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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宫 ...

  •   第二天,入宫的行程一切准备就绪,我坐上了上京的车轿,和家人告别。
      母亲在最后一刻来见我,她深知我入宫的极不情愿,这些年来经常自责。她在颜府祠堂后住下,吃斋念佛,已形同隐居。
      母亲是这世上唯一知我爱我的人,是我走后对颜府唯一的牵挂。
      她轻轻拥住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好好活着,丫头!无论怎样都不要放弃!”
      我紧紧抱住她,哽咽着说:“是,母亲!”
      母亲知道我做得到,微笑着点点头。
      我深深向她一拜,转身离去。

      一个多月的旅途颠簸后,我入了宫。
      起初只是被安排在宫中一隅,等候指示。仅仅这一隅风景,已使我感叹宫廷的宏伟浩大。但是对于将要在此住上一辈子,无法自由出入的秀女来说,宫廷再大也有看尽的时候,这里将来仅仅是一个再华丽不过的囚笼,所有青春荣华都将埋葬于此。
      这一路上,我的容貌自然引起许多注目,不仅仆妇侍卫对我更恭谨殷勤,小心伺候,连随行官员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和对待别的秀女大为不同。陆续经过一些驿站,我的饭菜和车轿也一次比一次更精致,惹得周围那些秀女嫉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可以把我刺得千疮百孔。
      看这情况,宫里很快就会传遍我的消息,那些宠妃恐怕一早做好准备,以对付我这个最有可能对她们构成极大威胁的人。
      和颜府中一样,我在同行的秀女中形同孤立,只有一个叫燕雨柔的女孩对我释出善意。
      燕是地方豪族中的大姓,据说拥有皇室血统。
      燕雨柔是两省督察使燕绩的嫡女,身份比我这个商贾之女不知高出多少。她长得娇小玲珑,一张小脸如玉娃娃般精致可爱,说起话也和娃娃一样稚声稚气。第一次见到我,她喜悦地大叫:“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扑上来拉住我的手,再也不肯放开。
      周围的人都认为她不应该纡尊降贵和我接触,但她执意不肯听。
      我对她只是表面敷衍几句,她见我和她说话十分高兴,每天都要过来聊上半天,叽叽喳喳比麻雀还聒噪。一开始我极不耐烦,但被她死缠硬磨得没有办法,日子久了也习惯身边总跟着一只小麻雀。
      自小,颜府的姐妹当我是剥夺她们父爱的仇人,而经过玲珑的事,我会把每个向我表示亲近的女孩自动想成是她,以为她们都是别有用心。但燕雨柔第一次让我体会到一个同龄女孩的友情。
      不用在交往中掺入心机,不需要担心说错了话,完全的肆无忌惮。我渐渐打开了心门,容纳更多的温情,可是自己并不觉得。直到那次下大雨,雷鸣电闪,雨柔受了惊吓,突然发作哮喘,我看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苍白得难看,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心头,一阵难受莫名。我帮她把随身药丸服下,然后拼命去叫大夫,心中只想到:万一她有什么事......我不知会有多难过......眼泪差点落下,等到她很快平复如常才安心.
      经过这件事,我明白自己是真正把燕雨柔当作姐妹了。
      早在颜家,父亲就对我分析过现在朝廷和后宫的形势。
      燕家和刘家都是皇室倚重的两大豪族,几乎成鼎足之势。但新皇即位,刘妃受宠,燕家声势有下滑的危机。为了平衡局面,燕家不得不把刚长成的嫡女送入宫中,争夺后位。
      像雨柔这样不解世事,天真烂漫的女孩,哪里适合风云诡谲的宫廷?虽然她的身份尊贵,受尽宠爱,到头来也不得不做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明白雨柔的处境,加上她天生顽疾,我对她更多了几分怜惜。

