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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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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的秋日午后阳光,像是刺破了旧时光的大门——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从蔚蓝色的海底翻涌而来:
在薛音儿捂着嘴在莫思语面前笑得优越感十足时,徐域轻轻移开目光;
在莫思语明明还没有和沈烈真的在一起时,徐域就是要专门打一通电话,“恭喜”她;
无论是常俊还是王行,当他们在明里暗里要莫思语“主动”一点,可徐域明知道莫思语胆小又羞涩,他却当不知道,因为他确实隐约期待着她主动;
无论薛音儿,宋云佳,杨菲菲……对徐域来说,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也不管这些也许会关联到莫思语的社会关系,有利用的价值就给她们点好处……
小学校园里,枫叶红艳艳随风散入空中,冷飕飕的凉风刮过铁门前沉默的三人。
徐域其实很少反思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瞥了眼铁门外的莫思语——
粉白的脸,乌黑的秀发。
如果没有沈烈,如果莫思语不曾遇到沈烈……
眼前赫然的铮铮黑色铁门内,站着的将不会是他徐域。
门外,沈烈微眯起眼,脚边的枫叶被皮鞋“嚓”地碾了一下。
洞悉了他的想法吗?
徐域皮笑肉不笑,他无法反驳莫思语的控诉,但曾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场又一场铺天盖地的雨水。
活生生浇灭了年少时徐域站在讲台前,熹微烛光为他镀上的那层金光。
如今崭新的小学,高级的电子白板,十多年没有在A省发生的洪水……
徐域知道,自己不仅“过期”了,也“褪色”了。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你早已远去……”
小学门口小卖铺里,随着往日工作日的时间安排,悠扬的歌声定时响起在空中揽客,打着篮球嘻嘻哈哈的学生们挤入零食铺。
路边车辆来往,行人匆匆。
沉寂了很久,徐域说不出什么话,无力地扶着铁门上的黑漆,抬头——
莫思语牵着沈烈的手,在金色的初秋中,地面的影子上,留下好长好长的背影。
“沈烈!”
“吱呀!”铁门被推开,徐域清俊的脸陷在一道道铁门阴影里,他像是从寒冽彻骨的海底刚爬上来。
莫思语怔楞了一下,刚想说话,小卖铺前,沈烈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给我买颗糖吧。”
校门口的道路长长的,枫树婆娑摇曳着。
奔驰划痕斑驳,淡淡的烟气弥漫在秋风里。
徐域嗤笑道:“她不太喜欢烟味,如果是我和她在一起的话,绝对不会抽烟的。”
沈烈挑眉:“有时候需要点尼\古\丁,要不然……”
“你早就想打死我了?”徐域眼皮子含着淡淡暗色:“我刚才在校门口只是看了一眼她,你为什么要动?”
沈烈没接话。
徐域却狰狞道:“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只是看了对方一眼,马上就能察觉对方的想法?”
“因为你心里也是那样想的!”
“我真好奇,如果我们角色换一下,她遇到你之后先接受的是我……”
规则向来是用来维护秩序的。
但徐域从小就在规则之上,他自认自己确实做错了一些事,莫思语讨厌他,他理解。
但徐域并不能接受,沈烈明明是同样的家伙,却可以得到他所得不到的爱。
“你可真是无聊。”沈烈转身,猛地挥拳,风声在徐域耳边炸开,然后消弭无踪。
沈烈转身离开。
徐域闷声道:“如果有一天你……”
“不会有那一天的。”
沈烈淡淡打断他。
小卖铺物价疯涨,小时候五毛钱可以在里面买一堆东西,现在只能买两根“倍儿酸”棒棒糖。
回家的路上,西边的橙红参杂着金,风拂过脸颊,莫思语咬着棒棒糖问沈烈:
“你们打架了?”
“没。”沈烈揪着她的头发,手不安分。
“那你又吸烟?”莫思语瞥了他一眼,心情异常压抑才会碰烟,徐域和他说了什么?
“知道,吸烟后不能亲你。”沈烈懒散撩起眼皮。
“……”莫思语哑住,而后昂起下巴:“少答非所问!”
“好吧,给了他一拳!他还没死心,正常,死心了就不是他了,说等着你甩了我。”沈烈倏忽停下脚步,认真道:“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徐域到了最后一刻,还是不忘记攻心暗示。
他觉得如果没有沈烈,什么合法但不道德亦或者不合法的事情……威/胁,禁锢……他都可以为了目的做一遍。
沈烈也同样,只不过沈烈现在是胜利者罢了。
风起,枫叶簌簌像是下了红雨,而后傍晚竟然真的下起了意料之外的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徐域却早冷的不能再冷了,他开车返程,半路上再次接到了薛母的电话——
“音儿的腿摔了,她是个舞者,腿不能跳舞了,你一点良心都没有吗?来医院看她……”
徐域:“在天台上踩到啤酒瓶,寻死不成摔了腿,舞者?哪门子舞者?”
