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殁》灵者歌

52、五十二

　　廷尉署衙。
　　“请泯王殿下；太常卿；中书舍人高燮；卫尉木扎礼和御史中丞伯益，宗正大人律颜晟上堂。”廷尉署衙的府吏大声叫道。
　　廷尉署的府衙门口，肃穆的树立着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再往后，四根通天的石柱矗立在巨大的府门前；一张巨大的匾额悬挂在门廊上，上面用休伦文和占金文写着：廷尉署，三个大字，挥斥有力，让人窒息。透过府门往里看去，映在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石壁，上面刻满了盘龙，显得十分霸气，同时也阻挡了外人的眼线。
　　府衙大厅之内，最高处坐着的是女主紫海蕊，她垂手倚靠着，双目闭合；下面一个台阶坐着的便是廷尉阿塔穆，在阿塔穆的右侧还有一张长案，坐着桌后的，是光禄卿费佐；其余官员如丞相，御史大夫，尚书令，执金吾，殿前都指挥使等等都分列台下的两侧。
　　廷尉署总是一个充满窒息气氛的地方，让所有人感觉恐惧。若是一般刑犯，只要进了廷尉署，不论无罪冤枉，还是有罪，都要先挨上二十板子的杀威棒。北荒的廷尉署造型，制度和方式方法都是模仿于东朝，但是由于北荒特殊的礼制，习俗和传统，又使得北荒廷尉署刑罚，以及量刑的宽度，在严刑峻法之下，更添了一些苛刻。北荒的法律上有死，髡，完，作，徒，笞，流，鞭，杖，耐，罚，黥，宫，刖，膑，劓，十六种刑罚，比东朝多了近乎一半。而一百零八种刑罚工具，光死刑中的手段便有八十一种之多，最闻名于世的诸如：汤镬，大辟，炮烙，车裂，凌迟，腰斩，弃市；再有诸如瓮蒸，鱼鳞剐，活埋，锯割，断椎，刮洗等酷刑，让人发指。而在杖这一罚中，也有将近十种手段，一棍下去，打在人身上的效果可谓天壤之别，有点皮开肉绽，却不伤筋动骨；有的表皮完好，却是内伤淋漓。因此，但凡提及廷尉署，总是让人毛骨悚然。
　　片刻，泯王，姬瑞，高燮，木扎礼，伯益，律颜晟纷纷进入大堂之内。六个人进入以后，分两侧坐定，脸上表情各有所异，高台之上的众位审判，也都紧紧的盯着堂下的人，希冀从他们的表情里得到一些线索。
　　“嘭！”一声重重的声响，惊堂木被狠狠的砸下。
　　“诏命，如今多事之秋，祸事不绝，臣子多有不为善，不守臣规，危害国家者，让哀家心寒，今由廷尉署审理，哀家听审，召当夜嫌疑者泯王巴彦那木，太常卿姬瑞，中书舍人高燮，宗正律颜晟，卫尉木扎礼，御史中丞伯益入堂庭训，清者以洗刷嫌疑，罪者伏法，特此。”廷尉监高声宣读女主的旨意，高高在上的紫海蕊依旧闭着双眼，背靠在高椅上。
　　“诸位大人，想必今天把你们召来的原因，你们也都知道了，下官奉陛下旨意，全权彻查下毒案，劳烦各位大人通力配合，下官感激不尽。”阿塔穆站起身来，对着前面六位公卿高官拱手说道。六个人分别回礼，泯王和高燮两人，脸上都显得有些不耐烦，拱手相敬也只是碍着紫海蕊的面子，礼节性的回礼；姬瑞则恭恭敬敬的秉手，大概也是看着紫海蕊的颜面；而伯益和木扎礼则奉行公事一般回敬，律颜晟显得有些颤颤巍巍，他是坐在一张轮椅上来的，不能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便把双手举过头顶，不住的拱手。
　　“那便请各位大人先就坐吧，顺序一个一个来，本官庭审，各位大人依次做好口供，首先从泯王殿下开始吧。”阿塔穆的口吻中，已经由“下官”变成了“本官”。
　　“泯王殿下，请问，出事当晚的子时前后，您出入官署府衙，所为何事啊？”
　　“昨夜孤王子时之前便已经进了官署府衙，整理地方上报上来的防务奏报，这是每日例行的公事，然后去了太常寺，与太常卿大人交接了一下宗庙礼制的相关事宜，这个太常卿大人可以跟我对上号，孤王每天都是这样进进出出，怎么？有疑问么？”
　　“不敢，本官只是尽自己的职责，按例审查，每个人都会这样问道，并不是针对谁，还请泯王殿下不要见怪，若有冒犯之处，等结案之日，倘若泯王殿下确与本案无关，本官愿向殿下赔礼。”阿塔穆显得并不畏忌泯王的颜面，说得非常直白，“只是眼下这个时节，该说的还得说，该做的还得做，敢问殿下，在见到太常卿大人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您身边可有别人啊？”