      不久之后,我明白了这位贵族小姐心中更多的无奈。
      车队快要进入京城时,在一个小村庄里暂时停下休整。
      燕雨柔嫌车中气闷,拉我出来在村中闲逛。本来秀女不可中途随意下车,但燕雨柔身份不同,自然没人呵斥阻拦,只是让我们把面纱戴上。
      我们来到一条溪流边,澄澈的溪水在阳光中闪烁着耀眼的碎金;两岸开满了亭亭的水仙,粉白的花朵缀满翠绿的溪滩,如烟似雾;几名村女赤脚站在水中,一边洗衣,一边唱着悦耳的歌儿,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爱极了此处的美景,忍不住俯身掬起溪水,感受那份清澈与凉爽,雨柔欢跃地搅动水波,恨不得像浣衣女一样赤脚嬉水一番。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眼前亮起一道霞光,一匹全身火红的高大骏马疾奔而来,鬃发飞扬,如同一团烈焰,马上一人白衣胜雪,迎着阳光,熠熠生辉。一人一马色彩鲜明,全身笼罩在光影中,犹如踏着光芒从天界而下的神人,瞬间耀目不可逼视。
      红马奔到对面溪岸上,“咴”鸣着仰首站定,马上人下来汲水。那是一名年青男子,身上一袭简单的白衣,不见任何华丽装饰,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丝带扎起,披散在身后。
      当他抬起头,在阳光下看得分明,那是一张任何女子都会目眩神迷的脸孔!即使沾染上了多日的尘土和倦色,仍然一丝不损眉间的英气和俊逸!
      溪中的村女不再嬉笑,一个个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泛起娇红的羞色。但他好象习惯了这种注视,连一眼都不看,顾自饮水。我注意到他腰间挂的长剑,黑沉的剑鞘上有些许班驳的落漆,可见时日的久远,有些好奇拔出来会是如何一柄利器,不经意间回头,却看到燕雨柔一脸奇怪的表情。
      她呆呆地看着白衣男子,却不像那些村女的痴迷,眼里扬起乍见故人的惊喜,又转变成极度失落的怅然和痛苦,仿佛渴望着去接近却万万不能前进一步!
      我走近她身边,听到她似哭似笑地呢喃:“他忘了我......他一点也认不出我......”忽然有一些领悟,回头再看白衣人,他很快收起水囊,翻身上马,眼看就要走了。
      我一急,在雨柔耳边吼道:“你忘了你戴着面纱,他根本没见到你!”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她好象被惊醒一般,仓皇地跳起,踏入溪中,奔向对面。
      但红马十分神骏,一撒开蹄,立刻奔出很远,雨柔来不及追赶,眼前就失去了那一人一马的踪影,她坐在地上,脸上是一片令人不堪目睹的心碎。
      回到车中,雨柔把头伏在我怀中,失声痛哭!

      “九岁的时候,我就遇见了他......他叫我小妹妹,我只会对着他傻笑。”
      “十一岁,我一个人出来游玩,突然发病,他救了我,把最珍贵的圣药——天山雪莲喂给我。”
      “父亲说他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剑术高手,曾经想招揽他于麾下,但他行踪飘忽,身份成谜,高傲得不为朝廷所驱使。”
      “他每年都来看我,给我送药,当我是小妹妹。可是我不是他妹妹,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
      “我想等到下一次见到他就告诉他,可是还没等到就要进宫。”
      “我不想进宫,可是不行啊......我好喜欢他,可是不能......”
      雨柔的声音里带着肝肠寸断的哀伤,直到进宫,她的泪水没有一刻停过。
      原以为她是唯一不知人间愁苦的,没想到已充满了小女儿的情思愁结。
      我不懂如何安慰她,也不能安慰她。
      在我的心里,也有一个破碎的梦,谁又来安慰我?
      是否所有的秀女身后,都有这样伤心的故事?

      入宫后,我和雨柔都分到不错的住处,宫人伺候得没有丝毫怠慢,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不久,依循惯例,宫中女官要对秀女严格验身和教习宫仪。
      我本以为验身是最轻易的一关,实际上本来也应该如此,但当天却出现了很多意外。
      排队验身时,我听到一阵窃窃私语:“......颜冰玉......新科状元......女德不遵......”说话的是两名女官,我本来没有留意,但她们一再朝我看来,似在做辨认,目光中还带了一些鄙夷。
      我立刻开始警惕。在她们的谈话里,我的名字竟和新科状元连在一起,这本来是我和父亲严密防守的秘密,而那两名女官竟然知道!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一定会被查出来,但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对我下手。
      不但对我查得巨细靡遗,而且散布流言于宫中,一开始就来个下马威!
      进宫前我已熟知每条宫仪和规范。
      验身时,房内不超过两个嬷嬷,一个检查,一个记录,但轮到我时,竟临时又进去两个,同时房间外多出了几名侍卫。
      我转念一想,立时明白,这是他们的手段:若我已失贞洁,正合他们心意,立刻就拖出去杀了;若不是,也必定受到折辱,反正不会让我好过!
      在踏入验身房之前,我念头一转,拉住身后的燕雨柔,说道:“我们两个一起进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欲要拦阻,我大声道:“宫中有令,为了不耽误各位小主休息,特地加派两名嬷嬷验身,一次检验两名小主,加快速度!”
      侍卫都是亲眼看见两名嬷嬷进房,略一迟疑,我喝道:“还不让开!没看到有这么多小主等吗?”
      侍卫诚惶诚恐,立刻躬身放行,让我和雨柔一起进去。
      四名嬷嬷同时一惊,正要开口斥责,我厉声道:“燕家大小姐在此,谁敢放肆!你们要么两个验一个,要么同时验两个,宫规是怎样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先发制人,咄咄相逼,四名嬷嬷被我声势骇住,目瞪口呆,脸色变了几变,堆上笑脸,说道:“两位小主言重,奴才们哪敢逾越宫规,自然都是按照手续来办的!”
      “按规定只能两个验一个,你们四个都不用走,就同时验我们两个吧,这样也合规矩,到时我们自会给你们担待。”
      我把话说在前头,指挥她们如何做,否则若等我单独一个时,他们不知又有什么花招。
      我的气势俨如她们的顶头主管,这些人都是听惯了命令的奴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在他们悻悻然的表情中走出房间,我终于松了口气,手心里早已捏了大把冷汗。
      燕雨柔无知无觉,高兴地说:“我一直担心验身会怎样呢!若我一个人在那里肯定怕的,幸亏和玉姐姐你在一起!”
      我笑了笑,心思已转到别处,若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得逞,下一次会如何做?

