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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章 险棋 ...


  •   那男子虽一身皮毛的北地装扮,但眉目音容,却依稀便是失踪了半年之久的瑞王府小王爷江辰。
      君海棠惊喜交加,“你怎在此?惟馨呢?你们不是一同落水么?”
      江辰面色青白数转,他忽而收弩,转头便走,“速离此地,否则小爷不爽了,管你是不是我大哥的女人,照射不误。”
      君海棠大急,“你先别走……”挣脱脚上束缚,跳落紧追上。“惟馨在哪?”
      “小爷在此过得逍遥快活,为何总有不识趣的来打搅?”江辰忍无可忍,面色不善地回身待射,却瞥见君海棠身后牵马踉跄行来的那人。“你是……郦妃?”
      骊无双苦笑,“我和君姑娘正在逃亡,不幸马匹受伤,还请小王爷看在陛下面上,容我们叨扰一夜。”
      江辰犹豫半晌,终于放下横弩,在前头带路。
      一路上君海棠左顾右盼,大赞,“你这地方寻得好,天生隐蔽,地形复杂,便连三角猫的陷阱机关也能大放异彩。”
      江辰哼一声,不屑道:“那是我没启动厉害的,先过来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闯进来。”
      “对了,惟馨是否和你在一处?你二人失踪这许久,也不传个信回来,两边家人都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君海棠想起此事,忍不住正色质问。
      江辰面色不悦,悻悻道:“等会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三人穿林朝山上行得一阵,前方有木屋一间,傍山而立。余烟袅袅,盘桓于木屋之顶。
      “水儿,我回来了。”
      江辰刚轻轻推开门,其内一女子便柔声笑说:“你回来得真巧,晚饭刚刚做好。”
      江辰苦笑:“今晚人多,估计还得再做一些。”
      屋内女子闻声抬头,她容光清丽,正是当日和江辰一同落水失踪的君惟馨。
      早在她说话之时,君海棠已认出了她。此刻更是忍不住心情激动,上前扶住她左看右看,“惟馨,当真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君惟馨早前对君海棠一直充满敌意,此刻却一改常态,她微笑点头,“我无事,让你和哥哥挂心了。”
      “既如此,那明日你和我们一同回天昭。”
      江辰听了此言,面色一沉。君惟馨却不答君海棠的话,转身重新摆弄食物,“看来晚饭当真不够,我再去多准备些。”
      待重新备食,几人用餐完毕,天色已完全暗下。君惟馨将一处隔间铺好毛毡让君海棠和郦无双休息,却闭口不提回天昭一事。
      君海棠已看出来她和江辰之间亲密非常,两人更同睡一室,却猜不出为何他俩不愿回天昭,不禁扯了她低问:“这里荒凉寒苦,你为何不肯回去?你可知你哥哥寻了你半年,你难道一点也不想他?”
      君惟馨瞥一眼对面隔室,缓缓低头,“我当时受激过渡,被辰……辰哥哥救了之后便一直神志不清,直到上回在王府遇到你,这才慢慢恢复记忆。后来从萧无剑处得知,原来辰哥哥他……他是当时陷害哥哥的帮凶之一……他救了我,又对我那么好,我喜欢他,可他又是陷害哥哥的仇人……”
      “怎么还在说这些?”江辰不知何时已站到身后,恶狠狠地剜了君海棠一眼,复而柔声对君惟馨说:“水儿,我不是一早跟你说过,当初你的命是我救的,这辈子你便是我的人,怎么都还不清这救命之恩。”
      他轻叹一声:“我当初最怕你恢复记忆,怕你恨我合同林渊一起谋取君家堡、害你哥哥。果然你一激动之下,说什么‘你从水里救的我,那我便再跳落水一次,那就不欠你什么了’……”
      君惟馨回头微笑,伸手拉住他,“是,是我自己要跳水,跟你互不相欠,可你这个傻子,也跟着我跳了下去,还说什么‘你跳我也跳,反正没了你,这王府也没啥好呆的’。”
      二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低眉细语,含情脉脉。
