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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青城往事番外之 长歌落日 ...

  •   很多次我打被战火弥漫的中陆经过,都想去瞧一瞧妖神大战到底是什么个摸样,也有碰到一些做苦力的小妖们急匆匆撞了我然后奔跑,他们似乎不怕我,对我龇牙咧嘴一笑然后一溜烟就没影了。

      当时我很想叫他们停下,问问中陆发生的战争,到底是什么场面。一路过来听很多人说了这场旷
      日持久、残酷血腥的妖神大战已经让上古神魔出世,天下苍生被战火摧残得苦不堪言,国破家
      亡,这个世道,已经没有国家的地理概念了。有的只是流民和饥饿。还有饥饿带来的瘟疫和对于
      人吃人的恐慌。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恐慌。

      我从一座叫卡密的山出发,折西向北走,每日不停地行走,心中有一个影子一直在唤我的名字,
      我知道那个影子是姐姐西林锦年。

      她一直都唤我云儿。

      有一个素未蒙面的女人留给我一封信,信里说我只要去找到我的娘亲和姐姐,便会找到关于前半
      生的记忆。

      然后,我按照信里说的出了卡密向西然后折北,从高原山麓走到平原丘陵,最后几乎要进象征着
      死亡的沙漠。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何要我向西走折北,而不是一开始就往北去,其实目的地是一样的。

      后来,经过妖神大战的战场边缘,我明白了,那个女人是想让我避开战争。

      沙漠的荒凉让人心惧,不过我没有害怕的感觉,因为我死了。

      后来,我走了很久很久,在没有时间概念的脑袋里,这些时候不过是须臾一瞬,却又像从远古洪
      荒走入一个有文明的时代那般让人觉得久远。

      从高山密林进入闷热的盆地然后是大漠的苍凉。

      那个女人说,锦年还在漠北军营,她是一名营妓。

      而娘亲已经死了,她羞愤地自杀,留下孤零零的锦年。

      战争让天下涂炭,一路过来只见流民无所归,饿殍满地,草木荒芜,妖精肆虐。他们无法无天地
      在人间横行,从他们嘴里听说,那个姓苍的男子终究要当天神,成为这天下的君王。

      他们对我毫无兴趣,甚至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因为我是这世间最卑微地存在,连人都不如。有
      只梨花妖倒是很喜欢我,一手执一朵青莲一手带着我在西黄山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去往漠北的
      路。

      我们在一起大概只有五天,她问不出我的名字,因为我只知道自己有个闺名叫云儿,其他一概不
      知。

      浑身若雪的梨花妖倒是告诉我她的名字:白秋心。

      我笑了笑,她着白衣,我是红裳,倒十分搭调。

      于是她给我取了个名,唤朱云儿。

      我对于前半生是当真毫无记忆,知道姐姐唤西林,我似乎也应该姓西林,不过对于西林这个姓我
      毫无熟悉感,倒是秋心给我取的名很好,于是我也就唤自己朱云儿。

      我问她为何总是手执青莲,她道那是故人的信物。

      我笑,心里觉得她神神秘秘,像个有故事的女子,于是我忽然转念,将她手中青莲要过来。

      白秋心自是大方,道这朵给了我,她再去仙池中偷一朵就是。

      后来我骑着她送的白驹进入大漠,每日看远处落日荒凉,温度从炽热到冻骨,我都骑着马不停地
      走。对于一个死人,我无需吃饭喝水,也不用睡觉休息,我想我生前是不是本来就无欲无求,才
      成了这幅摸样。

      那个女人还告诉我,如果我找到了姐姐,便会灰飞烟灭,因为我完全是靠一丝意志才醒来的,没
      有这种意志,也就即刻消失在这世界上。

      原来这丝意志就是,找到姐姐西林锦年。

      前生到底有怎样的故事,才会成了现今这般模样呢?

      有时候实在想不通,又止不住脚,脑子仿佛也不是我自己控制的,整个人就知道不停地往前走。

      这个世间,除了去寻找那个影子般的姐姐,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也许这正是我还活着的原因。

      大漠的夜是悲怆的。

      我躺在白驹身侧,看它默默地啃草,和我这样不爱说话的人在一起,当是很无聊的吧。

      每日行走,我不用休息,小白驹却着实很累,所以我很体谅地在一处绿洲停下。

      远处传来狼吼,我不担心自己,倒是担心这头可怜的小白驹,每每听到恐怖地声响它都是抬起水
      汪汪的大眼睛看过来。

      我心内隐动,又无能为力,这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我身上只带了把玄铁剑,不过我不会剑术,那
      把剑也只是吓唬人的。所以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只能撒丫子跑。

      小白驹的性命我是真的顾不上。

      不过还好,这一路过来,算算大概有一年多,我也都只有惊无险,似乎有着什么在暗中保护我。

      不过我从没发现他。

      再看看自己,一袭如火红裙,一把剑一串佛珠一张古琴,再有一朵青莲,一只别人赠的小白驹,
      我当真一穷二白。

      谁会要我这样一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没钱没相貌的怪物呢?

