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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林寞伊借着走廊过道灯的灯光,摸索着找到房门钥匙,打开房门,摁下开关,柔和的银白色灯光洒满一室。

      “呜呜……”巴顿以鼻子拱拱她的手,发出撒娇的呢喃。

      “乖,到家了。”寞伊顾不得手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先将它放到地板上,忍着笑意看着小家伙撅着小屁股,东嗅西嗅地勘探着四周。

      转身放下购物袋,寞伊走进厨房拿出茶叶罐,泡上一杯浓茶。

      端着杯子走出厨房,寞伊张望着寻找巴顿的身影:“巴顿?巴顿?”小家伙不知跑到哪里去冒险了,寞伊打开卧室的灯光开关,却正看见巴顿以奇怪的姿势蹲在地上,两条小小的后腿趴成个八字。

      寞伊笑着走上前:“你在干什么呀?”好奇地侧过头,在目光接触到小家伙两腿之间逐渐扩大范围的水渍时,寞伊终于明白过来,一时又惊又怒地指着巴顿的鼻子,骂道:“巴顿,你、你、你……”

      手忙脚乱地找来抹布擦净地板,寞伊心里作用般地总觉得有股微微的臭气挥之不去,便又找出消毒剂,狠狠地往地板上洒了又洒。

      “巴顿,你个坏家伙,给我出来!”好不容易忙完,寞伊气鼓鼓地撸起袖子,四下寻找巴顿,想要教训这不懂事的小家伙一顿。

      掀起床罩,寞伊半蹲在地上,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巴顿正将小脑袋瑟缩在两只前爪之间,一脸无辜地趴在床下,讨好似地冲她摇着尾巴。

      “出来!”寞伊皱皱鼻子,冲小家伙扬扬手。

      “呜呜……”小家伙动也不动,褐色晶亮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隐约的绿芒,小尾巴摇地越发起劲。

      “出来呀!”

      “呜……”

      就这样僵持了大约十分钟,寞伊托着辛苦得有些微酸的腰直起身来,自觉语气越来越柔和,而小家伙却依然不为所动,多少令她有些挫败感。

      罢了,爱躲多久就由得它躲多久。寞伊拢了拢颈后的长发,决定放弃这无聊的对峙。

      梳洗完毕,换上睡衣的寞伊擦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浴室,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摁着手中的遥控器,电视屏幕上,飞快地换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呜……”

      床边穿来一声抱怨似的呜咽,寞伊回过头,看见巴顿正直着小小的身子,以两只前爪搭着床沿,小下巴搁在床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直摇尾巴。

      “干吗?”寞伊冲小家伙瞪瞪眼,“你调皮,不理你。”

      “呜……汪!”小家伙似是不服气地嚷回去,依然锲而不舍地摇着尾巴,幅度似乎更大了。

      寞伊拍拍床沿,问:“想上来?”

      “汪!”小家伙居然毫不迟疑地吼了一下。

      寞伊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这鬼灵精,似乎真听得懂她的话似的。

      “对哦,今天晚上你睡哪里?”寞伊以手指梳过长发,想了想,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给那为位医生。

      “喂?”

      低沉的嗓音在电话线的那头响起,寞伊瞄一眼名片--任远。

      “任医生吗?”

      “我是。”

      “我是林寞伊,那个……就是刚才抱走巴顿的。”寞伊想了想,补充道。

      “哦,是你。怎么,巴顿还好吧?”

      “它不好,居然才进门就在卧室……呃……嘘嘘。”寞伊托着腮膀。还好,隔着电话线,对方看不到她飞上一片绯红的脸颊。

      电话的那头,传来任远低沉的笑声:“上厕所的习惯是需要时间慢慢养成的,下次你注意到它四下嗅闻,坐立不安的时候,就把它带到你希望它上厕所的地方,时间久了,它自然会养成良好的习惯。”

      “噢。”寞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记得把卧室地板擦洗干净,别留下气味,不然它还会在那里上厕所的。”任远又补充道。

      “我用消毒剂洗干净了。”

      “啊!”任远一声轻呼,连忙纠正,“不能用消毒剂,绝大多数消毒剂都含有毒成分,对巴顿这样的幼犬会造成伤害,如果一定要使用,也要稀释到一定比例,再擦拭干净。”

      “这样哦。医生,你别挂,我马上回来。”寞伊搁下话筒,快步冲进厕所,取出一块清洁的抹布,沾了清水,小心地反复擦拭地上残余的消毒剂。

      任远在电话那头,隐约听见话筒里传来寞伊轻声的呵斥--“巴顿,别过来!不许过来!哎呀,听话,到一边去!”--嘴角不由浮现出会心的笑意。

      “喂?医生,还在吗?”寞伊抓起电话,问。

      “在。”任远的胸膛中,传出闷闷的笑声,问,“擦干净了?”

