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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蔺羽书慌忙捏紧了那封信,站起身来:“外面日头晒,我找个地方避一避。”

      梁辰奕伸手将她拉到身旁,抬起衣袖遮挡着她头顶的日光:“其实你觉得晒了,大可以回营帐。”

      “你们不是在商量军机要务么,我一个敌国俘虏去凑什么热闹。”蔺羽书低着头轻声道,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快。

      她听到梁辰奕轻笑了一声:“怎么,怪我对你有所防备?”

      “你防备我是应该的。”蔺羽书闷声道,“毕竟我们立场不同,谁知道我会不会泄露你的军情?”

      她这话倒是真心的。换做她是梁辰奕,八成早就把晋国的太子妃关押起来一步也不让乱走。等到两军交战之时便绑到阵前去威胁晋国。

      只是她一直觉得梁辰奕不会真的绑她,但听了西夏那两个士兵的话,她有些隐隐的担忧。

      “你若是真想知道西夏的部署,我可以一字不漏地说给你听。”梁辰奕一面替她挡着骄阳,一面走回营帐。

      蔺羽书想了想,郑重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你们的部署。唯一想知道的是,你会不会拿我来威胁我爹爹?”

      梁辰奕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你的身份实在特殊,晋国的太子妃,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这一步都是必行无疑的。”

      “我知道,换做是我也一样会这么做。只是——”她掀开帘幕走进营帐内,又转头看着随后进来的梁辰奕,“只是你说过并不想打这一仗,那么不能不打了么?”

      “前提是你愿意随我回西夏。”梁辰奕低头深瞧着她,“只要你点一点头,我立刻向蔺伯达递去降书。这一仗便不会开始。”

      蔺羽书避开梁辰奕的目光。她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手中的纸慢慢送入口中,她飞快吞下了那团纸。只是吞咽的时候有些艰难,一时间堵得眼泪都挤了出来。

      而从梁辰奕这个角度来看,她肩膀微微抽动着,似乎是在偷偷抹泪。他大步走上前去,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她,温声道:“好了别哭了,我不逼你,还有三日的时间可以考虑。”

      蔺羽书好不容易咽下那团纸,声音有些嘶哑:“可你想过没有,这一仗一旦开始。两国必定生灵涂炭。且不说晋国的子民,就是军中的将士们也都是和我朝夕相处过的。他们若是死了,你觉得
      我还能这样心平气和与你成为朋友么?”

      梁辰奕没有说话,只是双臂收的更紧了些。蔺羽书长叹了一口气:“只要我们两国还是敌人,我们终究也会成为敌人。我不可能背叛父亲,背叛太子,背叛晋国!”

      这一番话,蔺羽书不知道他听进去几分。但梁辰奕只是抱紧她,眉宇间带了一丝化不开的阴沉......

      一直到半夜,蔺羽书拉开屏风睡在临时搭好的一张小床里。屏风那边忽然传来了梁辰奕的声音。
      “羽书,过来。”

      蔺羽书以为梁辰奕伤口崩开了,连忙披上外衣走去查看。她刚伸出手去,便被梁辰奕一把拽进了怀里。蔺羽书慌忙挣扎了起来,却听梁辰奕一声低喝:“别动!”

      她顿住了,感觉到梁辰奕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我只是想这样抱抱你。”

      她听到他幽幽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么?因为我很羡慕你........”

      蔺羽书闷声嘀咕了一句:“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毫不费力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你知道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

      蔺羽书掐指一算,那时候他应该是上了战场。

      “那时候我在死人堆里爬出来,浑身是血。有没有试过四野茫茫,只有你一个人活着,没有人会来保护你,冰冷的空气里只有血的味道。要杀我的人是我的舅舅,也是当年的西夏国君。他屠尽我们梁家满门,只是因为一个荒谬的预言。”梁辰奕从未提起过他的这段往事,但蔺羽书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仇恨。

      “后来我逃离了王都,混在军队里来到了边疆。因为身体瘦弱,所以在军营里永远都是被欺凌,被惩罚,被推上最前线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来,我是踏着无数晋人和西夏人的尸骨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地位。我的身边没有亲人,也未曾爱过什么人。只除了........你.......”