“薛阿姨,笑话说多了你也就成了笑话了。”
“你把那个沈烈的电话给我!我去找莫思语,都是她害的我们音儿……”薛母咆哮。
徐域没心思理会她了,戳破道:“阿姨在A省混不下去,要换纠缠目标了?”
“沈烈?你可真敢想。”
“虽然我很想给他添点乱,但你还是死心吧,他比我会装多了。”
没有理会对方的惊恐讶然,徐域挂了电话。
红绿灯变幻,磨砂玻璃上,雨水隔绝了光影,他瞥了眼玻璃上自己的倒映,木着一张脸。
他怎么能死心?
倏忽,他转头,不可置信盯着副驾驶座位!
皮质的坐垫上,游戏卡中的西部牛仔身处孤独的驿站,面对繁华的小镇,抬起粗黑的qiang口——
背面还有隽秀的字迹,好似散发着清纯雅致的味道:
【世界是活的,你的选择影响着一切】
当初高中那段时间他压力很大,每次找莫思语晚上聊天,总是会拉她玩游戏。
莫思语怕影响成绩,不愿意玩大制作,只玩Q/Q飞车,他确信,他只是提了一嘴荒野大镖客。
莫思语却记得。
“世界是活的,你的选择影响着一切。”
徐域默默念了一句,心在燃烧,又在堕落。
有的人,是真的好啊!
但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徐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
但当他开车离开发现沈烈扔进来的东西是——莫思语遗漏的、并没有当废品卖出去游戏卡书签。
徐域一瞬间,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和倒影,以及他很想问现在就打电话给沈烈:“情敌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撕了它?”
如果他是沈烈,他自认自己会闹上一番,撕了游戏卡,把它烧成灰。
可沈烈没有。
“嘀嘀嘀!”耳边传来车笛,霓虹的灯光蒙在玻璃上,钻入雨珠,徐域猛踩着油门驶过路段,靠边停车。
手指颤抖捏起游戏卡。
巧克力过期了,小学翻新了……
还要继续纠缠下去,让莫思语伤心难过吗?
他把游戏卡贴在胸膛,感受心脏的跳动,每一下震颤都如此炽热。
“世界是活的,你的选择影响着一切。”
当初写下这句箴言期盼他好的女生,真的还要让她受伤吗?
良久良久,徐域下了车,路边超市里老板尴尬道:“客人,这里没有贵的烟了……”
十块钱一包的烟徐域第一次接触。
雨幕边,超市走廊下,淡淡的水汽混着烟气,徐域捏着游戏卡,仰头怅然——
“沈烈,你可真是……狠啊……”
*
“沈烈,你可真是……”
“走运啊!”
堂哥嘴角抽搐,嫂子推了下堂哥让他闭嘴。
嫂子李楠道:“太不巧了,下午天气预报还是大晴天,没过几小时就下雨了……”
“确实不巧。”沈烈望着屋外连绵不绝的雨水,越下越大了,察觉背后长辈的余光,他足足望了屋外五分钟。
“……”莫思语。
晚上大伯又和沈烈喝了几杯。
大伯不自然道:“怎么就下雨了……”
吃一顿饭还好,但在这过夜……这,这进展太快了吧?
堂哥哼了声:“还是我聪明,早早洗了床单!晒到外面了。”
“啊?那下雨了你收床单了吗?”
李楠惊讶,哟,竟然靠谱了一回!
“啊?收床单?你没给我收?”堂哥瞪眼扭头!
“你天天能干点啥!”大伯翻白眼,恨不得捶死这个儿子。
“没事,柜子里床单多着呢。”妈妈招呼莫思语,从衣柜里翻出洗干净的床单,对她道:“去你哥那里给沈烈铺上吧。”
莫思语接过,转身下楼。
妈妈微微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又生生停住收回了,默默望向外面。
窗外的大榕树上,长出翅膀的小鸟,即使在雷雨天也挥舞着翅膀翱翔。
终究要飞走了啊。
粉色的床单,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有点像蓝风铃。
莫思语跪在床上铺床单,白皙的膝盖有点粉,洗完澡后盘起的头发,让她好看的天鹅颈展现在沈烈眼下。
搂住咬一口……
可惜。
站在一边的嫂子李楠道:“旭东房间挺乱的,你别介意。”
沈烈只能眼睁睁望着莫思语铺好床单出门。
俊美的五官含着温和的笑意:“没关系的,我房间也乱的很。”
“是么?”李楠不可置信,不过她瞅着穿着莫旭东睡衣的沈烈,依然自带贵气和挺拔,眉眼凌冽,他那朋友喊他什么来着?
沈太子?