      经过这一关,三百名秀女只剩下两百,虽然说宫中对秀女身材,健康等要求相当苛刻,但很难说其中不会有各种因素故意把人排挤出去。后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第一关就过得惊涛骇浪,简直不敢想象后面还有什么厉害招数。
      接下来是教习宫仪,需要十天时间。
      前三天,我小心谨慎,不让别人抓到错处,同时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动静。
      第四天起,来了一个新的教习嬷嬷,身材粗壮,膀大腰圆,从她来到后,每天都有秀女在练习中跌倒或出各种纰漏。
      这天,当她经过我身边时,我正在做一个跪礼,身体向下倾倒,突然一股暗劲从我背后袭来,我反应机敏地扭腰一躲,回头只见那嬷嬷背身向我已走出很远,表面上看不出她有任何动作。只有我自己清楚,若是让那股暗劲推到,我一定向前栽倒,面前不远是高高的石阶,我撞在石阶上,头破血流,不死也伤!
      心下大怒!
      这种手段太也龌龊,换了别人,从外表上看只会当是不小心,自己也是有口难言,前面那些人都是这样着了她的道,但她对上我就错了!从颜府内闱的明枪暗箭里厮杀出来的我,怎么会没见过这种小伎俩?我完全可以照原样对付回去,但我要让她受到教训,活着更凄惨十倍!
      下午继续练习宫仪。
      中间休息的时候,所有秀女离开场地,我最后一个走出,把一个镶着翠玉的金镯落在地上。那嬷嬷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她刚拾起镯子,我转身回来,她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说:“小主,这是您掉的吧?”
      我知道宫人绝不敢藏纳别人的物品,若是拾到东西不还,不仅鞭笞一顿,还要遣出宫去,微微一笑道:“嬷嬷辛苦了,这镯子您看着喜欢就留着吧,我在宫中人生地不熟的,还需要嬷嬷多多提点提点!”
      她大喜过望,忙把镯子塞入怀中,嘴里说:“好的,好的,我会的!”
      我看她一点也不谦卑,想是这阵子收东西收到手软,习以为常,别人都怕她的手段,她也不知仗着谁撑腰,只要没给她好处,就一定暗中下绊子。
      这样也好,她根本没怀疑我的用心。
      练习完后,乘人不注意,我向她招招手,她跟我到一处,看到地上一块翠玉,说道:“小主,您又掉了东西。”
      我笑:“嬷嬷,那是你掉的。”
      她乐颠颠地去拾,就在她双腿叉开,蹲下捡拾的时候,我伸手按住了她的额头,同时高声叫道:“来人,捉小偷!”
      她大吃一惊,连忙想要站起,身体往前倾,但被我按住,竟然一点也动弹不得,顿时露出见鬼的表情!
      我任她双腿用力,拼命往上顶,涨红了脸也无法站起,明明她比我健壮有力,此时只被我一只手按住,就像中了法术一样,所有力气都白费!
      她惊骇到极点,脸色如土,猛地瘫在地上,此时几名侍卫和一些秀女赶到,我轻松地指着她说:“就是这个人,偷了我的玉佩!”
      侍卫从她身上搜出了玉佩和金镯,她大声疾呼:“都是她亲手给我的!她故意害我!”
      我淡淡地道:“玉佩是我的,我亲眼见她偷的,至于这金镯嘛,应该是她偷别人的,我没见过!”
      她猛然回头,脸色惨白地看着我。
      雨柔钻进人群中,说道:“玉姐姐,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了......啊,我的镯子,怎么会在这里?”
      雨柔的话彻底坐实了这嬷嬷的偷窃罪名,当她被侍卫带走时,凄厉地大叫着:“她是妖精!她会法术!她是个害人精!......”
      雨柔看着她离去,张口结舌,不可思议地道:“她是疯了吗?”
      “当然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宫里偷窃?在宫里偷盗,罪加一等,不光剁去双手,还要处以极刑!整个人都会废了,半死不活!”
      几名秀女幸灾乐祸地道:“这是她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别人!”
      “这样的人居然还当教习嬷嬷!”
      “就是!你不知道......这些天呀......这个嬷嬷......”
      我拉着雨柔离去,绝口不谈此事。

