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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五章 相搏 ...


  •   此时已近乎生死存亡的时刻,君海棠用尽体内剩存的内力,无论她怎么反抗挣扎,却是徒劳。正当绝望之际,忽闻“吱吱”数声,一只滚圆的身影飞窜入室,停在高处好奇观望。
      仿佛溺水之人攀到浮木,君海棠大喜,激动叫道:“元宝!”
      林渊闻声缓下动作,却邪笑:“你叫我宝贝倒差不多。”她努唇发出尖厉的唿哨,他这才感觉不对,侧过头,眼角余光瞥见一团黑影凌空扑落。他不知是何物,忙举手去抓,指尖却猛然刺痛,已被黑影牢牢咬住。
      君海棠方才发出的哨声乃是最严厉的呼唤,元宝自然意识到那是主人的仇敌,死咬着林渊的指尖不放。林渊甩了数遍不得脱身,手掌被咬得奇痛麻痒无比,知道此鼠必然有毒,举掌猛然朝元宝身上一拍。
      “元宝快躲开!”君海棠出声示警,可元宝哪里知道危险,被林渊一记怒焰掌扫下来,早已动弹不得。
      君海棠扑上前捧起元宝软软的身体,连声呼唤,它小小的嘴角却流出丝丝鲜血,四肢抽搐无力。
      林渊左手被咬之处,已青紫肿大,黑血汩汩流出。他连点自己掌心腕兼数处穴道,那青紫之气却渐渐蔓延上来。他随身带了不少解毒药物,胡乱用上却毫无效果。
      “解药给我!”林渊惊怒骇怕,连连追问。君海棠冷冷看着他,仿佛正在看一个死人。林渊渐渐绝望,只道鼠毒无解,眼看手掌黑紫之气便要漫过手腕,他猛然咬牙封住手臂七八处穴道,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将自己左手齐腕割下。
      匕首短小不够锋利,一割之下筋骨未能全断,他虽点穴止血,但伤处仍怵目惊心。林渊也不愧是个强人,他忍住剧痛,匕首连转数下,这才将自己左掌割断,按住断肢跌跌撞撞冲出,寻他处疗伤。
      君海棠看着地上残污败血和那只青紫的断掌,忍不住一阵恶寒,半晌才回过神来。而手中的元宝已软软不动,似乎没了气息。她输灌真气半天,却毫无用处,不禁大恸。“元宝阿元宝,你才不过半岁有余,今日却为救我丧命。”
      她不忍将元宝土葬,便编了个小小草窝,连同元宝一起置于温泉旁的大树桠洞内。
      想是林渊残了一掌,虚弱不堪,这两日内再没来骚扰过君海棠。到了第三日,她听到地宫深处隆隆作响,仿佛石壁移动的声音。她猛然惊醒,林渊怕是要开石门离去。待赶到甬道那处,那座千斤巨石已缓缓降落关闭,而林渊站在另一端,扶臂冷笑。
      君海棠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幸亏自己发现早,否则原来被他关在地宫内,却是再也见不到天日。她欲冲出去,却被林渊掌风逼住在石门外。眼看那千斤巨石便要完全落下,她矮身提气,贴着地面疾速穿出,正好在巨石落地前逃了过来。
      林渊本来是要将她困死在地宫内以报残掌之仇,不料仍是被她逃脱。他大怒,恶狠狠攻来,只是只有一手,比以往的威力逊色许多。两日前君海棠衣衫已被他撕扯破裂,如今外袍襟怀微敞,被他伸手袭至,竟夺去了怀内揣着的一物。
