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狐狸粉的猎人游记》络弋

4、天上的星星

　　整个丧葬事业部都前往了卢克森地区，不过其他同事是来度假的，整个事业部干活的只有狐狸粉一个人。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找到窟卢塔族隐居地，这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天，狐狸粉继续满山谷的转悠，力图为巴托起亚共和国的公益事业尽一份力，但是她的方向感不太好，很快在这深山老林中迷失了方向。
　　在山里迷路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举目四望都是高大浓密的树木，看不到任何标志性建筑，前前后后荒草重生，厚厚的落叶堆积在地上，踩上去潮湿又柔软，大大小小的茅草灌木肆意生长，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极其艰难。
　　狐狸粉一边庆幸自己穿了长袖长裤，一边懊恼于出门没有带上能遮住脸的防具，这么一路闯过来，她的脸已经被茅草划破了不少细碎的口子。
　　看了下手机，上午十点，估算了下背包里的水和食物，狐狸粉打算再努努力，她顺着被荒草遮蔽的小路一路前行，走了很久也没见前方景色有什么变化。
　　她陡然想起来自己应该在进山的时候就做好标记，这样漫无目的满山乱跑是在太过危险。她看了下时间，十二点了。
　　找了个地方休息，喝了些水，吃了点干粮，狐狸粉决定先往回走，明天做好准备重新进山。于是她顺着来路往回走，走了10分钟后，狐狸粉开始感到大事不妙，没有地标建筑，她的方向可能发生偏移，事实上，现在周围的景色和来时已经有很大差别了。
　　考虑到从不同方向看是会造成感官差异，狐狸粉不时还转头看看确认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否是来路。
　　尴尬的是……她越看越不对劲，周围的花草树木种类和来时显然大有差别。
　　发现自己可能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了，狐狸粉想了会儿，决定不论往哪个方向走，先下山，找到人群密集的地方问路。
　　于是她先往高处走，爬到视野开阔了的地方看了下，确定了方向，给自己标定几个目标树木，然后开始沿着规划路线前进。
　　这个方法显然是奏效的，周边的荒草和杂生的灌木渐渐少了不少，显露出些人类活动的痕迹，狐狸粉松了口气，向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村庄走去。
　　但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很不对劲，现在离村庄已经很近，但却没有听见任何人类生活交谈的声音，耳边只有鸟叫虫鸣之声。
　　狐狸粉皱着眉头，沿着乡间小路一路前行，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房屋设施看起来都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但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房子像是被什么劈成了两半……地上这些是干涸的血迹吗？
　　啊，那边有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走了一天山路终于见到活人了，狐狸粉急忙走过去，她斟酌着语调：“你好，请问这里最近的城镇怎么走？”
　　那个人一点声息也没有，狐狸粉渐渐觉得不对劲，她这时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过分浓郁的血腥味，甚至、腥味里带着些腐败的臭味……
　　这个人，为什么身上爬了这么多蚂蚁也一动不动呢，狐狸粉想着慢慢伸出手去，她的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只一瞬间，那僵直冰凉的手感就让她明白了一切。
　　下一刻，一把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狐狸粉第一次见酷拉皮卡就获得了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成就，以之后狐狸粉对酷拉皮卡的了解，这大概是酷拉皮卡此生中第一次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
　　酷拉皮卡是个很温柔的人，但再温柔的人面对族人死绝的场面大概都难以保持冷静。
　　狐狸粉举双手投降，表明自己是做公益事业的，并出示了巴托起亚共和国的委托书。
　　酷拉皮卡看过委托书后依然不太信任她，不过他选择将自己的刀收了起来，并招呼这来路不明的女孩子坐下喝杯茶。
　　狐狸粉和酷拉皮卡走遍了大街小巷，统计死去的人数，并确定墓地大小。这期间场面极为惨烈，到处是破碎的人体组织、残肢断手、内脏头皮……
　　统计人数和确定地点的时候，狐狸粉数次担心地看向酷拉皮卡，她担心这个人承受不住，但自始至终，酷拉皮卡没有做出失控的举动、没有愤怒的表情甚至没有说出哪怕一句咒骂行凶者的话语。
　　所有人的眼睛都不见了，每具尸体的眼眶都是空洞洞的，那是被誉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睛。
　　想到此处，狐狸粉忍不住看向酷拉皮卡的眼睛，她是在难以理解，什么样的眼睛能够美到引来灭族之祸。
　　于是她撞进了一双极度冷静克制的蓝色眼睛之中，并看见了那死气沉沉的悲伤和极度克制背后的——近乎疯狂的愤怒。
　　那一刻狐狸粉愣在了原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从未从一个人身上看到这样浓烈又克制的情绪。