      君海棠一时呆了,眼前的君惟馨,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任性执拗的小丫头?温婉娇丽,却正正如同江辰唤她的爱称“水儿”一般,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江辰邪邪一笑,又恢复成那个乖戾的小王爷模样,他斜睨着君海棠道:“没什么事的话,两位明天便离开这里吧,回到长安,可千万别将我二人的消息透露出去。”
      “惟馨,你哥哥早就没事了,还被皇帝封了将军。就算你想和江辰在一起,他也不会介意以往之事。”君海棠柔声劝说,君惟馨却微笑摇摇头,“我听辰哥哥的,你们明日还是先回去吧。我们过段时间会自己回去的……”话未说完,她脸色忽变,侧头俯身一阵干呕。
      “不是叫你不要吃昨天剩的兔肉么?只怕是不新鲜了。”江辰一边埋怨一边替她捋背。
      郦无双一直在外采弄药草照料马儿受伤的嘴唇,此刻完事入内,见到这一幕,便拉过君惟馨的腕微一搭脉,不一会忽然笑道:“恭喜小王爷了。”
      三人蹙眉齐齐望向她,不明所以,郦无双只好把话挑得更明:“君二小姐那是喜脉。”
      江辰闻言,整个人登时呆住,“水儿……你……我……”猛然间欣喜若狂,一把抱起君惟馨便在房中打起转来。“快放下,快放下……别伤了肚子。”听见君惟馨惊呼,他忙停了下来,却一时间手足无措。
      君海棠惊喜交加,叹道:“你们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天昭的好,这里天寒地苦,眼见就要入冬了,惟馨又有了身孕,总不能让在她这里受罪。”
      “小王爷,孕妇不能受寒,这里荒山野岭没有下人伺候,君二小姐恐怕很难安胎。”郦无双亦伺机补上几句。
      江辰望了望君惟馨,沉吟一瞬,点头道:“好,明日我们一起走。”

      次日一早,众人收拾停当,正待出发。山脚林外传来树干倒塌的声音,江辰惊疑不定,却道:“好象有人闯进来了,还不止一个。我出去查探一下,这里四处由机关,你们在这里别乱走,等我回来。”
      众人不知前方是何状况,只听得林内树叶枝条大动,时不时传来巨震异响。不一会,江辰回转,衣上血迹斑斑。君惟馨惊道:“辰哥哥,你受伤了?”
      “我没事,杀了两个人,是别人的血。”江辰面色凝重,却口气不善对君海棠说:“你们怎么惹上了乌桓人?领头那人凶得很,也厉害得很,说不交出两个女子便烧了这里。”
      没想到嘉英王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且料事如神,竟然猜到她和郦无双在此。君海棠暗暗叫苦,面对江辰的质问,她催促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况且两国边境紧张,战事一触即发。若晚了,乱军之中就更不好脱身了。”
      江辰道:“前方山脚树林的机关已全部开动,无路可走,我们翻过这座小山头,那边有零散牧民部落,可以去抢几匹马来骑回天昭。”
      众人刚走几步,江辰又回头看着木屋若有所思,“你们等等,我去放把火。”
      君惟馨心有不忍,“辰哥哥,我们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我舍不得呢。”
      “于其让他们进来摧毁,还不如我自己一把火烧了,更何况,防火引开他们的视线,我们也好趁机逃脱。”
      不多时,木屋浓烟滚滚,冲林而起。林外异响更甚,江辰等人却已翻越山头,到另一边去了。
      几人趁山下牧民不备,顺了好马数匹,因君惟馨有孕在身,不敢颠簸劳累过度,众人放慢速度,直到第三天上才靠近天昭边境。此时乌桓的十余万大军已在边境几处重镇驻守,几十里外都能见到有骑兵巡逻。君海棠等为免被乌桓大军发现,刻意绕道,欲取道一旁的群山,从山谷内穿出。
      贺兰山东麓的苏峪口一带山高谷深,林木葱葱,那里山路窄险,但却是近道,比从另一处三关口行路短近七十里。江辰二人在贺兰山游历居住半年,自然通晓这里的地形地势。一路穿谷行来,倒是轻车驾熟。只是从谷底仰望,两侧悬崖峭壁拔地而起,直指苍穹,峰顶云雾缭绕。
      君海棠道:“此处地形险要,若乌桓人在此设关伏兵,咱们可不好逃脱。”