      君海棠见是《云梦神兵》被夺,忙劈手来抢,二人各执一半书页,谁都不肯松手。匆忙中林渊触手感觉那书非纸非帛,又隐约见得内里的战车神器绘图,他心知是件宝物,死活要抢了过来。
      那《云梦神兵》一书乃是由薄羊皮线装而成,年月长久扉页松动。只听嘶啦一声,羊皮书裂成两半分在二人手里。厮打间,林渊不知踩中地面哪处,只听喀喀作响,甬道内晃动起来。
      原来这地宫出口亦设下了陷阱,二人没料到这一点,方才打斗间已触动了机关。还没等他俩细看周围地形,脚下石板忽地朝两旁分开,二人便失足跌落。所幸其下是暗河一条,他们挣扎着冒出水面,随着河流朝下移去。只是仿佛河水愈来愈多,河面愈来愈高,最后二人头顶几乎顶到了岩壁,他们这才恍悟,原来这条暗河亦是机关陷阱之一。
      林渊将方才抢到的羊皮书拢入怀内,不料单手操动之下多有不便,竟不小心将怀里一物翻出。那物咚地一声落水,瞬间沉到河底。他大惊,那是地宫的迷钥,若失了此物,只怕无法再次进入藏宝之所。他连忙弯身去捞,一阵激流涌来,将他二人又远远冲开了去。
      二人被冲到一处圆形石洞,眼看河水快要没顶,再无空气可呼吸,君海棠不愿困死,一个猛扎子潜水欲逆流泅水而上,寻求出路。只是水流凶疾,她无法泅动,于是沉到水底攀着地面前行。攀了一会手下摸到一处铁链环扣,她顿觉有异,使尽全身力气猛拉。一股激流从地面喷射而出,同时本来密封的石洞顶豁然开朗,二人随着激流喷射上涌,水面愈加高涨,不知上涌了百余丈,忽然白光耀眼,他们重重跌落在地。
      激泉仍在喷射,二人环顾四周,这里却是少林寺塔林,而他们脱身之处,却是塔林内的一口古井。谁也没想到,大荣朝宝藏竟是处在嵩山山腹之中,少林寺寺庙地底深处。
      君海棠趁林渊未能起身,挣扎着朝寺内奔去,途中遇到一个听到动静赶来的小沙弥。“方丈在哪里?”
      小沙弥认出了君海棠,忙引她前走。忽然周遭暗风四起,嗤嗤数声,小沙弥颓然倒下。来者几人身形高大,面蒙黑巾。其中一人鹰眼灼灼,举指数点。君海棠晕倒前认出了狂肆霸气的那人,口中喃道;“你是……嘉英王……”

      当君海棠再次醒来,耳边风声呼啸,人已被缚在飞驰的马上。嘉英王一行不足十人,日夜兼程,绕开大小城镇,转拣人烟稀少之地赶路。取道晋州、延州外围,经夏州出关。她心下骇然,嘉英王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区区数骑千里纵横,如入无人之地。
      一路上,她听见众人言语,隐约得知崔芙蓉和林渊对藏宝犹未死心,仍盘桓嵩山,暂不肯离去。
      嘉英王手下曾有人禀告:“国师曾追问属下几人,可有见到此女。”嘉英王淡淡说:“若被国师知晓,你们几个也不用来见我了,自己寻个地方领罪了断罢。”
      君海棠满心疑问,既然嘉英王不是劫了她献给崔芙蓉,那他心里又打什么主意?直到一行人回返乌桓,到达嘉英王所在领地,她才明了他的打算。
      “只要君宫主将逍遥宫武功心法写下,我自会放你离去。”嘉英王如是说,到把君海棠唬了一愣。不过细想起来,初初她在白马寺外,已察觉出他身手有异,却是学有不少逍遥宫的武功,只是形似而神非。
      她思索一瞬,开口试探道:“嘉英王要逍遥宫武功心法,何不直接问崔芙蓉?哪用费如此大的功夫从我这里套取?”