      “嗯。”寞伊没由来地脸上又是一红,略有些尴尬地顿了几秒,终于忍不住,问,“医生,晚上我该让巴顿睡哪里?”

      “找一个柔软的垫子给它,最好是纯棉制品,它就会睡在上面。”

      “可是……”嗫嚅着,寞伊又问,“它吵着要上我的床。”

      “呵……”任远在电话的那头轻笑,“小家伙刚到一个新环境,怕寂寞吧,你可以搬个凳子,放在你的床边,铺上垫子,小家伙睡在你身边,会比较有安全感。不过可别一时心软纵容它噢,不然等它长大,你一定会后悔。”

      寞伊想起刚才医生提及巴顿将会长到30公斤的事,不由也吃吃地笑了。天呀,她才不想将来和一只30公斤的大狗分享她的床。

      “好,我知道了。”寞伊以食指绕着电话线,微笑着道谢,“谢谢你,任医生。这么晚打扰你,真抱歉。”

      “嗯,没事,你们早点休息吧。”任远被对方的笑声感染,不由地也随着笑起来,“明天记得带巴顿来输液。”

      “嗯,好。晚安。”

      “晚安。”

      任远轻轻搁下电话,嘴角还荡漾着一缕笑意,他看了看脚边柔软的纯棉狗窝。

      --明天如果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便拿出去晒一晒吧。

      那一夜,林寞伊满怀心事,几乎未曾熟睡,几次醒来,看着巴顿枕着靠垫酣睡的样子,总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它,却又怕扰了它的好梦只得作罢。翻来覆去了几回,小家伙是越睡越惬意,甚至四肢朝天、露出粉嫩的小肚子,嘴里还不时咕哝着含糊的呼噜声,全没医生所说的紧张和不安,倒是寞伊,浅眠中,身边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把她惊醒,直到天色渐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清晨,寞伊被耳边一阵响过一阵的咕哝声吵醒,懒洋洋地翻过身,手臂正好搭在床边的椅子上,巴顿扭着小屁股,挪上前,抱着寞伊的手不由分说地啃了起来,嘴里还哼哼唧唧地抱怨个不停。

      指尖传来麻痒的疼,寞伊眨了眨眼,甩开残存的几分睡意,睁开眼。

      “早,巴顿。”对着小家伙晶亮的眼眸,寞伊笑了笑,拍拍它的脑袋。

      小家伙站起身,挪到近前,拼命地想靠近床沿,小尾巴卖力地摇着,连肉鼓鼓的小屁股也随着左右晃动着。

      伸个懒腰,寞伊拿起床头的闹钟,大叫一声:“哎呀!”时钟走至七点四十五,习惯于每日六点半准时起床的她,朦胧间居然睡过了头。冲进浴室,寞伊对着镜子里那副青肿着眼圈的憔悴面容,惨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刷牙洗脸,从橱柜中找出甚少使用的粉底,胡乱地拍在脸上。

      “呜……汪!呜……汪!汪……汪!汪!汪!”

      卧室里,巴顿的叫声一阵响过一阵,寞伊边梳理着长发,边走进卧室,正好看见小家伙撅着屁股在椅子上东闻西嗅,急切地绕着圈子。

      猛地想起昨晚医生的话,寞伊低叫了一声:“哎呀!巴顿,不行!”单手抄起小家伙,快步往花园走去,推开天井的玻璃门,寞伊将小家伙放在地上,倚着门框细心地梳顺每一缕头发,看着巴顿四下闻闻嗅嗅,绕着圈子一番探险之后,终于蹲下小屁股。

      “巴顿乖!巴顿真乖!”寞伊兴高采烈地抱起巴顿,也顾不上它的小屁股上还沾着“嘘嘘”,在小家伙的脸上狠狠地“咂”了一口。

      匆忙地换上套装,经过生平最混乱的一个清晨,寞伊抓起桌上的钥匙和皮包,正准备出门,突然在门口停住,似是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惊叫一声:“哎呀!”--糟了!难道要把巴顿独自留在家中一整天?