      不过在大漠里,我碰见了一只和我一样的怪物。

      当时他一个人在玩沙。

      就是一个人的无聊游戏,那个怪物钻进沙子里在地表下游动,我看见微微隆起的沙包在移动,他
      倏忽钻进沙子里倏忽跃起来,后来来了一只硕大的变色蜥蜴,他们俩开始一起比赛谁在沙子里跑
      得更快。

      于是我站在一旁看了一下午他们的比赛,这真的是一种连我这种人都会觉得的无聊之极的游戏。
      但是他们玩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连我这个旁人都动容了。

      他们一下午都没发现我的存在,因为我是个死人,没有气息没有心跳,时间长了,连带我的小白
      驹都自认为它也已经死了,小白驹身上没有一丝活着的气息。

      那日傍晚发生的沙尘暴,我只抬眼看见远处滚来一个黄色旋涡,我眯起眼睛要看清楚那物什,身
      边的小白驹就狂啸起来,疯狂地挣脱缰绳要跑。

      我抓不住缰绳从马上掉下来,头狠狠埋进沙子里。

      等我好不容易抬起头正对上一只硕大的变色蜥蜴和那个额上有角的怪物,他们都用诡异地眼光看着我这个死人。

      没准他们是一家,那我岂不是要被吃掉?

      远处是风暴越来越近,我也感觉出一丝恐惧。

      身子被那怪物抱起和巨型蜥蜴一起逃入不知何时出现的地底大洞。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我终于是苏醒。

      这期间我一直都在沉睡,和周围的死人一起沉睡,他们的面容是狰狞枯萎的,只有我一个人还长
      着人的摸样。

      至少我没有因为脱水而枯萎。

      那个怪人好像一打坐就是一百年,然后他嫌弃我醒了会吵闹,于是就点了我的睡穴,让我睡了一
      百年,也就没人看见他那无聊的游戏。

      这一百年间,我不停地梦见一个人。

      那个梦是随着这个人的生命一起进行的,也就是,我像一个影子般跟踪了那人一百年,将他看得
      透彻。

      故事里的主角是一个姓苍的男子,他长得英俊好看,有线条硬朗的脸部轮廓和高挺的身材,着一
      身玄衣手持宝刀威风凛凛,天下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成了这地上的王,与天庭划江而治,做了一个魔王。

      我在阴影里听那个小妖劝他喝人血,好像他将三只上古魔神封印在自己身体里了,必须用人血养
      之。

      我心嘲笑,当年的杀人魔王也有今天么,那三只被她姐姐释放出来的上古魔神摧毁庄稼,肆意防
      火烧毁房屋,最后生灵涂炭,上古魔神已经无法控制之时,他似乎良心发现然后亲手又将魔神封
      印入他自己体内。

      我只记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他身边一直跟着一只小狐,那只小狐长了一百年也不见大,小狐和王一直很亲密,他们似乎都停
      留在那场战争里,一百年过去,他不见衰老,小狐也跟着他不老。

      他的眉眼里却愈见沧桑。

      地上的大小妖族在他的统治下井井有条,一派兴隆繁盛。他有自己的妖国,有很多城郭,还有无
      数子民。

      所有子民都对他尊敬有加。因为是他带着所有妖族和天庭并肩,成了有尊严的族类。

      他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王。

      但是他坐上那张宝座,便没有再笑过,每日都有繁忙的公务,和各种各样的场合需要他出席,每
      每他回到寝宫睡下,都已是过了子夜,没有夫人相伴,他在空荡荡的寝宫里,总是会弹一首曲
      子。

      那首曲子我隐隐有印象,因为那个女人教过我,它叫《青城曲》。

      那首曲子被妖国的那些人胡乱传唱,词也被那些文人改的分外凄婉: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我停在窗前,他锐利地眸忽然抬起往这边看了一眼,沉声道:“谁!”
      我急忙往帘卷里靠,可是月光将我的影子透射得很长很长,他过来踩住了我的影子,于是我走不掉。