      我出手,不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嬷嬷,最大的用意是敲山震虎。
      在宫中,我没有一点凭籍,什么帮我的人也没有。
      本来我只想韬光养晦,不会那么快露出锋芒,但他们已处处逼到极点,若不先让他们感到骇怕,把局势的主控权拿到手,只怕会越来越处于被动,到时更加糟糕。
      那个嬷嬷,是撞在关口上。
      都是棋子的命,谁也不会好过。

      教习嬷嬷偷盗的事惊动了宫里宫外,闹得极大。
      吃过那嬷嬷的亏的秀女不遗余力,哭诉她的暴行。
      从这件事扯出不少内幕,一批人被拉下水,所有的教习嬷嬷都换了人。
      因为此事,圣上大责了负责选秀的陈妃,秦妃等嫔妃,勒令她们约束宫仆,严谨宫规,任她们哭诉不关己事也不听。
      从此,宫中风气肃然,焕然一新。

      教习宫仪结束后,几十名画师为剩下的一百多位秀女日夜赶工画像。
      这些秀女中顶多二十人能被皇帝选中,其他都发入各个宫中做侍女。
      每隔三年一次的选秀,还有臣属国不断晋献的美女,后宫中永远不会缺乏新鲜的面孔,佼好的容颜,而得不到帝王宠幸的女人就渐渐被埋没,直到红颜衰老,白发苍苍。这偌大的后宫,说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亦不为过,身为帝王者却从来看不到身边的眼泪。

      为我画像的是当朝第一画师李延,他第一次见到我,呆了半晌,眼里闪着无比激动的光芒,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说道:“请小主宽延两天,卑职想要以毕生心血所研之技,竭尽全力,为小主画出空前绝后的美人图。”
      我连忙请他起身,李延是我学画时最崇仰的一位画师,他的画确实颇有技巧,有前人所不及处,但在宫廷中熏陶日久,早已失去了往日风骨,今日一见更加失望,正要一口拒绝,转念一想,说道:“承大人看重,鄙女不胜荣幸,需要多少时日,请大人决定即可。”
      李延大喜,连忙磕头谢过。
      我暗暗皱眉,乘他低头时做了个苦脸,想到接下来要枯坐房中好几日,连多摆个姿势都不能,心中大是叹气,转过头,只见李延身后带来的学徒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地看我,我冲他一笑,他脸上大红,慌慌地把头低到地上。
      李延特地请求内府宽延时日为我作画,消息轰动宫闱,人人都在揣测这名女子是如何倾国倾城,世所仅见。据说皇帝也过问此事,言道无论是画是人都令人期待,请李画师尽其所能完成绝世佳作。
      十天后,我看着手中的画像。
      李延画了两幅像,从技法,用色上,两幅图没有两样,但画中的女子面貌却有差别。同是一个人,前一幅像足了七八分,果然国色天香,后一幅却只有五六分,平淡逊色不少。
      我笑对他道:“李大人辛苦了,依鄙女之见,先把后面这幅呈上去,只说此女天颜,难描难画。等到鄙女蒙皇上招幸之时,皇上自然惊喜,相信所言确实。到时鄙女再为大人多多美言,将前一幅画呈上。”
      李延在宫中日久,自然知道如何讨好之道,闻言欢喜,说:“就依小主之见!”卷起后一幅图,起身告退。
      等他走后,我点起蜡烛,把剩下的那幅画放在火焰上,看那一点火苗慢慢把整幅图吞噬。
      “你讨厌画像吗?”从身后传来疑问。
      我没有抬头,说道:“不是,只是专为讨好人画的东西我不喜欢。”
      “那么我画的你喜欢吗?我想讨好你,是不是你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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