      嘉英王盯着她,目色沉沉,“君宫主冰雪聪明,只怕早已猜出因由,难道还要我亲口说出?不错,崔芙蓉曾教授过一些逍遥派武功,可我苦练许久,功效却不甚理想,只道逍遥宫武学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那日在白马寺外,经你一言提醒,才明白原来是崔芙蓉故意有所隐瞒,所授于我的逍遥派武功心法,十句倒有八句是颠倒乱诌的。”
      君海棠冷笑道:“你这乌桓贼子乃天昭和褚国的死敌,我又为何将逍遥派武功心法说与你听?”嘉英王似乎胸有成竹,早就料她会说出此话,于是轻笑一声:“君宫主若不肯写,那我只好和国师做个交易,将你拿去换武功心法好了。”
      君海棠怒极反笑:“我只道嘉英王乃光明磊落的草原英雄,原来却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嘉英王不为所动,点头道:“好说好说。”
      君海棠见此时身陷人手,暂不好对抗发难,于是先模糊应了下来,却道:“逍遥派武功心法种类繁多,我需要一件静室,好好回想,必要时还得琢磨着练练,只怕十天半月也写不完。”
      嘉英王料她逃不开去,便专门腾了一顶帐包出来,令人严加看守。为免人多嘴杂走漏风声,还让她换上男子服饰,掩人耳目。
      得了清静之所,又暂无追踪之危,君海棠倒也不急着写那些武功心法,反倒趁此机会安下心来日夜修练《病维摩诘功》。自君天义借崔芙蓉之手解除她体内的蚀心腐毒到今天,已一月有余,君海棠体内的经脉自身也在渐渐复原,加之《病维摩诘功》相助,她方练了数日,全身经脉已慢慢打通。到第五日上,她稍一运功,真气便缓缓涌出,虽然初次发功气流仍弱,但运转流动间竟是再无阻隔。如此下去再练一段时间,恢复当初全盛时的内力并非难以成行。君海棠大喜,一边加紧练功,一边将真气运转要领写下。她自然不会乖乖将嘉英王所要之心法全盘奉上,指点几处武功心法,又参夹入不少玄天逍遥气的运转法门,句句属实,无言不真。但嘉英王体内并无玄天逍遥气,就算他拿到这些心法,依然不得其解,无法练好逍遥派武功。
      嘉英王每次前来探查,不是见到她打坐运功,便是见到她低头书写,看不出什么异状。数日过去,见她无心逃走,嘉英王手下对她的监视看守也渐渐松懈起来。
      这日君海棠正闭目运气,力图冲破任督二脉,将体内存封的玄天逍遥气尽数释放,帐外喧闹声隐隐响起,继而嘈杂不堪。
      “你这贱奴不识抬举,刚才给百夫长干得屁都不吭一个,怎么对我们哥几个就滥装贞洁?”几名乌桓兵士污言秽语不断,骂骂嚷嚷。隐约有人不断被推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有人叫道:“咱们把他抬到营帐里好好折磨,不信这个天昭狗奴还这般硬气。”其余人连声叫好,纷纷动手。
      君海棠猛然一惊,跳下地撩帐而出。
      一人身形修长,衣衫不整,正被七八名粗黑野蛮的乌桓兵士抬起。那人挣扎不已,却敌不过众人,忍不住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你们这些野兽蛮子,我谢玉峦只要有一口气在,定要将你们杀了。 ”
      君海棠听到这个名字,惊异不堪,欲奔上前,却被看守帐外的两人拦住。她蹙眉横目,伸手前指,“若想我安心写,便让那个人来服侍我。”二人不敢怠慢,连忙奔去嘉英王处请示。
      半个时辰后,一条人影孱孱步入君海棠的帐包,他衣袍破裂,隐有血迹,可背脊却挺得笔直。“大人还要怎么折磨?尽数放马过来。”
      谢玉峦嘴角带血,往昔比女子还要绝色的容颜挂满青紫伤痕,看得君海棠不胜唏嘘。她走到他面前轻声唤道:“谢总管……”
      谢玉峦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待看清了男子装扮的君海棠,他难掩激动,眼内却暗藏警惕疑惑,不住打量帐包四周,“原来是君宫主,此时在嘉英王辖属地,是做客呢?还是做囚?”
      君海棠苦笑,“我有什么可让他当成座上宾的?大家都是一样被困在这里。只不过今天见到谢总管被……咳……被人欺负,我这才知道你也在这里。”
      谢玉峦面容扭动一瞬,眼内恨意大盛。
      君海棠听过白日那些乌桓兵士的对话,大致猜出谢玉峦所受之罪。他面容姣好胜女子,身形修长比玉树,当初得江沨之宠,更盖后宫。被嘉英王阴差阳错讨了回北地,日日受乌桓将士的凌辱。君海棠心有不忍,低声慰道:“如今嘉英王还有求于我,我去让他杀了那些欺负你的恶贼,为你报仇。”
      谢玉峦面色已恢复自然,惨淡一笑:“算了,这么多,又能杀几个?”