      江辰点点头,却说:“我也正担心此点,贺兰山几处山谷关口都是险峻的地势,易守难攻,尤以三关口为甚。那里两山相夹,山谷狭窄,一水中分,山陡壁峭。从来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自前朝瓦溃,四姨乱华后,贺兰山虽地处乌桓、天昭和西楮三国的边界,但基本是在乌桓人的控制之下。所幸乌桓人不善驻关守险,这条苏峪口也是最近的捷径,我便赌上一赌。”
      再往前行,快接近苏峪口尽头,却是一条极为狭长的山谷,两侧高山寸草不生,山谷当中是一条干涸的河床,弯弯曲曲百转千回。河床中间是被磨圆光滑的石头,另有不少碎石裂岩顺着两旁山体向下滚落,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江辰却面露喜色,“快了,过了前面谷口,便又是一马平川,我们快马加鞭,不到半日便达灵州,那里有驻有天昭北疆精兵,乌桓人不敢贸然追来。”
      众人闻言精神大作,加快了速度赶路,眼见前方谷口便在不远处,瞬间便到,忽然两侧壁崖上簌簌滚落更多泥土碎石,金铁鸣响,弓开弦紧之声不断。不知何时,满身皮毛装束的乌桓兵士出现在两侧山头,有人朝山谷喝道:“快停下,否则射杀无赦。”
      而前方山头高处,十数名乌桓兵士围拥下,数人锦袍大氅随风而舞,嘉英王正在其中。
      一名千夫长模样的将领见谷道内君海棠几人马驰不停,悍然下令。位于两旁山壁的箭手纷纷瞄射。箭枝呼啸,直落马蹄所过之处,险之又险。
      嘉英王心猛然上提,怒而大喝:“住手!不许放箭。”
      一旁乌桓王皱眉,指着马背上的人影,“天昭境内美女多得是,他日乌桓铁蹄踏遍南朝,王弟还怕寻不到几个中意的?”
      嘉英王却道:“王兄莫小看无双,她是鬼谷医仙的弟子,天昭有名的神医。若能归属乌桓效力,比上千精骑还要有用。”
      “是么?那就更不能让她回天昭了,咱们得不到,便毁了吧。”听了乌桓王之言,嘉英王面容抽动,却一言不发。
      得了嘉英王之令,乌桓箭手控弦不敢再发。山坳里已有十数骑人马疾驰而出,从两侧包抄过来。君海棠和江辰一左一右将君惟馨护在前里,和两边冲上来的乌桓骑兵厮杀。
      君海棠内力恢复了不少,区区小兵岂是她对手。一时间七八骑人折马翻。忽然一声唿哨隐隐从山头响起,君海棠坐下宝马听得主人乌桓王的召唤,登时不安分起来,举蹄嘶鸣。郦无双一个不慎,当即落马。嘉英王瞧得真切,心急如焚,连忙拍马下谷。
      看来那马是骑不得了,君海棠跳落地,牵过另一匹乌桓人的马,要扶郦无双起来。不料郦无双痛得直冒冷汗,“我不行了,大腿骨胯扭伤,骑不了马,就算勉强骑上,也坐不住。君姑娘,你走吧,别管我了。”
      君海棠急道;“这怎么行?要走一起走。我就算背也要将你背回去,否则谢总管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郦无双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在形势不利,再耗下去只会大家都走不了。我倒不会有事,嘉英王不会杀我,可君二小姐刚有了身孕,要是落在乌桓人手里定凶多吉少。”说完她猛然扯下头上发簪,抵在自己喉间,“如果君姑娘不听劝告,那我双只好自裁以免连累他人。”神情无畏。
      君海棠大惊,“郦小姐,你别做傻事,我……我走就是了。”跳上马去,绕着郦无双来回转了两圈。
      身后蹄声紧迫,嘉英王已飞驰而来。郦无双急了,忍住腿上剧痛,勉力挣扎起身,“还不快走!”用尽全身朝马后臀一拍,她手上簪子尖部刺到马肉,那马吃痛狂奔,霎时去到几丈之外。
      嘉英王接得郦无双,虽不亲自前来,仍令部众紧紧追赶。君海棠等人快鞭驰了半日接近天昭边境,才将他们甩脱。
      三人过了灵州,直奔大雁关,却得知东陵十日前忽然挥师南下,边关失守,天昭东线守军被迫退却百里。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怒,已速调内陆各路军马前去支援,连君惟明亦分了北疆铁甲精骑三千,迂回侧击陵军,以解东线之急。所幸北疆守军八万,兵强马壮,乌桓亦暂未出击,另有内陆京师陆续调来的各路军马,一时倒未吃紧。
      江辰听闻,皱眉轻问:“各路军马都来了?那守护京城的南军和北军呢?”
