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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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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京畿府衙秘制有一种特殊的联络哨,这种哨子用在紧急时刻向战友发出求救。
掌握好了鼓息的技巧,也可以用来吹出其它乱七八糟的信息,诸如骂人,问候战友的先人,吐槽战友轻功太菜了,赶到的速度太慢了,自己都已经快凉了……等等等等。
朝廷工部作坊制造出来的,专供开封府使用的战略联络哨子,外形血红,因为音色尖锐特殊,能在高空中传播出去很远很远,类似于杜鹃啼鸣,故名杜鹃哨。
每个一线作战官兵都有,每个作战捕快的杜鹃哨底部,都刻有自己的名字缩写。
我的下面篆刻了一个小小的,墨色的徐。
开封府衙门里姓徐的就我一个,所以在大堂中吃菜喝酒、聊天拉呱的几个官兵,发现袍子上多了这个杜鹃哨以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立刻怀疑头领并未牺牲。
可能就在这座背景雄厚的闹市酒楼中。
当场闹事。
强行往楼上冲,进行检查。
然后就被过来视察店铺经营状况的,陷空岛五当家,抽刀打了下去。
我不知道锦毛鼠具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可能会谎称那死人哨子是他的,是友情深厚的猫领导废物利用,转赠送给他保命的。
也可能粗暴些,直接把木质的哨子当场捏成碎沫,扔炭盆里去烧成灰,毁灭物证。毕竟开封府法邸庄严神圣,最为注重程序正义与物证。唯一的的物证没了,那几个莽汉官兵什么都证明不出来。
至于听到的熟悉声音?
江湖上歪门邪道多得很,精通口|技的不在少数。我那种大众化的粗糙汉子声,白玉堂沉沉嗓子也能模仿出来。
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全白费了。
翻江鼠·蒋平一天到晚在外面忙生意,日暮沉沉之后才回家,精疲力竭,神思倦怠,本来就不剩多少耐心与好心情。再听完自家五弟这么一告知,再听完两个伴当添油加醋的汇报……九成可能,狗皮都得给我烧开水活剥下来。
恐惧。
无尽的恐惧。
攥紧了心肺。
压得心头喘不过气来。
“把四夫人关回寝屋里去,锁上门闩与门锁,等四哥回来,让他自己处置。这是他屋里的女人,我不好沾手。”
“是。”“是。”
“五当家,这哑穴……”
锦毛鼠手帕擦掉脸上沾染的血腥,收拾收拾,本来打算走了。听闻又转了过来,看了我一眼。
“哑穴我若给她解了,你们能控制住,使这妇人不再作妖么?”
“这个……”挠头,苦恼,“还真不一定,四夫人实在太狡猾了,拖着条瘸腿都能给酒楼捅出这么大篓子来,贼心不死,非得往外头飞……”
“那我再把她手筋给劈麻了,哑穴也不用解了,等四哥回来,全部由四哥解吧。”
“如此……甚为妥当,谢五爷体贴底下喽啰们不易。”
“应该的,彼此体谅。”
芝兰玉树的小叔子来到我面前蹲下,俊秀眉眼,歉意地低垂,温和诚恳,苦口婆心地劝慰。
“你忍忍,嫂子,四哥是个很好的男人,品貌俱佳,心性忠贞,认定了你,就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等你把孩子从肚子里生出来了,确定跑不掉了,苦日子就过去了。”
“其实你本可以不必遭这些苦罪,沦落到如此狼藉下场,全赖你自己不识好歹。倘若你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安心做四哥的妻室,与四哥相亲相爱,不要总想着天马行空,不要总想着挣脱,四哥怎至于如此严密地看管你,不给半分自由?”