      他用力掀开沉重的帘卷,然而…什么都没有。

      我死命想抽出影子,可是怎样都抽不出来。

      他只是看着地上的影子发呆,却找不出影子的来源,那不是鬼也不是妖,是一种游离于六界之外
      的东西。

      当他转身要走,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趁机逃跑,毕竟挖人墙角是不对的,然而、那只本来
      沉睡的小狐忽然眼中暴起幽光三两下就跑过来,它站在我面前冲着我狂吼。

      苍耳再次回头,定定地看着我,“你到底是何人,敢夜闯本王寝殿。”

      我心里发虚,以我的身手是打不过他的,都怪那只破狐狸,当年它开启上古神器封印就算了,居
      然没死掉还来祸害我,真想拔出玄铁剑一剑砍了它为天下子民报仇雪恨。

      可、我没法出手。可能没等我出手人就已经被苍王杀死了,那叫得不偿失。

      我僵硬呆在帘卷阴影里,看着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竟看见他冲我笑,真是见鬼。

      苍耳再一次撩起厚重的帘卷,他明明已经与我近在咫尺,我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本来对于一般
      的女子应是心里像小鹿般乱撞,可是我没有心,只能感觉脸发热,便再无反应。

      很久很久,他有些失落地转身,不知道是对小狐还是对我道,“我以为有故人回来了,如果不
      是,那就走吧。”

      小狐愤愤地跟在他身后。

      我看着他斜靠在榻上,怀中抱着那只小狐,温柔地抚摸。

      《青城曲》只抚了一半,便停顿在原处,有人一直记得那后半段,其实那个作曲的人是想说:从
      来缘浅,奈何情深。

      可是那些文邹邹的墨客只知叹息世间苍凉,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却不知,即使缘
      浅情深,也有人会将他记一辈子。

      后来我在自己的梦中,夜夜去听他抚琴,每每听到一半,就被那只疾奔而来的小狐打断,它总是
      冲着我狂吼,然后苍耳也会过来看看。最后他依旧什么也没看到,落寞地回身。

      小狐夜夜都能看到我,而苍耳不能。

      最后苍耳已经习惯我这么个不知名的生物陪伴,即使小狐吵得再凶,他也不理会。

      他想,有个人夜夜陪自己听琴,倒是不错的主意,因我又没危害,驱赶和留着是一样的。

      不如多个听琴的知音,岂不很好。

      我在自己的梦中,只是一个影子。

      没有过往没有记忆,就只能是影子,活在别人的记忆中,就比如我在梦中是活在苍耳的记忆中。

      我看不清他记忆中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却能感受到她如莲的气息。坚韧淡雅,超然绝尘的美丽不
      可言。

      谁又会像我一样,连自己的味道都没有。

      苍耳在这建国的一百年间,并未娶妻,听说他唯一的一个孩子也死了。

      即使他面上不认那个孩子,但是他亲手为他修葺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墓上无名,只写“瞿泪之
      子”四个字。

      他这是表明他不想承认那个孩子,又时常想念他吧。

      我去拜访过那个墓,并无特别,不过偶尔会见另一个女人来探望。

      她颈间坠着一颗佛珠,和我手上的很像,我竟怀疑是她偷了我手上这少了的一颗,让我总觉得有
      遗憾。

      那串佛珠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没人告诉我,于是我只有珍藏它,等有人告诉我为止。

      因为那颗佛珠,我对那个孩子的母亲特别有好感,即使她偷了我的佛珠,我也自认为自己认识
      她 ,并且和她关系很好。

      不过我从不能和她说话。每回见她都是愁容满面,泣不成声,嘴里还念“了白,看看你的儿子,
      他就在这里”之类的话,我听了很是悲戚,却不会掉泪。

      那个孩子怎么会有两个爹?

      吁,真的不懂。

      算了,我也不想搞懂。每夜在他的寝宫听弹了一半的琴,便看他在想念一个人,小狐习惯了我的
      存在,于是我可以随意挑个地方坐下,然后陪他一起想念那个人。

      那个人是什么摸样我不懂,她有什么样的故事我也毫不知情,但是每每看他忧愁,我也跟着忧
      愁。

      不知为何我离不开他,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然后看他将治下的各个妖族治理得服服帖帖,看他
      每年与天庭进行礼仪性的会晤,商谈各种合作事宜,然后看他对所有被献上的漂亮女子都不在
      意,每日饮血弹琴,单手抱起小狐对着月色发呆。

