的触角十分诡异地转动着，就像另一双长在头顶上的眼睛。斯普瑞贪婪又霸气的神态最终逼退了矮人柯姆林。矮胖的柯姆林好像在思忖着、犹豫着，最终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在他出去之前，他示意艾历克斯接过他手中的枝头——那是解开禁锢魔藤甲的线头，千丝万缕都在细细的枝头上缠绕着。他似乎想要让艾历克斯俯下身来听他讲授解开藤甲的诀窍，却被斯普瑞不耐烦地打断了。斯普瑞让矮人柯姆林在离开之前留下了我的魔剑。他向我走了过来，把矮人柯姆林刚才扔在地下的魔剑拾了起来。
他把魔剑递给了我，塞进我被藤蔓捆在身体右侧的掌心里。
“让我看看你的本领吧，我的妹妹。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挑起了眉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体上滑动，我被他视线触及的地方，从肌肤到血液全都感觉温热。
我奔涌的热血和沸腾的斗志已经让身体的力量激发到极限，可我想错了，禁锢魔藤甲非常厉害，仅凭我的力量无法扯碎它。斯普瑞看到我纠结在一起的双眉，好像很享受亲眼目睹我痛苦挣扎的过程。
我调整呼吸让附魔状态达到最佳，时间再一次放慢了，我在禁锢魔藤甲上找到了之前曾经困住奥德的元凶。金色头发的多洛莉丝能够释放出某种超自然力量，它不同于我们的元素魔法却也能产生阻碍作用。现在困住我的魔藤甲上也附着着同样的超自然能量结晶。它们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淡绿色荧光。我唇边泛起一个笑窝，我尝试再次调整呼吸，让自己适应这种超自然结晶的运动频率，我把它们吸附到魔剑的剑身上，当它们达到充沛的程度时，我陡然把魔剑抛向空中。
魔剑自动从镶嵌着青晶石的剑鞘中掉了出来，我迎着剑芒转过身去，冷铁魔剑从我的脊背上快速划过。禁锢魔藤甲和我的胸甲一起被撕成了碎片。我的脊背上一阵清凉，我的胸甲掉落在地上，我丰满挺拔的身材原形毕露。我的亚麻裙子后面被划出一道沿着脊椎一路向下的口子，直到我的腰间。被划开的裙子松垮垮地荡漾在我的胸前，一缕棕色的头发散落下来，紧贴在我的唇边。一种难以名状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哭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任凭眼泪奔涌而出。我情不自禁地蹲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
“大哥，你一定要这么做么？”艾历克斯走到我身边，他也蹲了下来扶住我的肩膀。他声音里饱含着悲戚。
斯普瑞没有说话，我听到他长长的叹息。此时此刻我万念俱灰。一切野心、抵抗和傲骨全都消弭殆尽。我潸然落下的眼泪久久没有止息，我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睛看见了斯普瑞。他的手摩挲着剑柄随时都有可能拔出他的宝剑向我出击。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把手从剑柄移开了。他挥了挥手示意艾历克斯出去。我的第四位哥哥遵从我大哥的意志，顺从地退了出去。
守卫在门口的一对甲克族进化者关上了青晶石之塔的白石大门。艾历克斯忧郁的背影消失在最后一缕漏过罅隙的阳光当中。青晶石之塔内壁上镶嵌着许许多多的月光石，那是苏贝亚郡的特产，这种矿石经过打磨能够在幽闭的暗环境里发出光源，经过测算每枚成品石能够使用好几十年。
青晶石之塔里只剩下斯普瑞哥哥和我。他来到我背后，帮我把亚麻裙子被撕裂成的两个部分重新聚拢，两片亚麻布条奇妙地绕过了我的锁骨和我的肩膀，他把它们系在我脖子的后面，重新固定住了。他把我扶了起来。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他双眼当中的柔情。我低头俯视自己的前胸，我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裙子还可以演变成这样奇妙的款式，他仿佛比我更了解我的身体，两道交叉的前襟显现出我傲人的身材。
可我还在发抖，不住地发抖，我无法抑制复杂而强烈的情感。斯普瑞把他的手指伸进了我的发丝之间，他在审视我看我是否受了伤。我忍不住啜泣了一声。他松开手把我拥入怀里。十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能够再次贴紧他的胸膛。可我从没想到我们之间的重逢会像现在这样。
“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联合矮人伤害自己的血亲？这十年你去了哪儿？还有……”我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他的声音冰冷但温柔。