      “那我让嘉英王放你回天昭……”
      谢玉峦忽道:“君宫主若真要帮玉峦,还请念在陛下的份上,将淑妃救回朝。”君海棠恍然省起,郦无双无故失踪,当初众人猜出是月影阁所为,原来真正的主谋却是嘉英王。
      “郦小姐现在何处?”
      谢玉峦瞥了一眼帐门,低声道:“我知道淑妃身关何处,过两日乌桓王要来,淑妃的看守必将松懈,那时我们再做打算。只是君宫主的内力武功……”他当时在江沨处得知君海棠遭内力反噬,武功不济,这才受制于人,此刻便是担心她非但救不了人,还搭上自己性命。
      “再给我两日时间,只待冲破任督二脉,别说区区救人,便是崔芙蓉来了,我也不怕。”君海棠约摸估算下,信心大增。

      三日后,乌桓王领亲兵至,与其弟嘉英王共商对天昭用兵大计。营地内虽将兵人数增多,但嘉英王每日忙着陪乌桓王,反倒再也不来君海棠处巡视。
      是夜,谢玉峦入帐道:“此时乌桓人正在围火欢饮,无暇顾及这里和淑妃,趁他们不备,连夜逃出去。”
      这两日来,君海棠曾试图冲破经脉,不想越急越受阻,每到最后关头总是差了一步。虽未成功,但她真气内力却比几日前更上一层。如此逃脱救人的大好机会,错过了便可惜了。只要途中不遇上崔芙蓉,凭她现在的内力和武功,逃回天昭倒也不难。
      于是君海棠拂帐而出,在外看守的两人刚要开口询问,被她运气数点,顿时僵立不动。谢玉峦大喜,“宫主神功再现,淑妃有救了。”
      二人摸至营地边上极偏的一只帐包外,正要上前如法炮制看守之人。忽然帐包内传来异响,女子低低声音传来,难掩怒意:“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会去。”赫然便是郦无双。
      “无双,都来这里这么久了,你还对我如此防备?”嘉英王语气温柔,似是万分小心。君海棠心中一愣,这嘉英王何时打上郦无双的主意?她可不知当日在白马寺进香时,嘉英王和郦无双已纠缠一番,种下孽缘。
      郦无双语气冷淡,“我乃天昭皇帝陛下的淑妃,还请嘉英王自重。”
      嘉英王哼了一声,“当日在白马寺,若不是我重伤难行,早就将你一并带回乌桓,哪还会让江沨那小子纳你为妃?”
      “妾一早便领了圣旨,生为陛下的人,死为陛下的鬼。妾蒙嘉英王错爱,但缘分天定,不可强求……”
      还没等她说完,嘉英王一怒冲冠,“什么缘分天定,我偏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女人也是如此。要说缘份,白马寺你我相遇,又何尝不是缘份?”
