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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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是清晨时分。
陈寂的床靠着窗边。
一睁开眼，蒙蒙亮的天色，还有天边一弯还未完全落下的皎洁的月就映入了陈寂的眼帘。
天空是淡青色的，舒展向无法望到尽头的远方。西边的边角上挂着孤单单的一弯月，白的几乎透明，另一边却是几棵枯木的枝干划在半空中的疏朗的线条。
陈寂只能静静地看着，一种沉静但又有些许的寂寥的感觉在他的胸口荡开。即使他是一刻少有如此细腻的情感感受的人，此刻也仍然无法不沉浸在这样的感觉里，久久无法离开。
等他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视线转了开时，那天色已经从淡青变为了明亮的透白。
陈寂抬手习惯性地放在胸前，掌心下完全是一片温热，少了原本应该触碰到的厚实。
他愣了愣，这才想起那带了多年的符已经被柳言那厮给烧了。
五指在胸前收紧，手心里空荡荡的，就像他突然没有了着落的心。
这一场死里逃生，让他想起了很多的事，那些原本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些或真或假的零碎片段的记忆在他痛苦的挣扎里再次浮现，排列组合，构成了一段一段灰色的往事。
说实话，当他看着它们，并没有多少的真实感，就如同看着一部黑白的老电影。距离太过遥远，就算是曾经身在其中，也只感觉陌生，所以只需要远远坐着，静静看着，却无需让自己去体会那里面的人物的悲喜。
但是，在那么多黑白的色调中，只有一个人物是他熟悉的，让他感觉亲切的。
爷爷……
那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而抚养他，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的老人！
但现在，他多半已经……
“吱……咔。”
身后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陈寂闭了闭眼睛，硬是将眼眶的酸涩忍了下去，然后看过去。
“啊！你终于醒了！”刚刚走进门的侯景的视线和他的对上，然后马上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大叫了一声，一回身就跑了出去。
接着陈寂就听见了他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醒了！醒了！二爷！二爷！小四醒了！”
陈寂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不太能够理解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醒过来而已，为什么要通报天下？
他撑着床铺，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但一动就明显感觉到了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酸楚的感觉从骨头里蔓延全身。而原先受伤的地方也都争先恐后地疼了起来。
皱了皱眉头，撑着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可脚刚落到地上，从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就让他重新跌坐回了床铺。
“诶，我说，小四啊，刚醒过来你还是老实点吧。”身后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陈寂回过头，就看见柳言靠在门口看着他，嘴角一抹戏谑的微笑。
之前看柳言都是在墓底下昏暗的光线下，说起来这是陈寂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打量这个人。
梳洗干净的柳言白净俊秀，斯斯文文的长相。但现在他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衣黑裤，单手插着裤袋倚着门框，同时嘴角半勾，一双细长的眼睛略微上挑着看着陈寂，从眼角眉梢到全身的姿态就都带出了那么点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但陈寂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扭过头，留给柳言一个淡漠的侧脸。不过也没有再挣扎着要下地。
倚着门的柳言长长叹气，声音很是哀怨。
陈寂不为所动地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势。
他扭伤的脚踝已经被人仔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了，但他只稍微动一动就会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看来的确是之前太勉强，以至于伤的太厉害了。
走过来的柳言的话证明了他的想法。
“猴子说你的脚踝是伤到骨头了。他已经帮你做了应急处理，但是还是要到医院拍片子做了检查以后再慢慢疗养才能好。”
柳言走到他面前，松散地抱着手臂，靠着身后的窗沿逆光看着他。
“我睡了多久？”陈寂抬头和他对视。
“三天。我还以为你要长睡不醒了，正发愁要把你往哪儿扔呢！”柳言的声音里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但是隐藏着探寻意味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陈寂的身上片刻也没有移开。
不过陈寂根本没给他揣摩自己的时间。
在听到自己居然整整睡了三天之后，陈寂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立刻掀开了刚刚盖上的被子，便要下地。
柳言赶紧过去把他按回床上，“你的脚不要了！”
陈寂压根没听他说话，直接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作为柳言阻止他行动的回应。
虽然在墓底下帮了柳言他们，但不代表他对这个人擅自烧了他的符不介意了，现在还来拦着他回去！所以，这一拳完全就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挥出去的。