      蔺羽书心蓦地一跳,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这一路腥风血雨地走来,忍受着无尽的孤寂。可她却并不能将他从这孤寂中拯救出来,因为她自己也有心爱的人。

      那个人几次在乱军之中救她,那个人可以忍受她所有的无理取闹,那个人甚至为了她孤身探险,那个人从她记事起便与她的未来纠葛缠绵,难舍难分。

      所以她终究是要辜负他的一腔深情。

      梁辰奕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羽书,你和我不一样。蔺伯达和你的哥哥将你保护的很好,外界的一切污浊都不曾沾染你的心。若你跟了我,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保护你。”

      蔺羽书低垂着眼眸,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面上。良久,她终于抬起头来,伸手轻轻捧着梁辰奕的面颊,声音难得的温柔软糯:“有那么多人保护我,我其实不需要你的保护。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像好朋友一样对你。”

      “好朋友......”梁辰奕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体会了一下其中的含义。

      蔺羽书继续道:“等以后西夏和晋国不打仗了,你每年生辰我都帮你庆祝。我可以去西夏找你玩儿,你也可以来晋国找我......”

      这一番话梁辰奕却并没有听进去。他感觉到蔺羽书一双又软又嫩的小手捧着他的脸,微微仰起头的模样也像是一只小猫。翕动的双唇里呼出香甜的气息。

      这样的画面之下,他有些难以思考。梁辰奕想起她的腰盈盈不足一握的触感,和那一双娇小玲珑的玉足。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

      蔺羽书浑然不觉,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两国世代交好,可以互通贸易。两国之间多多交流,必定能消弭误会,一同富裕起来。”

      她正畅想未来,忽然感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屁股上。蔺羽书身子一僵,下一刻,她毫不犹豫抬手猛击梁辰奕的伤处。营帐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蔺羽书气呼呼拉好了屏风,只留下欲哭无泪的梁辰奕。想他在西夏一手遮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今只不过稍稍逾距,就被这样惨无人道地对待。简直是对他的精神和□□的双重摧残。

      而外面值夜的士兵听了里面的动静,却并没有认进来看个究竟。毕竟大帅在春宵一刻,他们若是进去打搅了,搞不好会吃不了兜着走。

      翌日清晨,蔺羽书起来洗漱好之后,便板着脸替梁辰奕准备好了他的早点。梁辰奕苦着脸吃完了一顿早饭,却见蔺羽书正看着远处发呆,只拿他当了空气。

      他正要涎着脸去腻乎一阵子,外面便有小兵禀报说大将军和一众谋士前来觐见。他只好理了理衣衫掀开帘幕走了出去。

      蔺羽书在里间可以听到外面的谈话声。她一眼瞥见梁辰奕的书桌上摆放笔墨纸砚,想起昨日那个递信的小兵。蔺羽书快步走过去,抓起了毛笔。

      几番犹豫。外面忽然传来了野利源启的声音。他嗓门极大,和万金戈有得一拼。若是战场上两人对上了,也不知道因为这声音的震慑力要杀伤多少敌军。

      西夏的布局尽数被他吼了出来。这是几名谋士连夜商议的最终结果。若是爹爹能得到这个消息,那么西夏必败!西夏的布局十分精妙,其中大巫也起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蔺羽书不知道爹爹是否能有法子化险为夷,但战争之事实在难以预料。一步错,损失的便是大片疆土,还有无数将士们的鲜血。

      虽然知道这样做对不起梁辰奕,但她还是咬咬牙将西夏的谋略记了下来。她刚记好,外面便没了声音。蔺羽书连忙将那张纸塞进了自己的衣袖,梁辰奕便走了进来。

      她心下一慌,提笔草草在纸上勾勒了几笔。梁辰奕见她坐在书桌前,双目微微眯起,疑惑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蔺羽书镇定了一下心神,面不改色回答道:“画画。”

      “哦?你还会画画?”

      他大步走过来,低头去瞧。一眼瞧见画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轮廓,顿时眉眼舒展了开来。他嘴角
      牵起一丝笑意:“原来你在画我,还挺像的。”

      蔺羽书画画的水准虽然及不上哥哥那般超凡脱俗,但耳濡目染之下,简笔的人物还是能勾勒的。其实她本来在书画方面也有些灵气,只是不用心,所以都学得马马虎虎。

      这几笔画得虽然不那么精细,但多多少少也有些神韵。

      梁辰奕绕到她的身后,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蔺羽书来不及躲闪,他已经抓着她的手认真作起了画来。

      行家和外行一眼便能分辨出来。梁辰奕显然是属于行家里手,在作画方面也是颇有些造诣。他笔锋一转,便勾勒出了一对眉眼。

      这一双杏目圆睁,透着一丝惊惶和狡黠。分明是蔺羽书的眼睛。可她却没心思赞叹他的画工,因为袖口的那一张纸已经滑到了边缘,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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