      不及细想,寞伊一手抱起巴顿,一手提着提包,顾不得什么形象,一路小跑地冲出公寓,直奔“宠爱”,可气喘吁吁地跑至门前,诊所却偏偏大门紧闭,玻璃门上清楚的标明--“营业时间:9:00-20:00”。

      寞伊苦着脸,摸出手机,凭着昨夜残存的一些记忆,按下一连串的数字。

      “喂?”

      铃声响了许久,任远低沉慵懒的声音终于在电话中响起,寞伊松了口气。天!万一拨错号码,岂不是要被当作清晨扰人清梦的无聊骚扰者?

      “任医生,我是林寞伊。”

      楞了数秒,电话那头的任远才会过意来:“噢……巴顿……”

      “是,关于巴顿……”寞伊低头看看小家伙,顿了顿,接着道,“我正准备去上班,巴顿能不能暂时寄养在你的诊所?下班后我来接它。”

      “好,没问题。”任远答应地很干脆,“正好可以输液。”

      寞伊为难地提醒道:“可是……诊所还没有开门……”

      “啊……哦!”任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抬眼看一下挂钟,已经快八点,他居然睡得不省人事,“我马上过来。”

      任远匆匆冲出家门,才走到拐角,就看见林寞伊正抱着巴顿,焦急地站在诊所的门口四下张望,连忙挥手示意,他加快步伐走上前。

      “林医生……”任远顶着一头乱发、下颌满是青色的胡渣,那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令寞伊的脸上一热,连忙深深一个鞠躬,道歉,“真对不起……一大早麻烦你。”

      任远接过巴顿,憨厚地笑笑:“没事,也该起床了。巴顿交给我,你放心去上班吧。”

      “谢谢!”寞伊又垂下头道谢,乌黑垂坠的长发翩然滑落,将白皙的脸蛋衬托得分外清秀。

      抬起头,寞伊有些依依不舍地拍拍小家伙的脑袋,和巴顿告别:“巴顿乖,听医生的话。”

      任远也笑着点点小家伙的鼻子,问:“在新家乖不乖啊?”

      “乖!巴顿会在天井里‘嘘嘘’了。”寞伊扬起脸,兴奋地汇报着巴顿小小的进步。

      “真的吗?”任远将小家伙举到面前,看着巴顿的眼睛,问。

      寞伊点头附和:“真的!”意犹未尽地还想多聊几句,下意识地抬腕瞄一眼手表,连忙一声惊呼:“呀!要迟到了。”挥手向医生和巴顿道别,寞伊向车站的方向跑去。

      任远站在原地,看着那乌黑的长发飞扬在晨风中,寞伊的背影越来越远,他的嘴角不由浮上一缕笑意,低下头,拍拍小家伙的脑袋,问:“巴顿,昨晚睡的好吗?”

      “昨天没睡好吗?”

      茶水间里,郭睿峰悠哉地翘着二郎腿,看着寞伊端着茶杯走近,粉底都掩不住她浮肿的眼袋,便忍不住笑着调侃起她。

      揉揉涩滞的眼睛,寞伊掩口打个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笑:“嗯。”往杯子里注满热水,寞伊回过头,向郭睿峰伸出手,问:“要不要咖啡?”

      郭睿峰将马克杯递到她手中,点头道:“当然要。难得来得比你早,我已喝了一杯,可自己冲得总觉得味道不正。”边说着,还夸张地“咂咂”嘴。

      寞伊不由地笑出声来,一边往杯子中加着咖啡末,一边低声地细细数落:“大清早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黑咖啡,对肠胃可不好。”

      郭睿峰嘻嘻一笑,说:“习惯,习惯了。Moon泡的咖啡,一天不喝,就提不起劲来。”

      寞伊低垂着头,将泡好的咖啡递过去,不看他的一脸嬉笑。这Rick,平日里和女同事玩闹惯了,只是,她始终还有些经不起。

      郭睿峰接过杯子,顺势站起身靠近寞伊身边,以银色的小勺搅动着咖啡,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上周见面会的事,Steven表面不说,其实气得很。”

