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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黑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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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张进和王霜都被打发走了,林青却一直都没离开,就静静站在柯欣身侧靠后一点的地方。
此时柯欣开口,他便上前半步,详尽地说:“那片荒地没有名字,大家都只叫它白滩。地处县东郊大丰村南侧,过了村子向前走没一会儿就能看到——也可以找村民领路过去。”
容砚迅速在心中记下。
柯欣又说:“其它的,你先在各个庄子里,按土质的不同,各选一块地。再剩下的,等我这几天把周边跑完了再告诉你。”
“还有……”柯欣沉吟了一会儿,叹:“暂时还是算了吧。这个问题以后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决,眼下还是不要有什么激烈的动作为好。”
“是。”容砚领命离去。
但他到底心头存疑,不知道柯欣到底在为难什么,便让人去把张进、王霜找来,将柯欣这一天的行程细细问了。
张进、王霜心中恰也疑问。
回完了容砚的话后,张进几是迫不及待地求问:“我们庄子里的人都过得比处的好,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公主知道了之后反而不开心了?”
容砚摇头:“我问你,安平郡是什么地方?”
“我们公主的封邑啊。”张进不解地回答。
容砚直说:“既是公主的封邑,那还分什么庄子里、庄子外呢?”
张进、王霜若有所思地点头,似明白了什么,又似没明白。
容砚也不去管他们,听了他们这一席话,他自已已经完全明白了症结的所在。
土地兼并,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大问题。
大批的、更好的农田只集中在某一部分人的手里,给普通民众剩下的自然就不会太多,从而导致他们的生存情况堪忧。
如果公主还是原本那个公主,自然无须在意这一点,因为她只需要自己过好就行。
但只要公主不再满足于只做一个公主府的公主——即便目标没那么远大,只单纯想管好自己的整个封邑,都不可能对这一点太满意。
但是,这也是自古以来最难解决的问题。
除非权利够集中,手段够铁血,不然很难真正克服。
目前的公主府显然做不到,所以公主说暂时算了,这容砚很能理解。
可公主又说,以后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决,这又会是怎样一种方式呢?
容砚百思无果。
他的这些辗转反侧,就不是柯欣所能知道的了。
柯欣这里,又一次邀了林青一起吃饭,直到确定把小孩喂饱,才开口让他回去。
林青磨磨蹭蹭的有些不肯走,柯欣奇道:“你别不是怕你祖父怪罪,所以才不敢回去的吧——这跟你先前说的可不一样。”
“不是因为这个。”林青忙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柯欣问。
林青纠结一下,终是鼓足勇气道:“我就是有句话想问殿下。”
“你问。”柯欣示意。
林青道:“听殿下之前话里的意思是,殿下明天还要出去?”
“是有这么一回事。”柯欣点头。
“那我明天还能继续跟殿下一起吗?”林青满怀期望,又一次发动了自己的狗狗眼攻势。
“行啊。”
这倒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反正小孩的骑术,今天她已经见到过了,不会拖她们的后腿。
柯欣只提醒他:“只是你可不能半途嫌累。”
“我不怕累!”林青高兴地保证。
突然,林青又想起件事来。
他有些忐忑地说:“可我明天应该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为殿下引路了——我只熟悉庄子和大丰村那一小片地方。”
“这不要紧,我们可以一起问路。”柯欣安慰他:“再不济,还有张进和王霜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青开心道。
“说定了。”柯欣颔首。
“对了,”林青最后想起件事:“我明天大概寅正末交卯初时去门口等殿下……这会不会太迟?”