      我知道他这一百年的一切,有一半是关于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一定很美吧,才不像我一样只会把头发盘起插个木簪就了事。她当有倾国倾城容貌,蕙
      质兰心,天下第一的舞艺,再有一身好法术就更完美了,这样才配得上这个地上的霸王。

      我常常自愧不如,从苍耳的记忆中看,她在哪一个方面都比我好。

      于是我只能陪他听琴念人,我从来都入不了他的梦。

      那是第九十九年的秋季,到了次年春天,魔界便要进行百年庆典,每十年的庆典我都看过,热闹非凡,真到了百年庆典,就完全无法想象。当我正在期待着那百年的庆典到来,看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碌着,心里格外开心时,有一骑劲装驰入皇宫,所有朱门一道道给他打开,没有人敢阻拦,那是直接受命于苍王的段军,统领是一个叫段奎的有络腮胡子的男子。

      那个将士脸上有喜色没来得及下马,从马上扑通跌下来,呈上一张信函。

      苍耳急急打开信函,我想那是他一直都在等待的消息,关于那人是生是死的消息。

      我的心里忽然失落之极,其实我隐隐想,如果他找不到她,该是多好。

      也不知为何,时间长了,我渐渐舍不得离开他,即使一百年着实很长,我还想去找家姐,还想知
      道自己前世今生。

      可是我总是离不开,然后才一直逗留在魔界。我知一旦我找到家姐,我便灰飞烟灭,再也见不着
      这个为了他心爱女人甘愿将容颜留在二十四岁的男子了。

      苍王其实可能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不过他一直都是人类二十四岁的容貌,飞扬跋扈又隐着沧桑的
      气息,叫人没法别开眼去。

      他急急褪下华服换上劲装,放下都城无人管,抛下百年庆典,一路往北去,那是他的先祖的陵寝
      所在,漠北长歌城。

      我跟随他的马匹一路往北,路上都是熟悉风景,它们依次从眼前掠过,我想起在这座山里曾经碰
      见美丽的梨花仙白秋心,她赠了我一匹小白驹,然后正是小白驹陪我在大漠里遇见风沙。

      当我越来越接近那个熟悉的地方,我也愈来愈而害怕,是不是说家姐就在那里,我见着她就要灰
      飞烟灭了呢?

      怪不得我会害怕,家姐一定在那里,所以我有预感。

      原来爱你是如此不易,除了微薄的等待就是小心翼翼地祈盼,等待你看见我,祈盼你不要寻到你
      梦中的那个女子。

      我终究是不可能抵过她的,因为你甚至连我长什么摸样都没见过。

      她是你思念了一百年的人儿,而我,是那个陪了你一百年的影子。

      我们经过那日的绿洲,大伙下马取水暂作休息,我看着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它稍稍移动力位
      置,便几乎没有改变。

      那匹小白驹该是早就投胎了吧,也不知投了几回胎,是不是做了个人,不必再受劳役之苦。

      我心里着实很挂念它的。

      再往前,就是当日掉下去的沙洞。

      大家往前走了约有一天,寻到那个沙洞,一干将士都不敢靠近,匍匐在地上对着那个沙洞磕头。

      苍耳冷峻的面容也动了动,跪在众人之首,虔诚地祈祷。

      那是苍家先祖的陵寝所在,被风沙埋没地底的长歌城,它拥有无上的荣耀和尊敬。

      在他们的颂词中我渐渐觉得晕眩,头顶日光愈发刺眼,我这样虚弱的影子站都站不住,只想躲入
      他身下寻个清凉之地,可是、正午的太阳完全没有给我余地。在魔界时候我都是尽量避开正午太
      阳的,那里比起沙漠好过多了。

      现在我似乎严重缺水般饥渴,皮肤在一点点裂开露出鲜红地血肉,手指在冒白烟,我惊讶地看着
      自己的变化,那些手指我还想靠他们学会《青城曲》的,怎么能没了?

      我张口唤他,想求他救我一命,可是我的喉咙干涸,只有血腥气弥漫,我叫不出来也触不到他,
      眼泪一直打转,终于我还是哭了。

      为何我会哭,死人不是没有情感没有眼泪的么?

      小狐一直都躲在他怀里,森然地眸滴溜溜看着我,它居然冲着我笑了,真是见鬼,狐狸也会笑。

      小狐在笑我,我在为自己哭。

      如果我会剑,一定一剑劈死你。

      他似乎也有些感觉,侧头朝我看,如果他看到这幅摸样的我,是不是会动恻隐之心救我一命呢?