      寞伊闻言轻轻一震,抬起头看着郭睿峰转身离去的背影,回想起昨天Steven高深莫测的眼神,不由得一阵无措,下意识地咬着下唇,直至唇瓣上浮现出齿印--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愿是她多心了。

      一整日,寞伊总有些隐约的魂不守舍,心里牵挂着小巴顿,几次想提起电话拨到医院,都硬是克制住了,Steven的脸色有点难看,那来回巡梭的目光,搅得寞伊头皮发麻,只能正襟危坐,怎也不敢摸鱼了。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寞伊迅速而小心地整理着东西,恨不能立刻飞回医院,把巴顿抱在怀里亲上一亲--也不知为什么,相处不过几日,她似乎确实与小家伙投契,一天不见,便想得发慌,大约这便是医生说的所谓“缘分”吧。

      下班的时间一到,寞伊便提着提包离开座位,经过Steven的办公室时,隔着玻璃,寞伊看见安琪的身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缝中隐约传出安琪与Steven的声音,似是在争辩着什么。寞伊也不愿细想,匆匆打了卡走出办公室的门。

      才坐上公车,手机铃声便响起,寞伊拿出手机一看,赫然是Steven办公室的直线号码。

      深吸一口气,寞伊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喂?”这下班之后打过来的电话,一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Moon,你怎么走了?”出乎意料,电话的那端,居然是郭睿峰。

      “嗯?”寞伊轻声地反问,不确定该怎么回答,并没有什么人通知她留下呀。

      “杂志要发的那篇稿子,你怎么没有和客户确认稿子?”

      寞伊微微皱眉:“客户那里,是安琪负责沟通的。”这个项目,她不过是搭把手准备稿子和配图,怎么和客户确认的事也反来怪她?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客户还未确认,明天怎么发?”

      “我已把稿子给了安琪。”

      “安琪没有和客户确认,你就该去该客户确认。”

      郭睿峰的口气越发地重,寞伊不由地觉得一阵委屈:“客户是安琪联络的,我总不好贸然……”

      “那你就该催着安琪。”

      “我……”寞伊握着话筒,一时语塞。

      共事这大半年来,郭睿峰从也未以前辈的身份说过她一句重话,今天这顿责怪却来得莫名其妙,这个项目,并非她Lead安琪,她有什么立场催着安琪?

      寞伊只觉得鼻子隐约发酸,喉头更是酸涨得发不出声来,只听见话筒里传来Steven和安琪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也听不出个真切,唯独郭睿峰回头似乎是对安琪说的那句“是Moon的错,她该盯着你”分外的清晰。

      寞伊手一颤,心里一阵气血翻涌,顿是也有了点火气,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的错就我的错吧。”便挂了电话。

      抬眼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寞伊深深地吸气又吐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情绪。算起来,虽是同期受训入公司,论职位她比安琪还高上半级,可不知为什么,只要扯上安琪,她的工作便成了一团糟。数来数去,怨也只怨自己在安琪面前拿不出半分严厉的架子,更学不来那些八面玲珑的手段,多大的委屈,也只能咬牙嚼烂了生生咽下肚去。

      楞楞地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手机铃声又响起,寞伊低头一看,这次是郭睿峰的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的键。

      “喂?”

      “Moon,刚才的事……”

      “我的错好了。”乏力去争辩和解释,寞伊说,努力控制着声音中的哭腔。

      “Moon,你听我说完,那肯定不是我的本意,那些话我是讲给Steven听的,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Angle老是这样的孩子脾气,出了错就东推西推,Steven要我打电话问清楚,我故意那么说的。你猜最后Steven说什么,他说我不该这么说你,说这些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

      寞伊握着手机,久久地也不出声,电话那头,郭睿峰急切地问了一句:“喂?Moon,你在听吗?”