　　“孤王的贴身小厮寸步未离，他可以算作人证么？府院的当值守卫也是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出，内监，侍婢也全部看见孤王在里面，你如此逼问，莫不是想诬陷孤王？！孤王身份显赫，岂会做出这等腌臜之事！”泯王显得十分愤愤。
　　“是啊！臣可以为殿下作证，之前我二人确实同在太常寺内……”姬瑞跟着泯王说道。
　　“放肆！没有叫你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这个时候，要你来做什么证！如果有人真想犯案，就是你在贴在身边，也能把你当蠢猪一样戏耍！不要自己落个做了伪证还不自知！一边呆着去！”高台之上的紫海蕊突然暴怒，凤目圆瞪，指着自己的这个侄儿大骂道。
　　“喏……”姬瑞禀手，退了回去。
　　“殿下息怒，臣说过，臣是在依法办事，您既然自认清白，那又何惧被我审问？如今圣上亲自坐堂，还不至于给殿下丢了颜面吧！”
　　“哼！孤王堂堂巴彦氏血脉，身份高贵，岂会在乎这点权势诱惑？”
　　“如此甚好。”阿塔穆并没有被泯王的盛怒给震慑到，只是冷冷的说，“接下来，太常卿大人，现在轮到你了。”
　　“臣有问必答。”姬瑞被刚才紫海蕊的一声怒骂给吓住了，听到阿塔穆的说话，恭恭敬敬的回答，暗自里还偷偷瞄了一眼高处的紫海蕊，见她又把头靠到了后面，闭上了眼睛，便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姬瑞大人，昨夜子时前后，你在哪里啊？”
　　“臣在亥时三刻，去到了三殿下宫里，一直呆到快至子时，才离开，三殿下和子桑丘，乌兰诺敏都可以为臣作证；之后子时未到，臣就已经进了府衙，在太常府中见了泯王殿下，也就是他所说相同，我们交接了一下宗庙礼制的相关事宜，随后子时刚过，臣便出来了。”
　　“也就是说，整晚你都有人陪同？”
　　“是。”
　　“嗯，那先请大人退到一边去吧。”
　　“喏。”姬瑞松了松气，他不是惧怕阿塔穆对他的盘问，而是害怕紫海蕊给他的震慑。
　　“接下来，宗正，律颜晟大人。”
　　“臣在。”
　　“请问大人，昨夜子时之后，大人都在干些什么啊？”
　　“禀大人，自世子出行裂山，留在宫中的琐事便多了许多，臣要将出行人数一一归档，并写明每个人的详细信息，再加上原本世子大婚时，所留下的很多礼制成规没有完全写明，因此臣一直在忙着干这些事情……”
　　“也就是说，宗正大人一直在忙自己辖下的正事？”阿塔穆打断了他，觉得他有些啰嗦。
　　“是。”
　　“可有旁人作证？”
　　“臣的属官一直都和着臣一起，臣行动不便，坐着轮椅来来去去，还有一个帮臣推车的小厮，也能帮着臣作证。”
　　“大人在子时和丑时，分别有两次进出禁宫，所为何事啊？”
　　“那两个时辰，臣去了禁宫里的厕所，臣有腿疾，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府衙内的厕所大多不能用，只有禁宫内，有可有供臣使用的厕所，因此，便进出了禁宫内，还请大人明察。”律颜晟显得有些难堪。
　　“唔……”阿塔穆踟蹰了片刻，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律颜晟，又在脑子里浮想了一刻，然后接着说道，“进入禁宫的时候，可有小厮为大人推车？”
　　“是。”
　　“子时，丑时各去了一次？”
　　“是。”
　　“唔……”阿塔穆又是一阵沉思，“宗正大人，莫不是吃坏肚子了吧。”
　　“大人见笑了，吃了许多烧烤，最近又感风寒，因此……”
　　“嗯，宗正大人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啊。”
　　“谢大人。”
　　“高大人，到你了。”阿塔穆不再多说什么，点到了下一个名字。
　　“在。”高燮显得不那么买阿塔穆的帐，也是无奈紫海蕊坐在这里，便硬生生的回答道。
　　“敢问高大人，昨夜子时……”
　　“臣一直在府衙之内办公，整理这些天主上的宣召，口谕，诰敕、诏令，多事之秋，任务着实不轻，一直到了子时左右，臣才离开，后来发现臣的公文包遗忘在了府院内，便才折返回去取，臣除了当值的守卫和府衙内的内监见到臣进出以外，没有谁能作证了，哼！虽是如此，在下却也做不出此等龌龊之事。”
　　“中书舍人休要激动，本官说过，这只是按律办事，待录好各位的口供，本官自会整理好，然后交与陛下定夺，既然大人没有什么多余的原因解释，那边一边退下吧。”

作者有话说

　　灵爷出游归来，耽误了一段时间，让各位苦等了，在下赔罪，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