好吧,这样的人确实应该不会收拾房间。
莫思语这边刚上楼,沈烈的消息就到了。
【沈烈】:堂哥的衣服扣子我不小心弄掉了一颗。
【莫思语】:没事。睡觉吧。
钓鱼的手法过于明显,莫思语压根不上当。
【沈烈】:你还是下来一趟吧,我怕给堂哥留下不好印象。
【莫思语】:……
【莫思语】:他要是看见你大晚上敢亲人,印象更不好呢^^
【沈烈】:是错觉吗?妈为什么要拿你的床单给我睡?是不是暗示你晚上睡我这里。
自从沈烈从南岛飞回来,只要和莫思语晚上待在一起,让他晚上一个人睡觉,那是不可能的事。
莫思语兴起,故意发消息。
【莫思语】:真的么?那我拿枕头下去找你。
沈烈装了一天绅士君子好女婿,莫思语心里怪异了一天。
【沈烈】:真的,下来吧。
有恃无恐,得寸进尺,虽然这是莫思语家,但沈烈仗着莫思语脸皮薄,聊天消息愈发猖獗。
【莫思语】:改口真快,晚饭的时候还是喊阿姨呢。你现在敢对我妈亲口喊妈吗?
【沈烈】:现在我就在阿姨旁边,我喊了你敢下来吗?
莫思语当然不敢下去,但是她敢耍赖。
啧,在她家她还能被沈烈吃的死死的?
于是不一会儿,莫思语听见厨房传来妈妈的笑声。
“???”莫思语心脏都宕机了。
【莫思语】:你真喊了?!今晚下雨留宿已经很超脱我妈的预期了,你别乱喊!
白天靠着人模人样的外表和谈吐,好不容易上分了一点,喊声“妈”,一夜回到解放前。
哪个妈妈能对着恨不得马上把女儿拐到外地的男性拍手叫好?
沈烈没回她,莫思语心里好奇又恼。
“噔噔……”莫思语下楼,楼下只有妈妈在打豆浆,香气飘满屋。
“妈,沈烈呢?”
妈妈奇怪看她一眼,低头倒了杯豆浆:“你下来干嘛?沈烈明早大早回去,当然要早睡了。”
这话说的,就和莫思语和一刻见不到男朋友就心里痒似的。
亲妈都觉得她“粘人”,大晚上还要找男朋友。
中计了。
莫思语憋了好大一口气,然后在亲妈的目光下,一声吭不出来。
“嗒!”玻璃杯被放在桌子上。
“沈烈刚刚说我豆浆打的很香,他从小没喝过妈妈打过的豆浆,哎,这孩子也不容易。”妈妈把豆浆推过去:“给他送一杯过去,明早我怕他起的太早,没时间喝。”
“……”莫思语欲言又止,实在不想羊入虎口,但亲妈有令,她不得不端着杯子过去。
几步外就是大伯家,她进去想找堂哥递过去,但堂哥和嫂子李楠在一起,大晚上打扰人家也太不懂事了。
走到门前,莫思语越想越气,大晚上的、在自己家,都能被沈烈创造出机会。
“开门,我站在门外不进去了。”
“吱呀”门开,沈烈没穿上衣,径直把她揪进去了。
和沈烈倒在自己的床单但是堂哥的床上!
“让我起来!起来!”莫思语整个人都红透了,慌得语无伦次,毫无底线可言:“等回学校那里,我给你亲……”
“哪里都可以?”沈烈揶揄的热气打在莫思语粉玉胭脂的耳垂上,被亲密地压倒笼罩。
莫思语疯狂点头:“是的是的。”
沈烈对上莫思语羞恼的眼神,道:“可每次都是我亲你,我咬你,是不是要换一下了?”
莫思语不知道这换来换去,有什么区别,但她在沈烈的炙热目光下,点头答应。
沈烈握住她的手:“耍赖不发财。”
好要命的誓言,莫思语耍赖的小心思破灭,咬牙道:“知!道!了!下次我来……”
倏忽红唇被沈烈修长有力的手按住,沈烈喑哑的声线危险又很有腔调。
“下次莫同学答应,要吃掉我。”
莫思语一愣,吃……怎么吃……她怎么吃他?
然后脸皮爆红,啊啊啊啊!她不要起誓!
得寸进尺的混账啊!今天敢亲人,明天就咬人,后天就准备吃大餐!
然而无论如何挣扎,她的手腕被牢牢按住。
她气不过,一口小白牙咬住他的肩头,沈烈摩挲了下她的后颈,似是欢娱,眯起眼,喉结滚动。
“思语这是堂哥的床,你别这么过分。”
等莫思语发泄了一番后,沈烈倏忽眉宇正色,用批判的目光看着莫思语。
“……”莫思语。
艹!
现在把沈烈扫地出门,还来得及吗?
莫思语呼吸加速,回到自己房间。
妈妈坐在床边戴着老花镜:“送个豆浆这么久?”
对上亲妈微妙的眼神。
莫思语跳进黄河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