拉出颤抖躲缩的手腕,抓住,固定,摸索了一下筋脉穴位,凝聚内力,狠狠一记手刀劈了上去。
“几十年后,你与四哥儿孙成荫,幸福美满,颐养天年了,一定会回过头来感激我的……妇人家入什么仕,枉读女德,离经叛道,践踏天地人伦纲常。妇人家能在官场上走多远,早晚纸包不住火,粉身碎骨。如今借着殉职的假象急流勇退,正是最明智的选择,都三十多了,早该结婚生子了,再不成婚建家,都成了没人要的老女人了……”
156、
傍晚天暗,商人带着随从办事回来以后,知悉了白天发生的惊险一切。
“……”
利眉紧拧,额心形成深深的川字。
毛巾泡入铜盆,泡热,泡软,湿漉漉拧成半干,在风尘仆仆的脸上用力抹了好几把,抹去无尽的疲倦。
解开衣带,褪去锦衣外袍,随意地扔到红木置衣架上。
又喝了口花茶,吃了半碟桂花酥,垫垫肚子,终于精神了些。
“我们谈谈。”
他坐在宽阔的红木椅子中,头发松散,上身前倾。大腿搭二腿,自由恣睢,筋骨放松。似乎并没有发怒,平静得反常。
“夫人,蒋某自认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为何如此不顾一切地挣脱?”
“……”
“你怎么不说话?”
“……”
“喔,”一拍大腿,把厚厚的店铺流水账簿推到旁边,“我这脑子,都累乏了,把这茬给忘了。五弟与我提过,你哑穴被封上了,手筋也被敲酥了呢。”
过来解哑穴,在颈部以下,锁骨区域的皮肤摸索来摸索去,寻找精准穴位。
“……你抖什么?”
“……我是你的丈夫,你未来孩子的父亲,你白首偕老的爱人,又不是咬人的豺狼。”
眉眼低垂,轻笑微微,嘀咕着。
“这还没开始收拾呢,就怕成了这幅德行,小癞皮狗。”
哑穴解开,重新回归发声的能力,咽喉骤然一松。
沙哑,哆嗦,喘|息|狼狈。
“我……”
“我……”
“我……”
“不要急,捋顺了气儿,慢慢说,好好想想,想想哪些是该说的,哪些是不该说的。相公耐心好得很,今晚不睡了,就这么陪着夫人,非得把夫人可爱的小脑瓜撬开,弄清楚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行。”
“我……我……”恨入骨血,泪如雨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终于完全恢复了发声的能力,“我|操|你|八|辈|祖宗,姓蒋的王|八|蛋,陷空岛给你扬了!!!……”
“…………………………”
虎躯一震,沉默良久。
表情难以形容。
“……骨头够硬,是匹烈马。”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按了按,“都抖成糠筛了还敢跟为夫撕破脸,为夫敬你是条汉子。”
抖缩着酥麻无力的双手,艰难地抓住商人月白色的中衣衣襟,祈求姿态,满面泪水,不住地摇头,苦苦哀求。
“不要伤害我……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
“为夫几时伤害过你?”冷冷地问。
“哪件不是你自愿的?”
“最开始咱们相识,我怜你是个夜间独自游荡在外的弱女子,担心你出事,好心劝你回家,劝了半晌。是你主动勾引得我兴致大动,把我带进客栈睡觉,掐着我的脖子把我上了。”
“后来意外救了你苟延残喘的狗命,给了你两条选择,要么沉海喂鱼,要么回岛结婚。也是你自己主动选了第二条生路。”
“再后来在你身上要孩子,你自己没主动配合?哪次不是软声酥语地献媚,求我别碰你那条绑着绷带的伤腿?”
“桩桩件件都是你自愿的,结果到了现在,毁约逃跑被抓,不守诚信的癞皮狗反倒倒打一耙,作出了如此可怜姿态,好像别人强迫了你,虐待了你一样。”
指腹揩去眼下狼藉不堪的泪水。
“别哭了,虽然知道你是演戏示弱的一把好手,可这样哭下去,为夫真有点心疼了……”
“别抖了,抖得跟真的似的,碰一下哆嗦一下,好像为夫打过你一样……”
“大家都是三十多岁的老人精了,都有这个,”指了指太阳穴里面的东西,“谁都蒙不了谁,谁都糊弄不了谁。”
“陷空岛是生意人,做生意嘛,最讲究诚信。大捕头,你言而无信,撕毁承诺,自己说说,这毁约的代价该是什么?”
“……沉海喂鱼。”我沙哑地说,“你令伴当把我剁了,装麻袋里沉海吧,我愿意践行这个毁约的代价,我愿意。”
“……”
“……”
“……”
“蒋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忤逆丈夫的话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