      “只有北军被调来,南军仍在长安。平将军率神机营大半赶赴支援东线,唯有少数留在京城瑞王氅下。”
      那平将军是瑞王一脉的人马,江辰点点头,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当即要快马回长安。君海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问:“这么着急做什么?”
      江辰一边赶着路,神色却凝重异常,“最好事情不是像我心里猜的那样发展,否则……”
      君海棠不敢往深了猜,几人一路不停,但见各处关口盘查甚紧,竟有风雨欲来之势。三日后直赶至长安时,已近黄昏,北门处守备森严,军士对往来入城的人仔细盘查。江辰不耐在队伍后等待,径直拍马横冲而入。
      守城的军士一拥而上,他却是在长安城内蛮横惯了,抽起马鞭便朝马下乱打,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瞧瞧小爷是谁。”
      众小兵被震慑住,机灵的便去搬救兵。不料城楼涌下一队巡尉,人人手上利刃芒闪,呼拉一瞬便将江辰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名校尉模样的人站在高处喝道:“给我拿下!”
      “大胆!”江辰更是恼怒,看向那人,却不是以往守护北门的李闽, “北门守备何时换了人?就算换了人,也不至于不认得小爷。瑞王府江辰在此,你们还不放小爷过去?”
      那校尉冷笑数声:“大胆狂徒,竟敢冒充瑞王府小王爷,众军士听令,直接给我砍了。”江辰细辨之下,发觉那人有些面善,十有八九便是燕王那一脉人马。
      数十把钢刀齐齐朝江辰几人招呼过来,君海棠冲天而起,掌风往身周数扫,狂风飙卷。“还愣着干什么?这人便是专程来截我们的。”连她也看出来形势不对,相抗之余,忍不住朝江辰大喊。
      江辰护着君惟馨,三人凭靠君海棠内力武功,杀出重围,一路骑回瑞王府,身后追兵却依然紧随而来。三人入了王府,却寻不见江遥,江辰诧问:“我大哥呢?”侍卫禀道:“两日前宫里来人传陛下手谕,将瑞王接入了宫里,至今未回。”
      江辰面色越来越难看,沉吟一瞬,“给我去调神机营。”侍卫领命而去。
      君海棠心中更是不安,“到底现在形势如何?难道阿遥在宫中会有危险?”
      “我们赶回来真是时候,但愿还来得及。不过我就算调得神机营,亦不能贸然冲入皇宫。”江辰来回踱步,显然焦躁非常,他忽然停下望向君海棠,“看来还得请你走一趟了。”

      喧嚣褪尽,夜阑如水。
      君海棠出了瑞王府,直朝皇城奔去。不料刚越过几条大街,却发觉身后有人追踪,她心中冷笑,身形轻飘数转,几条暗巷后,霎时不见。
      两条人影从巷口跟入,却失了前方目标,不由得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又忍不住相互埋怨起来。
      “若不是你跟得太慢,又怎会跟丢?”
      “哼,公主轻功绝妙,我们又哪里能跟得上?”
      二人声音颇为熟悉,君海棠听了一会,犹豫半晌才沉着脸从暗处走出,“天残、地缺,你二人为何在此?”