“不用这么早。”
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不够怎么行。
柯欣提议:“你可以卯初起床,然后从容梳洗了,再过来和我一起吃早餐,最后一起走。”
“那明早见?” 林青笑弯了眼。
“明早见。”柯欣亦笑。
送走了林青,柯欣又拿出纸笔来捋之后的计划。
没捋太久,只刚到子时,她就强迫自己去睡了。
不但林青还小,她现在这副身体也才十五多一点、不到十六,她不打算虐童。
但事实上,柯欣还是虐童了。
短短一个多月,两人跑遍了安平郡的六个县。
这不是简单过去就行,而是要把每一个村镇都踏遍。
不能说是每一寸土地他们都用双脚,又或马蹄丈量过,但确实每一个村、庄他们都亲自到访,每一处土地都曾亲自查验。
为此柯欣还记了厚厚一本笔记。
有这本笔记在,后续安排起什么来就要方便很多。
既可以有非常明确的针对性,也不会被人随意敷衍糊弄,因为具体会有怎样一个成果,她早已心中有数。
眼下就只有最后一个县还没勘察,也是安平郡最偏远、最靠近海的一个县。
洪泽县。
柯欣原本以为,县名之所以叫洪泽,是因为临海,又或者县内遍布湖泊,却不曾想,还因为这个县的雨特别多。
今天她们刚只进入洪泽县地界不久,就兜头迎上一场大雨。
好在不久就看到一座神庙,忙敲开庙门,进去暂避。
许是因为王霜的出手太过阔绰的缘故。
很快,他们的马都被牵去了后槽安顿,人也被引领着进入了后院的客堂。
庙祝亲自捧来热热的香茶,又奉上若干布巾,让大家好稍作擦拭。
一顿兵荒马乱的收拾过后,几人总算安安稳稳地盘腿围坐到茶几周围,各自捧上了热热的茶盏。
林青居左,张进、王霜居右,柯欣坐在正中,庙祝便坐在柯欣的对面作陪。
原本庙祝只一直含笑打量着他们,此时方开口问道:“几位穿着打扮不同寻常,似不是此间的人。”
“确实不是。”柯欣把玩着茶盏,抢在所有人之前开了口:“因是父兄皆亡,无处可依,方才流落到了这里。”
“福生无量天尊,愿逝者往安。”庙祝竖起右手,祷祝了一句,才又继续打问:“不知几位来此,是有亲人可以投靠,还是有意寻个地方定居,亦或只是路过?”
柯欣摇头:“心无定所,怎落得下根。我不过是随处走走看看,恰巧来了这里。”
“福生无量天尊。”庙祝再次抬手祷祝:“既能在此处相见,也是几位与天尊的缘分所在。还请进几口香茶,好暖暖身子。这风急雨冷的,莫激出病来。”
“却不知这位天尊,到底是哪位天尊?”
柯欣似特别听话地饮了一口。
连带的,林青、张进、王霜有样学样的也都饮了一口。
“尊主全称浩荡高圣太上元皇瀚海平顺天尊。”庙祝肃然道。
柯欣:“……”
就完全没听说过,也完全记不住呢~
“你们也可简尊为海神。”庙祝慈悲地提示。
“也就是说,你们平时都从海上走货?”柯欣猛不丁地问。
庙祝一惊,随即留神到他们茶盏里香茶的位置都下去了一些,遂又平静了下来。
他一边油腻腻地看着柯欣的脸,一边笑说:“那也不一定。你这样的,基本在本地就消化了——毕竟海上有风险,谁知道能不能平安带过去呢?万一死在了路上,可不是亏大了!”
“好胆!”柯欣赞叹。
“这就算好胆了?把你卖出去之前,先弄上那么一遭,这才算好胆呢——毕竟,色是英雄胆嘛。”说着庙祝便直起身体来,色眯眯地隔着茶几去够柯欣的脸。
“你敢!”林青、张进、王霜三人一起,不约而同地暴喝出声,起身去拦。
只是林青起来了,张进、王霜却没能起来。
两人齐齐地晃了一下,各自翻倒。
林青暂且顾不上他们,一脚兜心窝,先把庙祝踹飞了开去。
“这怎么可能!”庙祝捂胸吐血:“你不是已经喝下麻药了吗?”
“怎么可能真喝下去。”林青不屑道:“目的这么明确,傻子都能看出你不怀好意,因此只不过做做样子,让你以为我喝下去了而已,其实早偷偷吐了。”
张进、王霜闻言,不由双双都感觉自己的膝盖莫名一痛。
林青又说:“不仅我没喝,殿下其实也没进口……就这点子鬼蜮伎俩,哪够我跟殿下看的。”
“殿下……”庙祝闻言不禁万分惊悚:“你说哪个殿下?!”
“我们安平郡,还有哪个殿下?”林青反问。
庙祝越发惊惧,一时竟簌簌颤抖不已。
片刻后,他却是一咬牙,又平静了下来。
“便是殿下又怎样!”他发狠道:“眼下只得你们两个能动,一个小,一个弱,还能把我这一整个海神庙的人如何?”
说着他急急退出门外,从袖子里不知道摸出个什么,狠狠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随即便有一串串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高高矮矮地过来了一堆的人,将整个客堂围得水泄不通。
张进、王霜情急,皆都怨怪地拿眼睛瞅林青。
若是早早知会他们两个知道,又何至于落到眼下这样的境地。
“别慌。”
林青从容地打开挂在腰间的药囊,先取出一个香囊,双手举托着递送到柯欣的跟前,解释说:“一会儿殿下请用这个香囊捂住口鼻——不需要太久,只几息就好。”
柯欣接过,他又重回到先前一脚踹开庙祝的地方,从药囊里取出一个瓷瓶来,笑对门外的人说:“不独你们有药,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