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氲上紫竹砚》涩空

2、家破

　　家破

　　靖康十九年五月底。

　　位于邺城的一个宅院，歌舞升平。宅院主人只愿热热闹闹的办完自家长女楚萌钥的笄礼，主楼大厅内，笑语之声不绝于耳，前门后门门庭若市。总督府中仆待忙里忙外的招待来往宾客。

　　这样的热闹，这样的的满目赤色却因一人的欲望而要产生巨大的变故。

　　今年十二月九是我十五岁生辰，也是举行及笄之礼的日子。

　　我的及笄礼由爹娘和姑母一起主持，娘亲率诸内命妇前来观礼，京中各大望族的女眷都送来了礼帖。

　　在闺房内的梳妆台前被待女们簇拥着换下衣物，拉着梳妆打扮。一墙之隔的家庙外照例准备着笄礼事宜，将要传于我身的华服按顺序分别叠好、衣领朝东。由北向南依次置于席上，席置于场地东侧。要加的发饰，由三名有司捧在盘里，立于场地西册，三人面朝南，从东到西排开，依次是：发笄、发簪、钗笄，在我身后桂嬷嬷教导着笄礼的礼仪。

　　妹妹坐在一侧，浅笑着与我耳语。时间似乎就那么慢慢的过去，正说到小时的趣事门外已传来有司的高喊声。 “时辰到！”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搭着妹妹的手和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家庙，正厅的宾客送完礼后，便各自散场回府。其余的亲朋好友随侍从来到家庙等候，我沐浴净身之后就换好了采衣和采履，双手交叠膝上安坐在廊下等候。

　　同一时刻丝竹声乐缓缓开始演奏。

　　其他人在家庙四周严肃站立，偏僻角落也没了落脚之地。我站在家庙的廊下看着上坐高堂的两位至亲吩咐姑母要各亲朋落座，凉风吹拂手心却因此冒了一层细汗。

　　楚尹理袖起身，简单的致了辞后清咳一声朗声严肃的道：“今日，感谢各位亲朋佳客来参与小女楚玥的成人笄礼！”稍顿片刻，目下四顾的道：“请楚玥入庙拜见各位亲朋！”

　　听着父亲的话从外走进，低头在庙前跪与地上，妹妹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我起身走出来，至场地中央旋身面向南方的向观礼宾客行揖礼。

　　然后缓缓走到正西坐在笄者席上，妹妹走过来为我梳头，梳了三下后就把梳子放在南方席面上。

　　姑母含笑起身，父亲和母亲随后亦起身相陪三人于东阶下盥洗手，拿起托盘上的手绢拭干手掌。他们走向各个客人并相互揖让后又各自归位就坐。

　　我望着这一切转向东面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姑母走到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着为我梳头加笄。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神色有些恍然。姑母察觉到我的紧张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肩头就回到原位坐下。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的安抚在觅琴走过来为我象征性地正笄时渐渐的起了作用。

　　我镇定的按照桂嬷嬷先前所教起身作礼，面容不曾熟悉的亲戚们向我作揖祝贺。

　　起步走回到廊下，从有司手中取过华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幅尽相配套的素衣襦裙。我着襦裙出房后，向来宾展示。

　　妆容俏丽，身上云雾纱罩外，嫩绿色织青竹纹裳。

　　众人喧哗惊呼：“真真是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这话要我一阵儿尴尬，脸上燥了一半。也不多看他们便面向父母亲，行正规拜礼。这是第一次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拜礼结束我面向东方正坐；姑母再洗手，再次复位；有司奉上发钗，姑母接过，走到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妹妹为我去发笄，姑母就势跪下为我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

　　觅琴帮我象征性地正了正发钗。

　　客人们向我作揖。我又再一次去房内更换头上发饰行拜冠礼。至此时，伴着礼成的高呼和鞭炮的响起。客人们纷纷散去，我又被双亲叫到家庙里，父亲和颜悦色的道：“玥儿，你已然长大了，为父就为你取一小字，叫残玥如何？”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小字而要我命运多坎，不过此时我却是满心欢喜。抬眸望着他，略挑了挑眉轻声询问：“爹爹，这个小字有什么典故吗？”

　　楚尹言：“残缺的美玉，我希望玥儿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尽善尽美。”

　　我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开来，妹妹觅琴苦着脸抱怨父亲的品味，怕再过两年自己也逃不过来这样的怪小字。

　　母亲三言两语的笑着挑开话头，一家人和乐融融的交谈着。

　　本是温馨的氛围，府外却突然传来阵阵马匹鞭策声。

　　家里老仆逸之气喘吁吁的跑到我们面前，就差一口气掉了过去，他连声的重复着一句话气喘如牛：“老爷你们快跑，官兵来了！官兵来抄家了！”

　　宅院外一片叫嚣声如雷声滚滚压着奔来。。

　　马匹声越来越近，父亲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满面愁容的用手扣住我的肩膀，那力度大的要我生疼，我皱了皱眉听着他最后留给我的嘱咐。

　　“玥儿，赶快带你妹妹逃走，别想着为我们报仇，你斗不过董氏的！我会给你们找两个身量相当的替死鬼李代桃僵。”

　　母亲似早已知晓一般，面色虽然苍白，却坚定的望着我，点了点头，摆手示意我快走。知道已成定局，我虽不愿那么害了另外两个女子可脚下酸软心绪烦乱的自己也只能拉着妹妹就走。在过了门框时我最后一次回首望向双亲，泪水早已顺着脸颊滑落。

　　库房内。

　　我和觅琴一边收拾包袱一边流泪，这般情形之下根本来不急擦拭眼泪。塞了几千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到包袱里从后门假山的暗道那冲了出去，也多亏逸之的及时通报我和妹妹才逃过了一劫。再次听到两江总督府的消息时已是三天后。

　　楚氏被圣上一夜灭门，上下三百口无一幸免，总督府被明帝下旨烧毁。

　　而奇怪的是却没人查出那逃脱的两位楚氏小姐是否在那三百口之中，案件也就不了了之的在顺天府尹立了案。

　　我知道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一带，连夜赶路来到了宗文门，用几百两银子买了一处地皮，请当地师傅建了酒楼。隐姓埋名的生活着……

　　酒楼上匾氲池楼，庄内有两位女老板，氲池楼布景雅致，小二就那么二三四。却门庭若市，当真使人惊奇。

　　去了的人都道，若到了宗文门不前去听舒二娘弹首小调唱首小曲就白去了，不买到玥姬的一幅画也显示不出自身高贵。

　　这么一来虽说灭了门，遭了难。反倒过的比以前还要肆意。

　　可谁又说的过去，这俩女子心中是如何想的呢？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楚氏灭门，蝴蝶双飞，宗门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