      “嗯。那最后怎么样?”寞伊下意识地点点头,轻声地问。

      “Steven让Angle今天自己搞定客户和杂志。”

      “噢。”

      “你可别生我气啊,我也是为了帮你,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寞伊淡淡地应,迟疑着,说,“Rick……谢谢……你。”

      “哎呀,谢什么。”郭睿峰嘿嘿地笑笑,说,“别那么客气。那就这样吧,我出公司了,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寞伊将脑袋倚在车窗上,鼻子酸得比先前更厉害,她从未想过,私底下,郭睿峰会是这样向着她的,她本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偏爱安琪那种娇憨可爱的。

      寞伊用力地眨眨眼,试图眨去那泛起的雾气。刚才郭睿峰那几句话,仿佛狠狠地撞击着她心底最柔软处,那被人关心和照顾的感觉,让寞伊不能自已地感动着。

      推开诊所的玻璃门,风铃照旧发出好听的叮咚声,任远从内室里探出身,对寞伊点点头:“来了。”

      “嗯。”寞伊轻声地应着,走向巴顿。

      小家伙拼命的摇着尾巴,褐色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嘴里还发出撒娇的呢喃。

      寞伊抱起它,轻轻它的脑门:“巴顿,乖。”小家伙伸出粉嫩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寞伊的嘴唇和脸颊,细细的痒惹得寞伊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见到寞伊,巴顿那欢欣的样子,仿佛这是天下最大的幸福--不过几日,小家伙就给了她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想到这里,寞伊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之前万般的不愉快一时间也都抛得远远的了。

      抱起巴顿,寞伊走向内室,正要向医生告别,探头一望,却瞧见手术台上蹲着灰不溜秋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走近一看,那家伙正抽动着鼻子,啃着任远手中的菜叶子,那抽动的鼻子下蠕动着的三瓣嘴唇,赫然是只垂着耳朵的兔子。

      “咦?这是兔子吗?”寞伊好奇地问,这毛茸茸的小家伙,乍一看之下,似乎象猫还多些。

      任远点点头:“荷兰垂耳兔。”

      “真的是兔子?”寞伊凑上前,忍不住伸出手触摸,只觉指尖一片柔软温暖。

      递过一片菜叶给寞伊,任远问:“要不要喂?”

      “可以吗?”寞伊歪着头问,不确定地接过菜叶。

      “可以。”任远往后退一步,对寞伊作个“请”的手势。

      寞伊抿嘴笑笑,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菜叶递到小家伙的面前,小家伙粉色的鼻子连续的抽动,黑色的眼睛中全是戒备,犹豫了几回,终于张口啃起来。

      “呀。”寞伊惊喜地低呼一声,摒息看着那兔子迅速地啃着自己手中的菜叶,菜叶到了它嘴中,便如被锯齿的剪刀快速地剪过,飞快地变小缩短。

      “呼……呼……汪!”寞伊怀中的巴顿,瞪着面前毛绒绒的家伙,耸着小鼻子认真地闻了半天,终于似是发现了什么,猛地吼了起来。

      “啊。”寞伊连忙后退,在巴顿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不许欺负人家。”都说兔子最胆小,别被巴顿吓坏了才是。

      任远发出低沉的笑声,从寞伊手中接过巴顿,拖在掌心中,凑向那垂耳兔,巴顿低下脑袋,弓起脊背,嘴里发出“呼呼”的威胁声。

      “巴顿,你不乖!”寞伊瞪着巴顿,训斥道。

      任远闻言笑道:“呵,这小家伙,虚张声势呢。”执起寞伊的手放在巴顿的身上,又说:“看,它抖得厉害,其实根本怕得要命。”

      寞伊面上一红,连忙缩回手,别开目光:“哎?它怕兔子?”

      “真没出息吧?”任远笑着摸摸巴顿的脑袋,“巴顿还小,再过几个月就不是这样了。”

      寞伊点点头,看看那兔子,又问:“它怎么了?”

      “怀孕了,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它的主人不会照顾和接生,就留在我这里住院了。”

      “怀孕?”寞伊忽闪着眼睛,好奇心地驱使下,便伸手去摸兔子那圆滚滚的肚子--那里面,有新的小生命呢。她的手刚触到兔子柔软鼓胀的腹部,兔子的身体便僵了一僵,往角落缩去,寞伊连忙收回手,兔妈妈戒备的神情,让她不由地也对它孕育着新生命的肚子敬畏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寞伊被叫住,任远说:“巴顿的情况基本稳定,再观察三五天,如果食欲和排泄都没有问题,就可算是痊愈了。”边说着,从货架上取下一大袋狗食,用量杯舀了几杯,仔细地到进一个保鲜胶袋中,再小心地封上袋口,和量杯一起递到寞伊手中,指着量杯上的刻度,说:“这狗食一天三顿,每次三分之一杯,你上班前和下班后各喂一次,我下午再喂一次,这些给你,大约可以吃三天。”

      寞伊接过东西,任远又拿出塑胶袋小心地替她套好扎紧,她才想起找出提包中的钱包,问:“多少钱?”