柳言没有任何准备，生受了这一拳，疼的闷哼一声，自己估量着一定得内伤了。陈寂可是本着不打死就行的原则出的拳，根本没留情。这还是亏得他三天没进食，又刚醒，身上没多少力气，肩上还有伤，否则这一拳一定没这么简单。
“你的脚不能动！”柳言忍着疼，没松手，对陈寂道。
“放开！”陈寂只觉得心里有火在烧，眼睛都烧红了。
“不放。”柳言下死力按着陈寂的手，可脸上却笑了起来，笑容和煦明朗，语调带着淡淡的诱哄，“小四。乖一点。”
陈寂胸膛起伏着，瞪着柳言的眼睛里喷着火。
但柳言却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那就差没把他整个给焚毁的热度，笑得温存：“火大伤身。你刚醒，还是别发这么大的火了。”他轻柔的声音，体贴的劝哄，如同被他按住的不是一个已经恨不得把他丢到火炉里烧干净的大男人，而是正对他撒娇的任性的爱人。
陈寂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深吸口气，慢慢放软了身体。
柳言感觉到陈寂的放松，笑得越发温软。
可就在这个时候，陈寂的双手反握住柳言的手，同时腰下一个用力，就带着翻了个身。
柳言躺倒在了床上，而陈寂则跨坐在他的腰上。
柳言猝不及防，手上的劲道松了一点，陈寂立刻用力甩脱了他的手。
然后就要转身下床离开。
可还没完全转过身，柳言已经爬了起来，动作极快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了回去。
柳言这下也是发了狠，用力卡着陈寂的后脖子把他拖回床上以后，一个翻身就坐到了陈寂的腰上，然后一个拳头就上去了。
不过就在他的拳头挥出去的同时，他却看见了陈寂沉静地看着他的黑眸里一抹深浓的悲伤。
一个怔愣，拳头不知怎么就拐了弯，擦着陈寂的脸侧重重地砸在了床上，发出一声巨响。
两个人一上一下彼此对视，胸口大力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沉默里尤其明显。
“怎么了？怎么了？”半掩的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侯景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二爷你探个病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声响……”后面几个字声音明显变弱变小。
柳言抬起头看向他。
侯景，以及跟着侯景奔来的谢玄呆愣愣地看着房间床上两个人的姿势，一时之间真的反应不过来。
他们的柳二爷，高傲又多变的痞子柳二，正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腰上，手撑在那个男人的脸侧。而且，双颊飞红，衣衫不整，情绪激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侯景和谢玄两个人越想越脸色扭曲目光诡异，可房间里的两个人并没有这个心情让他们在那里浮想联翩。
趁着柳言分心，陈寂膝盖一顶，手一推，把柳言推到了一边。不过经此一番打斗，他本来就没多少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只是硬撑着一口气地往床下挪。
柳言倒是冷静下来了，也没再去拉他，反而干脆就那么躺在了床上，懒懒地问：“你准备去做什么？”
陈寂的脚着了地，还没站起来，刺骨的疼痛已经从脚踝传了上来。
“……回去。”他咬着牙站稳了，从牙关里逼出了两个字。
“回去？你拿什么回去？”柳言的声音里带着不屑，“就你这脚，走出这个屋子就得爬着走了。然后呢？你准备爬回去？”
陈寂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一定得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爷爷一定等着他回去呢。
“帮我。”他转身面对柳言，道。
柳言笑了，坐起身，伸手拉他坐下：“要我帮你？”
陈寂点头：“是。”
“那可要看你表现喽。”柳言笑得懒懒的，“听话点。”
随即对后面还呆呆站着的侯景挥了挥手：“小猴子，过来。”
侯景和谢玄面面相觑，还是没搞懂这是在演哪一出。不过听到柳言叫他，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一走到跟前，看见陈寂肩头包着的纱布上透出的血迹，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再一看，陈寂包着的脚还搁在地上，想到刚才这人似乎还冒险下地了，火气就蹭蹭地蹿了起来。
“你的脚不想要了是吧！不想要了我给你锯了！省的浪费我时间精力感情啊！还是那胳膊要不要？不要我也给你锯了，一块做了省事！”
好一通的发作，倒是把陈寂给镇住了。在侯景给他重新处理伤口的过程当中，即使疼得眉头都打结了，他也没吭一声出来，虽然嘴唇都被他咬出了血。
等处理好了伤口，又沉默地吃完了柳言让谢玄端来的清粥，然后又看向柳言：“什么时候能走？”
柳言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满意地点点头：“车子明天早上就到。到了就走。”
陈寂皱眉，似乎不是很满意。
柳言道：“我们在的这村子穷乡僻壤，到外面的县城也要大半天的时间。你想快点回去，最好的办法就得跟我们的车走。”说完，又安抚地拍拍陈寂的肩膀，“好了，我直接送你到家门口总行吧。对了，你家在哪儿啊？”
陈寂道：“N市，西河县。”
柳言摸摸下巴：“那儿啊。行。”
陈寂回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没再说话。
不过柳言可没放他安静的打算：“小四，还记得我们从那墓里带出来的盒子吗？”
陈寂回头看他，点了点头。
柳言接着道：“我们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在你口袋里发现了另一个盒子。”
陈寂愣了愣，然后想到自己在跳下铁链的时候似乎顺手塞了个东西到口袋里，是个盒子？
柳言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道：“是个盒子，很小。但是款式花纹和我们从最后那个墓室里带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醒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