“还有，我发疯一样的想你，可你却不再爱我了，你爱上了那个女人。这是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么，妹妹？”斯普瑞的柔情突然消失了，他的眼光重又变得锋芒毕露。他狠狠推开了我，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本能让我迅速翻滚身体，捡起了我的魔剑。我像沃野上最凶猛的豹子一样调整好战斗的姿态。我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斯普瑞意念的变化，一丝坚定的信念支撑着我，虽然斯普瑞比我强势很多，但我天生就有最强大的意念，我必须捍卫自己，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斯普瑞重新握住了他的剑柄，他的魔剑和我的魔剑互相指向了对方。
“你只是我的妹妹而已！我从来没爱过你。”他突然对我咆哮：“你不是我的对手，妹妹，今天你必须死。”他的神情显得很痛苦，胸膛剧烈起伏，喉咙管上的青筋鼓胀突起。之前在竞技台上我亲眼看到他的甲胄被荆棘锤打出一道裂口，现在那深咖色的皮革甲胄重又完好无损地庇护在他的胸前。甲胄上的暗黑龙使者突然活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睛放射出血光。血光瞬间闪烁又在瞬间熄灭，可我捕捉到了它，我知道我的意念绝不会错。
虽然我没有灵视天赋但我从斯普瑞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水火不容的两个灵魂。他显然正在承受着某种我所不知道的折磨。我眯起眼睛看着他。
“告诉我为什么？我可以死，但必须由你亲口告诉我理由。”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我竟然一步步紧逼向他走去。
他头顶的一对黑色触角突然开始颤动，他咬紧牙关仿佛在和体内的某种坏东西做对抗。他的嘴唇变得乌青发紫。我无数次想象他的嘴唇，想象着我用巨树的浆果汁水把指甲染成艳艳的红色，想象着我用红色的尖指甲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可现实与我的想象差距如此之大。我强迫自己不要分心，因为我知道他正处在一种特殊的状态下。
“快，阿狄，趁我还没动手之前杀死我。”斯普瑞哥哥从他的唇齿之间硬是挤出了这一句话。
他的手指很突兀地握住他的魔剑好像那魔剑是一头凶猛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向我扑来而他正试图阻止。他佩戴着奢华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偌大的戒指禁锢在他那嶙峋的指骨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终于再次让锋芒毕露的杀意占了上风，我瞬间让自己开始附魔，我们彼此对峙等待生死交锋的时刻。
整座青晶石之塔内部只剩下我和斯普瑞。一场同胞之间的战斗真正开始了。
我的水系魔斗气散发着淡淡的紫芒，我感受到腹部的伤口牵动痛感，所以无法大幅度动作。我使出冰霜魔斗气，尖锐的冰刃好像被打碎的琉璃一样朝他飞去。斯普瑞丝毫不惧怕锋利的冰刃，他用格斗技巧从我脚下连发横扫腿法，与此同时还不断发射风系魔斗气撞碎我的冰刃。他算准了我受伤吃紧居然用结结实实的近身格斗试图摧垮我。这样下去结果可想而知，我们魔剑士天生就是远程精准攻击和远程范围攻击的双料武斗家，近战大都凭借爆发力和体力。我显然处于劣势。
该死，斯普瑞抢在我前面吸收了月光石上的闪烁元素，凝聚成刺眼的魔斗气团。我在刺眼的强光照射下流出了眼泪，强光当中我分明看见斯普瑞甲胄上的暗黑龙使者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头暗黑魔龙好像等不急要苏醒了。我真害怕那个庞然大物突然活过来那样我就减少了好几成逃生的把握。
强大的闪光魔斗气团向我轰来，我被强劲的气浪震伤了内脏，我的胸口疼到发闷，一丝鲜血从我唇边淌了下来。青晶石塔内的元素结晶比较稀薄，即便我的意念强大，我也没有办法像魔法师那样不论在任何条件下他们都可以利用咒语完成元素的转换与催化。我们魔剑士所能够达到的只有吸附而已。
我忍痛用魔斗气扫出一片迷雾状的风暴，青晶石灵塔内部的土系元素结晶被我快速汲取，化作扬起的淡绿色粉尘。我俯瞰脚下的地面，那上面雕刻着奇异的星斗图，我知道在某个位置只要踩踏下去就能触发塔底的暗门，那条绝密的暗道应该还没有被他们掌握。
斯普瑞的魔剑迸发出源源不断的火花，他不断发射刀锋状的魔斗气，我则一边闪躲一边寻找确切的方位。他攻击的速度非常快，攻势也很迅猛。我小腹受伤的地方又中了他一击，他竟然狠毒到直奔我的伤口让我雪上加霜。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听到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大片金色的阳光豁然洒落下来，吞噬了塔内的幽暗气氛。