      任远挥挥手,说:“你给巴顿看病花销也不小,这些个小东西就当是我赞助的。”

      却之不恭,寞伊便只能笑笑,将钱包再放回包中,点点头:“噢,谢谢。”

      抱着巴顿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寞伊的脑海里总浮现出医生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巴顿或兔妈妈的样子--对每个小小的生灵都如此温柔,这医生还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善良男子。

      又输了三五日的液,果然如医生所说,巴顿各方面都状态良好,终于已经脱离危险,正式痊愈了,寞伊心中隐约悬着的那块巨石也终可以放下。

      这日清晨,寞伊抱着巴顿走至诊所的门口,才幡然想起,已痊愈的小家伙今日根本不需输液了。

      “早。”任远推开玻璃门,伸手接过巴顿,与寞伊招呼道。

      “早。”寞伊低垂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打大半的面孔,掩住面上微微有些尴尬的神色,“我……我习惯了。”

      闻言,任远“呵呵”地笑道:“没事,巴顿独自在家也寂寞,正好给我作个伴。”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寞伊微微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任远青黑的眼圈。

      被寞伊直直地盯着看,任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额前凌乱的刘海,冒出一句:“呵呵,昨天没睡好,兔子快生了,折腾了一夜。”忍不住还是为自己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分辩了两句。

      寞伊听得轻声笑笑,隔着落地窗向诊所里张望了一眼,果然那兔妈妈正在笼子里以脚爪扒弄着木屑铺就的产床,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告别了巴顿与医生,寞伊和以往一样,辗转了几部巴士,早早地到了公司,习惯地端了自己和郭睿峰的杯子,进了茶水间,往郭睿峰的杯子里装咖啡末的时候,却突然愣愣地停了下来。自从上次杂志稿的事情后,寞伊便仔细地避着郭睿峰,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倒也不是怕Rick邀功讨什么好处,只是觉得既然Rick对她有些别样的照顾,便下意识地想躲得远远的,总觉得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撩拨了,让她有种隐约的担心。

      “Moon,早。”郭睿峰走近,大声地打着招呼,叹了一句,“哎呀,好口福,咖啡都给我泡好了。”

      寞伊闻言低头一看,手中正捏着银色的小勺细细地搅着,原来她不知不觉间,已把咖啡泡好了自己却还浑然未觉。

      “早。”低下头,寞伊递过咖啡,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一种特殊的感觉从指尖传来,猛烈地冲击着心脏。

      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寞伊的身子不由地一震,连忙垂着头快步走出茶水间,似乎如此便能把那搅乱自己平静心湖的罪魁远远抛开。

      走到座位前,却看见安琪正倚着她的电脑,翻看着她桌上的《半生缘》,听见她的脚步声,安琪抬起头,露出个比阳光更明媚的笑容:“Moon,你回来了呀,有事要找你参谋呢。”

      “是吗,什么事?”寞伊淡淡地应道,面上不露半点忧喜,对于安琪,她该开始学着小心应对了。

      “我有个法国朋友,在中国学了三年中文,硬吵着要我介绍些书给他读,”安琪合上书,拂了拂封面,说,“你也知道啦,我这人,哪有什么心思读什么书,胡乱推荐了他两本名著,《红楼梦》和《西游记》,他说看得头晕。”

      看着安琪一脸娇憨地扁扁嘴,寞伊不由地还是笑了起来:“那两本,又哪是学三年中文能看得懂的?”这就是安琪了,做事无章无法,叫人气又真气不起来,只觉得无奈和好笑。

      往寞伊的方向靠了靠,安琪又问:“ 那你说,张爱玲的好不好?就这本《半生缘》好了。”
      寞伊只能摇头苦笑:“你那个朋友读来也肯定辛苦。”

      “那怎么办?哎呀,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可不能不帮忙呀!”安琪歪着脑袋,想了半刻,嘴里嘟囔着作家的名字,往自己的走去,“鲁迅?巴金?茅盾?钱钟书?……”

      寞伊拉开椅子坐下,轻轻叹一口气。

      她又忍不住真想帮忙出些个主意,只可惜,安琪却似乎并不是真心来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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