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SIDE C 冬季长跑·飞来横祸 ...
-
果然是他猜的那样——
朱晨曦站在保卫处外头来回踱步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一发现他，旋即停下脚步，浅笑着静静等他过来。街灯下的脸影影绰绰，笑容也镀了层暖洋洋的橙色灯光。
顾城微微颔首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等我出来得太晚了。”不过冷冰冰的脸上似乎看不出几分诚意。
“没有关系。后门这边比较偏僻，我妈妈让我以后晚上和你一起回去。你一般都是这个时间走么？”
顾城一直走着路，没有回答，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朱晨曦以为他没有听清楚便又重复道：“顾城你一般都是这个时间走？”
他继续沉默。那个瞬间朱晨曦险些以为自己问错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幸好很快听到回答——
“不一定。”
朱晨曦有点苦恼地拧了一下眉头，从裤包里摸出手机给顾城，“顾城，输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吧，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
接过温热的手机，顾城沉默着按下自己的号码，又检查一遍才递还回去。
“我拨了。”朱晨曦礼貌地提醒道。
顾城轻点一下头，挂掉来电，把号码存进名片夹。
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午餐和晚餐顾城都在食堂解决，整日呆在学校将真正回朱晨曦家的时间降到最低。张佩容不好多说也由他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B中传统运动项目——冬季长跑如期开始。平日寂静的校园像被点燃似的瞬时变得热闹非常。高亢的呐喊、尖叫、哨音远远地从操场传到教室。大家表面上还在认真听课，实际早已人心浮动精力根本无法集中。
话说回来，每年新生对冬季长跑总有诸多怨言：人人必须参加、年级排名、计入月考总分——完全的B中变态作风。不过三年下来他倒也习惯了。
收回自己的思绪，顾城望向黑板继续专注地记笔记，完全不理会外界的焦躁，冷冷冰冰的样子透出一股笃定和沉稳。
下课铃响，体育老师刚好来叫本层楼的学生去操场。众人欢呼一声丢开书涌出教室，顾城检查了鞋带，特意避开人潮落在最后。
“快点走啦。”一直等在门口的郭淇朝他抬手催促道。
“女生先跑，你急什么？”
郭淇翻了个白眼，看着顾城便又想起中午精心做好准备的生日会。
终于到了这心心念念的一天。忐忑的心情难以掩饰，甚至紧张得连话都不想多说。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下楼梯，楼道里很静，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不是下课了么？顾城正在疑惑，转过弯又发现几个女生明显调头换向的动作。狐疑地瞅了瞅郭淇交换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两人放轻脚步继续走下去。气压越来越低，隐隐传来低沉的男声，从浑浑噩噩逐渐在耳边清晰：“不说话？该死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人！胆小鬼，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这几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又是些无聊争吵，顾城面露不屑，波澜不惊地逼近事发地。
耀眼的红发跃入眼帘。陈翊航一脸隐忍的怒气，目光阴鸷地盯着一个深埋着头的孱弱少年，身体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骇人。以他为圆心，数米之类无人敢靠近。
不对，是有一个的。
顾城眯眼打量起走廊角落的李溯。一身灰色运动装，倚在栏杆上吹冷风，猜得出是刚刚长跑结束。好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般，淡然望着天空对近处的闹嚷充耳不闻。细细再看，又发现她眉头微锁，不知在忧心什么。
洞察到有人接近，陈翊航抬头凶狠地瞪了顾城郭淇一眼继续道：“什么也不告诉我，失踪玩得很爽是吧！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到处去找！像个白痴一样！”
接收到杀气腾腾的眼神，郭淇一边感叹陈翊航的霸气外露，一边识趣地加快了脚步。
顾城跟在他后面心莫名其妙地开始突突跳个不停。深吸一口气，他听到急促的心跳声回荡在胸腔中，连陈翊航的声音都远了。
下一刻，背后就是急袭而来的风声。危险信号瞬间由第六感传遍全身，双眼猛地睁大，“砰——”雷霆般的冲击正撞在脊背上。