白石塔门骤然碎裂，无数石块的残渣飞落下来。
我从斯普瑞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愕。我不禁向后望去，进化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门口。矮人柯姆林大咧咧地笑了笑，我的魔法师姑娘们奇迹般地出现在他身边。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在我投降之后我明明亲眼看见卡农她们被喂食了禁制药剂。
“放了我们的主人。”小卡农身旁除了她的姐妹们之外，竟然还站着一头小小的白色魔兽。炯炯有神的白色魔兽眼睛里放射出璀璨的星光，它依偎在卡农身边，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矮人柯姆林骑在他的矮脚披甲龙身上，矮脚龙的铁蹄有力一踩，整个王座丘陵包括我们脚下的塔基都跟着震颤起来。我飞快闪身来到门口，柯姆林一把将我拽上龙背。赫德斯、卡农还有其他的姑娘们举着法杖，跟斯普瑞形成对峙局面。
斯普瑞一下子产生出雷霆般的怒气，他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说：
“低等的矮人，你怎么敢这样张狂？亚特兰蒂斯是我的属国，你这样做就是叛乱造反。我可以让你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是的，我的王。但血咒的力量有多可怕，你自己清楚得很。你只有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杀了我们却不能完成任务，你就等着阿修罗大神的惩罚吧。”柯姆林显然对斯普瑞嗤之以鼻。
“你想要什么？”斯普瑞收起魔剑从一片石灰的粉末中走了出来。
“我要这个女人，你的妹妹。还有她的这些侍从，还有，你答应我的条件。”矮人王子的口吻咄咄逼人。
“如果我不答应呢？”矮人向身后斜上方的位置一指。
“不答应？你看看那里。”斯普瑞和我同时顺着柯姆林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身后不远处的白晶石之塔顶端站立着两个女人。
白晶石之塔坐落在王座丘陵的第二个波峰上，与青晶石之塔遥相呼应就像是一对漂亮的姐妹。此时此刻，玲珑剔透的白晶石之塔就像一把透明的时空钥匙，在阳光下折射出美妙的斑斓。白晶石之塔的顶部平台上出现一对人影。我感到非常惊诧，那竟然是帕丽斯挟持着金发碧眼的少女多洛莉丝。
我明明把帕丽斯软禁在中部聚落的魔法塔地窖里，那里有相当厉害的禁制机关，我难以置信她能够轻易逃脱。而且如此迅速地出现在了这里。
帕丽斯揪住多洛莉丝的头发，那小妮子的绿色草叶裙随风飘舞。矮人柯姆林握住我的手，他把我之前遗落的帕丽斯的灵魂晶球重新放到了我手上。
“我答应你，暂时留下她的命。但你必须，忠诚于我。现在带着你的女人回到亚特兰蒂斯吧，记住，一个月的盟约。到那个时候如果无法履行，你们全都会死。”斯普瑞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妥协了。
魔法师姐妹们之间的默契非同一般，她们用魔杖发射出响弹火花，帕丽斯读懂了信号的含义，于是在白晶石之塔的平台上唱起了歌。她灵奇的嗓音简直就像幽灵鸟在飘渺的月光下轻盈舞动。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从来都不知道帕丽斯有这样天籁般的歌喉。
帕丽斯的歌声仿佛具有非凡的魔力，她唱歌的时候我手中的灵魂晶球变得瑰丽无比，那缕纯净的白色灵魂欢快舞动，不断变幻出缠绵悱恻的形态，就像湛蓝的天空中那一缕缕曼妙的云烟。我总觉得帕丽斯是个孩子，但她的歌曲空灵忧伤细致绵密，仿佛洞穿了千年万年的沧桑。很快，天空中出现三只巨大的白凤凰。洁白无瑕的凤鸟全身都是如雪的颜色，它们的爪子像温润的青晶石一样，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生命能比它们更美。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的沃野和死域呵，我们的觉醒和新生，这其中还有多少秘密我从来都不知道呢。一直以来伴随在我身边的帕丽斯，我真的低估了她呵，她分明是一位拥有奇异能力的魔兽召唤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俘虏生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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