      帐内声波渐高,想是嘉英王激动不已,猛然上前将郦无双抱住,扑通一声齐齐倒到厚毡上。郦无双惊慌大呼:“你……你别这样……”
      看来嘉英王要霸王硬上弓,谢玉峦怒极,身形刚要动,却君海棠摁住。她做了少安毋躁的手势,帐内郦无双有有的低叹便传来:“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嘉英王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半晌后他立起身,声音喜怒莫辨:“好,我不强迫于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人,总有一天你会忘了天昭那个小子。今夜为迎接我王兄前来,围火开宴,我不想你一个人冷清清在此。再说,王兄听说我带回来一个天昭美人,也想见见……”
      郦无双只管闷声不说话,嘉英王劝了一会不得其愿,只好作罢,临去前低声吩咐帐外侍卫小心防守。
      待嘉英王去得远了,君海棠用匕首割破毡帐,一跃而入。骊无双受了惊,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君海棠忙扯下皮帽,打了手势让她噤声。
      骊无双这才认出了君海棠,又瞥见从毡帐破处钻入的谢玉峦,霎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帐外的侍卫警觉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骊无双忙道自己没事。可那侍卫明明听到她惊呼出声,如今又慌张掩饰,他自然不信,但又不敢冒然闯入。刚好有侍女经过,那侍卫便低声遣了侍女入内。
      侍女刚掀帐步入,众人便觉大事不妙。君海棠挥指将侍女点住不动,招呼骊无双和谢玉峦从毡帐破洞脱身。
      侍卫等了一会,不见侍女出来,亦听不到帐内有任何响动,连唤几声得不到任何回应,不禁大为起疑,掀帐看清内里情形后,忙冲到账外大声唤人,并鸣号示警。
      “呜呜”声响起,传遍草原各处,原本篝火辉煌处人们欢歌笑语,热闹非凡,闻此异想,此时人群骚动起来。不一会嘉英王率亲信飞奔而来,侍卫冒着冷汗将实情告之。嘉英王惊怒无比,“她人现在在哪里?”众侍卫亲信分头在帐包附近搜寻。嘉英王细瞧了一眼那侍女,忽低声唤过手下:“去君海棠那里瞧瞧。”
      手下去而复返,回禀君海棠人早已不见,坚守她的两名亦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嘉英王翻身上马,召集亲兵分头去搜,“她们走不远,必定还在附近。”
      不一会,在营地外围巡视的小兵发出示警,嘉英王率部策马上前。小兵说:“有两骑不听警告,朝南急驰而去。”
      同时营地篝火处骚动起来,嘉英王怒喝道:“怎么回事?”早有亲信飞马去探,却说:“大王的坐骑不见了,恐怕便是那几人顺手牵走的。”
      乌桓王的坐骑乃是日行千里、疾驰如风的宝马,嘉英王一听君海棠等人居然盗去了王兄的宝马,更加心火如焚。“快追!”
      一众人策马如飞,蹄声隆隆。嘉英王座下之马虽不如乌桓王的千里宝马,却也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良驹,在他狠力策弛之下,不多时,前方渐渐听闻细碎蹄声,两个黑点隐约可见。
      君海棠回头一看,嘉英王正策马紧紧追来,不由得暗暗叫苦。她偷了乌桓王德宝马坐骑,和不会骑马的骊无双共乘其上,二人皆身轻如燕,马速并未受影响。只是谢玉峦骑却是寻常马匹,慢得出奇。她放慢脚程迁就他,不想却被嘉英王追了上来。
      “君海棠,你再不停下来,休怪我弓箭无情!”身后遥遥传来嘉英王的示警声,谢玉峦回望一眼,已知究竟,他沉声道:“君宫主,不用顾忌我,否则大家都走不了!”
      郦无双原本闭着眼睛从后抱住君海棠,此时低声叫道:“这怎么行!要逃一起逃,实在逃不了便跟乌桓贼子拼命就是。”
      身后疾驰中的嘉英王已举起了手中弓箭,谢玉峦急道:“请君宫主务必将淑妃送回陛下身边,谢玉峦死而无憾!”说着马鞭高举,用尽全力往二人所骑坐的马臀上一抽。那马吃痛,嘶鸣中四蹄狂撒,箭一般向前冲去。
      嘉英王怕伤着郦无双,迟迟不敢放箭,此时看清了马上的谢玉峦,终于出手。凄厉的惨叫声登时响起。
      君海棠回头望去,长箭穿透谢玉峦背心,从前胸正中而出,他在马上摇摇欲坠,最终被随后赶上的嘉英王亲兵乱箭射穿,犹如一只刺猬般,轰然落马。
      骊无双哽咽道:“谢总管是不是……已经……?”