让时间仿佛电影定格。顾城凌空翻滚，双手如翅膀张开。对上郭淇回头满脸的震惊，再往上伸伸脖子就能看到陈翊航慌乱的神情。同样受害的纤瘦少年把整个身体都砸在他身上，发丝被风扬起露出清秀白净的脸庞，因为太过惊愕嘴大张着有一点扭曲。
定格结束。
顾城重重落地，脚磕在台阶上发出脆响，然后和少年一齐从楼梯上滚下去。
“苏诺！”
“顾城！”
能听见李溯、郭淇的呼喊却无法反应。
再次摔下，顾城被名为苏诺的少年压住身体狼狈地趴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手脚丝毫力气都使不上。
“唔——”苏诺痛吟一声赶紧从顾城身上挪开，手足无措地说：“同学，对，对不起，对不起。”不知是因为被摔痛了还是因为内疚，一双猫儿眼水汪汪的可怜得不得了。
心脏终于从阵痛中缓过来，虽然大为恼火但郭淇并不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此时见顾城半天没动静更顾不上生气忙招手让苏诺过来，“好了好了，要道歉也不是现在！快把他扶起来，肯定受伤了！”说着就去扯顾城的手臂。
被毛手毛脚的动作弄得很不舒服，顾城努努嘴哑着嗓子低吼道：“别动！”郭淇和正欲上前的苏诺面面相觑，只好退开不再碰他。
幸亏顾城身体好，只消片刻，双目即可清楚视物，手脚也逐渐恢复知觉。他晃了晃脑袋，手撑地面靠着扶手缓缓站起来，看上去既倔强又孤独。
郭淇上前一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顾城皱皱眉轻声说：“右脚扭到了。”
身体麻木一过就感觉到脚腕的钝痛，刚刚起身时一用力更是剧痛无比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那就先一起去医务室吧。”
三人齐刷刷地扭过头，发现李溯已从楼上悄然走到他们身后。
“先去医务室看伤，其他的之后再说。”
她的口吻很淡却奇异地让人信服，众人不再废话，点点头便迈开了脚步。
只有罪魁祸首陈翊航。
他像雕塑一样伫立着，眼底交织有错综复杂的情感：迷茫、愤怒、悲怆……思维陷在巨大的震颤与怀疑中，陈翊航失神地望着苏诺的背影，冷不丁对上李溯回头告诫的眼神。
“嘶——”倒吸一口冷气，他甩甩脑袋机械地跟上他们。
医务室在初三教学楼对面的综合大楼一楼，没走几步路也就到了。原本都松了口气，可走进去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年头，谁都知道没哪家医院不是天天人满为患，可，可连小小的B中医务室都至于爆满到这种程度！四个医师在一大屋子人里来回穿梭，一会儿领个人去注射室，一会儿领个人去治疗室，问诊开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人来顾及他们。
“毕竟是全校参加的冬季长跑嘛，磕磕碰碰的人难免多些。”李溯浅笑着安抚众人，“没这么恐怖，很多人都是陪别人来的，我们等等好了。”
无奈点头，顾城让郭淇松开他，单脚跳到墙边倚墙站稳。
李溯看在眼里，便走到陈翊航身边对他说：“去给顾城搬张凳子。”
她的声音依旧柔和，浅笑还是很动人。但单看内容本身却是她极少使用的强硬语气，连一点点修饰都没有，简短而干练地向陈翊航命令。
陈翊航没有拒绝，事实上他连更多的反应都没有，立马转身挤进人群拿来凳子放在顾城面前，“鞋脱了，让我看伤。”
神色恢复正常，他终于说出了从事发到现在的第一句话，很冲也很实在。
顾城闻言坐下，忍痛麻利地脱了鞋袜露出泛青发肿的脚踝。
◇
第三节是自习课，黑板上分门别类地写满了各科作业，大家做得都很专心，偶尔会听见细碎的讨论声。
朱晨曦凝神思索数学最后一道题，纠结指对函数实在不太好办。草稿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正欲抬手换纸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从外套口袋传来的两下振动。
忙拿出手机查看信息，只一眼，脸瞬间白了几分。简单收拾了课桌，朱晨曦向同桌知会一声后立即快步走出教室。
通过近百米长的灰暗走廊，他紧握手机，渐渐暗下去的屏幕上清楚写着：来自顾城：我刚才受了伤，下课后麻烦请尽快到医务室。
初三是今天长跑，那么应该是跑步的时候不小心发生冲撞了吧。能让顾城主动联系他，情况一定……想到这里，一阵莫名的焦急不禁袭上心头，他一路小跑横穿整个羽毛球场直冲进综合大楼。
迎面走来一个男生，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黑黑的，有些显瘦，一眼看上去带几分憨憨的傻气。
按理来说这时候朱晨曦应该是顾不上注意其他的，可那人的目光实在太露骨，古怪而戒备，想忽视都不行。反正早就习惯众人的注视，朱晨曦保持着良好的礼仪向那人点了下头，那人怔了怔垂下眼帘与他擦身而过。
医务室里充盈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朱晨曦环顾室内一周，并没有顾城的身影。
“会长？”
他将视线下移，看到坐在门侧长椅上的李溯。
“会长，你，是来找顾城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SIDE C 冬季长跑·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