　　交谈中，狐狸粉得知酷拉皮卡是昨天才回来的，他常年在外地学习，见到黑市上出现大量火红睛后深感不妙，急忙请假回家，看到就是这样一片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所有人都死去了，大人、小孩，所有记忆中的人，所有的过往都委顿在地，变成一滩不再哭也不再笑的残肢碎肉。
　　他们规划好墓地，做好编号标记，用一个个箱子将不同人的身体搬到墓坑旁，小心翼翼放下去，盖上土，竖立木牌，写上姓名。
　　狐狸粉是需要休息的，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但酷拉皮卡好似不知疲倦一样，他不喝水，不吃东西，不肯停下来休息，而是不停的、不停的挖坑，然后将族人埋起来，然后竖起木牌……
　　狐狸粉不得不自行去找合适的水源，收集吃的东西，然后强迫酷拉皮卡进行适当的休息。
　　风将少年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他笔直地站在墓地前，背影冰冷又孤寂，也不知是这个世界抛弃了他，还是他决心要抛弃全世界。
　　这个人啊，光是站立的姿势就似乎在拒绝所有人。狐狸粉轻轻喊了一声酷拉皮卡，见对方没有反应便不再说什么，也许对方这个时候不希望被打扰，她如是想着。
　　少年平静地过头来，他的脸上沾了不少尘土和血迹，头发被死者的血液弄脏了，但他似乎并不想擦，只任这些它们附着在自己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
　　他看起来像是没有人要的脏小孩……
　　狐狸粉掏出湿纸巾来，坚定地给酷拉皮卡擦掉了脸上的尘土和血迹。
　　他们并不太熟悉，狐狸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或许所有的安慰在此时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但，她想，至少她可以做一点点事情，让情况变得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再将所有人的尸体埋葬之后，狐狸粉发现挖的坑多出来了一个，她仔细核对了一下本子上记录的数量，然后确定确实是多出来一个——酷拉皮卡挖的。
　　年轻的男孩子向她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躺下去休息一会儿，你能帮我把土盖上吗？”他这句话说得平静又温和，仿佛在说，你能帮我盖下被子吗？
　　狐狸粉不太会拒绝别人，但是这一刻，她拒绝了酷拉皮卡：“不！”
　　“可我好累啊，”少年温柔地笑着，他皱眉看着眼前坟头林立的景象，笑得温柔又疲惫，“想要和大家一起躺下去。”他说完，便真的走到那个坑里躺下了。
　　狐狸粉不放心他，也不敢拉他起来，少年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只好将帐篷搭在酷拉皮卡身边，静静的守着他。
　　夜幕降临，头顶上繁星漫天，晚风吹过，这本是让人感到轻松和惬意的景象，与此前的情景却格格不入。
　　酷拉皮卡静静地看着夜空，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听说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是吗？”
　　狐狸粉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跟自己说的，但她忙接道：“是的。”
　　酷拉皮卡躺在坑里哈哈大笑，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不相信！”他轻声呢喃着：“我不要相信这种安慰人的鬼话，死了就是死了，我要把凶手一个个都找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狐狸粉听了好一会儿，眨了下眼睛，倒了杯水递给他：“……那我们先喝杯水好吗？”
　　躺在泥土里的少年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接过了那杯水。
　　狐狸粉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
　　自那以后，酷拉皮卡似是终于打起了精神，他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规律作息起来，他跟狐狸粉讨论着抓捕犯人的方式，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和建议。
　　“幻影旅团是A级通缉犯，也就是你要找的凶手，目前黑市上这批火红睛也是从他们手里流出来的。”
　　“我这里有一些他们的相关资料，但用处不大，给你的话，只能说让你比两眼一抹黑好一些。”
　　“事实上，我不建议你现在去找他们，这太危险了，那是一群……可以说是穷凶极恶的家伙们，他们对人对事乃至对世界的认知和常人有着很大差异。”
　　“如果可以的话，去拿个猎人执照吧，有的地方只有猎人可以去，有的情报只有猎人可以拿到。”
　　……狐狸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总之她把自己能够拿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对方，明明她和酷拉皮卡认识还不到一周。
　　在指点江山完毕之后，狐狸粉小声说：“你能带我去最近的镇子吗？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写出来的东西，和我预想中的不太一样，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