      君海棠“嗯”了一声,猛然回头,用力策马飞奔。宝马神速,渐渐将嘉英王等人远远抛在后面。
      不知奔了多久,天已亮白,左前方远远得见有帐包无数,不知是哪个部落。君海棠不敢靠近,远远便绕道而行,不想仍与一队人马遇上。
      “什么人?此处乃格兰王部,岂容你在此乱弛猖狂。”数名侍卫上前,欲拦下君海棠的马匹,却被她掌风猛扫,一人哀号翻落下马。其余人见势不妙,齐齐摆开了阵仗,如临大敌。
      马上锦衣男子眺目一瞬,喝令“慢着”,他扯开了嗓子喊道:“前面可是和君少侠一同的那位姑娘么?”
      君海棠缓下马速弛近,“格兰王,多谢你上次出手相助,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便不下马言谢了。”众侍卫得了格兰王之令,辟开一条路让君海棠一马二人离去。
      格兰王察觉出君海棠背后还有一人,忍不住出言相问,不料她当做没听见,不应不答,早就去得远了。他若有所思望了良久,直到耳边马蹄又隐约响起,手下低声禀告:“嘉英王来了。”他才回目。
      “格兰,你可看见两名女子骑着一匹马经过?”嘉英王风风火火,劈头便问。
      格兰王心中不悦,面上却依然温润如斯,“当然看见了,不过我不知她们什么来头,就没有拦下。她们往东南方去了……”说着伸手一指,却是指向方才君海棠离去的另一个方向。
      嘉英王没等他说完,早已一马跃离。格兰王愈发好奇:“嘉英,你怎么这么着急去追?”
      “她们盗了王兄宝马,再不赶着追怕追不上了……”
      格兰王皱眉,“这样啊……”忽然抬头朝嘉英王遥遥喊道:“我或许记错了,她们也有可能朝西南方去了。”
      格兰王指的这两个方向,一个东一个西,却正好相反。嘉英王无奈,于是喝令兵分两路,自己这一路朝西南方向追。

      君海棠告别了格兰王朝西南方弛上半日,前方横了一条山脉,延绵数百里,错落有致如万马奔腾。那便是贺兰山脉,翻过贺兰山,前方便是天昭边境。
      弛了一夜半日,人累马乏。君海棠寻了山脚下一处静湖,稍作歇息。那马喝饱了水,沿湖岸低头寻草来吃,不知不觉吃到树林边,忽然凄厉嘶鸣一声,乱踢乱蹦。君海棠刚了把脸,来不及擦干水珠便冲上前,却发现不知谁放了捕兽夹在林边,马儿吃草不小心碰到,竟被夹破了唇皮。
      眼见马儿先血直流,烦躁不安,看来今日绝不肯给人骑奔,君海棠道:“这里林深幽静,我们躲在里面过一晚,嘉英王必然料不到。只是委屈了郦小姐了。”郦无双经历了这许多磨难,已非娇弱的深闺小姐,她一笑提起裙摆前行,便是林间粗枝硬草割破衣裙,亦不以为意。
      林内幽深谧静,连野兔野鼠都不见几只,走了一会,君海棠忽道:“慢着,这里好像不对劲。”示意郦无双牵马暂停,她自己一人缓缓前探。她早看出此处陷阱重重,只是所设机关又似乎不符合奇门遁甲、八卦九宫等阵势,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她细看一会,捡了树枝朝前扔去,果然响声大作,十几发箭枝从两旁射出,插满于将树枝落脚处的地面。接着耳边风声呼啸,骊无双惊叫:“小心!”
      君海棠空翻后跃,正好躲过两侧甩来的木墙。那两面木墙上全是锋利之刺,若被击中必然血肉模糊。她脚一点地即刻旁跃,果然方才跃经的地面瞬间下陷,其下又是陷阱。她笑道:“这点伎俩还难不到我……”话未说完,左脚一紧,已被绳索套住高高吊起。
      君海棠又好气又好笑,这完全是小孩子陷害人的把戏,自己居然察觉不出来,待要弓身而起解开束缚,一个声音冷冷道:“阁下莫动,否则我一箭射死你!”
      那年轻男子的声音颇为熟悉,君海棠心有疑惑,低头望去。不远的树底下,一人举着支横弩正瞄着她。一打照面,两个人都愣住了。

      初稿2009、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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