      不救我也好,本来我就该死的,是我找到姐姐了,才会这样的吧。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我便再
      无期望,所以我也就可以死了。

      我的视野里渐渐是黑色,漫天泼墨地黑,然后知觉在一点点消失,时光在流逝,一晃百年,我们
      都已是腐朽身。

      ……
      梦中醒来,睁眼的刹那刺痛,我不习惯地拿手去挡那些光。

      有人倾身将我护在阴影里,我慢慢睁眼,那人眉眼微蹙,面容俊冷,正是之前的苍王。

      我暗暗掐自己一下,会痛?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么,姐姐不是找到了么?

      周围全是一排排的死人,那只怪物把我放在这死人周围一百年都懒得管我?

      他看着我淡淡笑,眸子里全是年久的落寞和欣喜,“云儿,和我回去吧。”

      我完全听不懂,正诧异看着他,他身后的将士齐齐跪下,“属下恭迎夫人回家。”

      我看向他身后的那只怪物,他额前的角还在,他也不会说话,但是我想起他叫秋仙。

      前半辈子他没告诉我他叫什么,但是这半辈子我突然想起,原来他叫秋仙。

      秋仙一脸无辜看着我,眼里全是不满和嫌弃。

      我想起,在梦中,我是爱上苍耳了,所以留恋不肯走。

      我笑笑,又想起什么,忽然明白,道:“我在梦中已经死了,姐姐也早已死了,现在我活着,我
      想去一个叫青城的地方,弹那剩下的半首曲子。你…可愿与我同往?”

      苍耳向我伸出手,我疑虑了一下,始终想不起前生的故事,却相信今生的缘分,秋仙也终于笑了,虽然好几百年没笑的他表情都有些扭曲,但是还是很可爱的。

      后来,我们来到一个名唤青城的小镇,去栖霞观求签,在那个小观里见到一位名唤穆乐的姑娘,我并不识得她,但是她一直唤我姐姐,我笑了,就算我真的和她认识,那也是一百年前的事,她怎么还会如此年轻。

      但是她说,她的外婆叫穆乐,她娘亲也叫穆乐,为了让那个叫西林霄云的姐姐找到她们,所以她
      也叫穆乐。

      我想了想,道:“我唤朱云儿,倒不是你祖母的姐姐,呵呵。”

      一旁的苍耳携起我的手笑,将重新接合的断剑碧空剑交给穆乐,道:“这是那位西林姑娘送给你
      的,拿去好好保管。”

      那个小姑娘接过剑笑嘻嘻地送了我们一篮子鲜花,道了句“好花配美人”便刺溜跑了。

      我想前尘往事不如不要想起,没准不记得也是好的。

      后来苍耳带我去了空雨山,我们在那里建了一个竹寮,他说是为了纪念一位故人,而且空雨山的
      仙气对我的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每日与小狐逗乐,它倒不似梦中那般讨厌我,对我那是喜欢得很。

      我住在空雨山,思考这里到底有着怎样一位故人,却总也想不起。苍耳时常来看望我,带一些好
      玩的东西,陪我弹琴说话,对我溺爱有加。

      我知道,曾经失去了可以好好对待的人,那这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便不要再失去才好。

      他也时常神采莫测地看着我,像是不敢相信又极其欣喜的样子,他怕我一转身又逃走,然后他还
      要找我一百年。

      我见他为我掉泪,却从不让我看到。

      我看见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再比那个女子更重要了,他真的、真的很爱她。

      偶尔会吃醋,但是又被他哄回来。

      苍耳当年怜悯天下苍生,身体里有魔,我不知他还能活多久,不过当他死的时候,天下又要动
      乱。我会在他离开空雨山回魔界的时候想念他,又在他在的时候和他吵吵,时常赌气跑走,去山
      里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总是被他找到然后把哭得稀里哗啦对他拳打又脚踢蛮横无理的我边唱歌边
      背回去。

      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任性,我想他梦中那个人肯定比我乖巧吧。

      于是我总是以为那个影子很讨厌,破坏了我们的感情,不过我偶尔也会偏执地相信他梦中那个人
      其实就是我。

      但是每每提到她,苍耳都变得异常激动,会开始疯狂地亲吻我,不过最后都变得异常温柔。

      他心里是很爱很爱我的。

      我在他心底听见他说,云儿真笨,这天下怎么会有人比你更重要……

      。。。。。。。。。。。。。。。。。。。。。。。。。安娜巫

      2011/3/30

      完结于麦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青城往事番外之 长歌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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