      二人喜出望外,“终于不负少主之托,找到公主了。”
      原来西京宫变那夜,君海棠为君惟明救走后,崔芙蓉急于追赶,并无心和林涧、空寂等人纠缠良久。她早早脱身,月影阁众杀手亦随她而撤。林渊更不知何时便早已溜得不见踪影。
      君天意既死,西褚举国哀恸。国主无后,唯一的公主又失踪,林涧一边以摄政王的身份暂理朝务,一边遣天残地缺南下寻访君海棠。
      君海棠微愠,“林渊虽败走,却定然不甘认输,他随时会和崔芙蓉杀回西京,你们不在自家主人身边守护,却跑这里来多事。我是天昭瑞王之妻,自然要回这里。”
      天残地缺为难着苦笑:“少主已无残疾,自然用不着我二人保护。反倒是褚国不可一日无主,少主虽贵为摄政王,却仍有不少褚国权贵不服。此时东陵南犯天昭,乌桓亦必然有所动作,褚国和天昭边境粘合一处,有如唇齿相依,一亡俱亡,一损俱损。如今少主欲集调大军,却困难重重。公主若不回西京,少主力有难支啊。”
      他二人之言句句如锤,直打入君海棠心里。她踌躇一晌,却道:“不是我不愿回去,只是如今阿遥安危未明,我放心不下。”说着纤影急扭,已抽身而去。
      “皇宫深险,你们不必跟来。”悠悠的话语飘在风里,天残地缺哪里肯就此罢休,依然紧追而上。

      寂静幽凉的月光下,皇城内格外静谧安详,唯有不时巡夜的禁军经过。微寒夜风缓缓掠过,皇宫内庭那几棵槐树枝头苟延残存的枯叶纷纷飘落。
      君海棠按着江辰描画的皇城地图,轻功妙展,翻檐越殿,直至皇城深处的紫寰宫。
      那是皇帝的寝宫,内殿深处,层层帘幔后是紫檀木做的龙床,黄色纱帐垂落一地,内里死一般沉寂。君海棠入得宫来,只觉殿内飘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愈靠近内室,味道愈大。
      忽然龙床后一声轻咳,里面的人似乎微侧了侧身,却在依稀瞧见帐外窈窕纤细的身影后霎时僵住,“无……无双……你回来了?”
      才隔月余,江沨的声音变得嘶哑不堪,传入君海棠耳内,令她几乎辨认不出。
      帐后的江沨猛然掀开纱幔,原本欣喜期待的双眸在看清了眼前之人后,忽然黯沉下去,“原来是你……”
      殿外小太监们听得动静,乱作一团。“陛下醒过来了,快叫太医……还有瑞王……”几人连滚带爬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君海棠松了一口气,“原来阿遥在这里。”
      江沨满脸病色,面上惨白得吓人,闻言眼内却精光暗闪,冷笑道:“原来你夜闯皇宫是为了瑞王?朕就算是昏君,也不会对自家兄弟下手。咳……”连咳之下,竟然吐了数滴鲜血。
      惊慌失措的几名太医上前把脉的把脉,视面的视面,君海棠想起来江沨曾经说过自身有绝症,莫不是此时发作?
      不多时,江遥匆匆大步而入,玉冠下的面容略有倦意,他瞥见内殿一侧的纤纤身影,心中惊喜万分,竟不顾众目睽睽,三两步跨至君海棠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抱入怀内。“太好了,你没事。”低低细语中微有颤音,听得君海棠心弦亦忍不住随之轻振。
      末了江遥将她推开一臂之遥,细细审视,佳人玉颜依旧,楚楚带风,于是他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笑着抬手将她颊边碎发捋至耳后。
      江沨掌敲床沿,愠道:“你们两个在朕面前检点些,真是有失皇家体统……”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咳出。
      江遥双眉上挑,正想说什么,却叹气忍住,他扭头询问其中一名太医:“陛下到底怎样?你们找到病因良方没有?”
      那名太医抖抖豁豁道:“陛下……陛下这可是祖传的绝……”另一名太医大惊失色,没等他话说完赶紧过来掩住其嘴。“瑞王请安心,下官们正调制灵丹妙药,陛下……陛下龙体吉瑞,绝不会有事……”
      江沨闻言将手中带血的锦帕狠狠扔过去,“一群庸医,到此刻还在胡言乱语,连朕都知道自己命将不久,又何须你们出言再骗瑞王?”
      江遥心中大震,内殿正乱成一团,殿外有太监跌跌撞撞奔入,“陛下,燕王连夜入宫,祈求觐见,说是有紧急军要。”
      江遥冷眉怒道:“你懂不懂规矩?这么晚,陛下早安歇了,快让人轰了燕王出去。”
      “回瑞王,燕王说事关紧急,非要见陛下不可,若陛下不允,他便要闯进宫来……”太监战战兢兢回应,却让江沨和江遥都愣了一瞬,他二人互视两眼,各自心里都千思百转。
      “陛下还是不见的好,不如等我明日出宫安排好一切再见不迟。”江遥淡淡道。
      江沨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早知道瑞王这么有心,朕传你入宫前就该知会你一声。不过今夜不见燕王只怕是不行了,朕的病情朝中各派都在张望,朕若不见燕王,明日岂不是人人都知道朕命在旦夕?”
      江遥望了江沨一瞬,忽然了悟而笑:“既然陛下早有打算,那臣舍命相陪便是。”

      初稿于20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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