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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发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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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敢动,更别说抬头望一眼了。
宇文雍等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了。
“大冢宰,你过去认认人吧。”他干脆把袁冠给提拎出来。
袁冠恭敬地点头称是,然后转身,神态自若地往那团肉球大步迈去。
他走到那肉球面前一看,顿时阴下脸,大骂道:“居然敢意图谋反!真是罪无可恕!”
众人一听,顿时傻眼。
没等到袁冠指名道姓地说出,那受刑的罪人究竟是谁,反倒等来了一句“谋反!”
大家都怔愣住,纷纷下意识地,抬头往那殿中央一瞄——
“啊!这,这不是赵贵吗?”
终于有眼毒的人,在这已面目全非的血脸上,认出是八柱国大将军之一的赵贵。
紧接着,大家都被赵贵如今的样子,给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被他这副受了重刑的模样给吓着了,而是被他此时此刻所穿着的衣服,给生生吓得倒抽冷气!
黑红相间的龙纹对襟长袍,背后还绣着九对栩栩如生的五爪盘金龙,腰间还系着青玉龙纹束腰带……
是龙袍!他身上居然穿着龙袍呐!
这该死的赵贵,居然敢私造龙袍,公然谋反!
就在大家瞠目结舌,捂着嘴,不敢相信身为八柱国之一的赵贵,真的胆大包天到就这么造反之时,杨坚却白了脸,不由自主地朝坐在龙椅之上的宇文雍望去。
而就在他抬头望去的刹那间,宇文雍亦转头,直直看向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才错开眼去。
杨坚心里一咯噔。
他赶紧垂头,不再抬头,亦没有去看那被折磨地只剩一口气的赵贵。
虽他面上强装镇定,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清晰认识——
陛下他,知道了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不但知道了,还故意拿最忠诚于自己的赵贵开刀……
陛下他这是要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啊!
杨坚想明白了。
正因为刚刚那极短的一个对视,他便从宇文雍的眼中,感受到了他对自己,丝毫未有遮掩的重重杀意。
杨坚思及此,心中方寸大乱。
虽他妄图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与惊恐不安,一直紧绷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履,但宇文雍就是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尖,知道他此刻心里必不好受。
难受?害怕?亦或是被勘破了心中的隐秘后,那突如其来的慌乱茫然?
宇文雍冷眼看着杨坚,那迟迟不敢抬头的模样,心中大快。
怕了吗?怕就对了。
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宇文雍勾唇,极冷酷地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赵贵的仆从昨夜来皇宫告密,说他私造龙袍,意图谋反。”
宇文雍极低沉浑厚的嗓音突然响起,在场众臣立即往后退步,噤若寒蝉。
“朕原本还不敢相信。直到朕派出的暗卫从他寝房里搜出一套龙袍后,朕才惊觉,朕似乎对自己臣子的心思,还不够了解啊。”
宇文雍仰头长叹。
他一动,他面前雪白莹润的珠延,亦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你们刚才也应当看清楚了。他身上的那件龙袍,可是按照他的身材尺寸,贴身缝制的。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赵贵他心思不纯!”
袁冠伸手一指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赵贵,言语颇为尖锐地补充道。
这下即便是杨党的人,也无话可说了。
接着,李桐站了出来,依照宇文雍的命令,下诏废赵贵为庶人,并以“谋逆”大罪判处他凌迟大刑,并夷九族。
全族男丁一律处斩,女子则流放三千里,永不许再踏进长安一步。
而赵氏的所有家产,全部上缴国库。
如此严厉甚至于是冷酷的刑罚,让在场的众臣们冷汗直流。
尤其是杨党派系成员,几乎是李桐每吐出一个字,心就往下猛沉一分。
而当李桐终于念完那长长的诏书后,终于有几个不堪重压及内心焦灼的杨党官员,双膝一软,轰然跪地不起。
没等宇文雍开口,自然就有几名禁军侍卫上前,将那几人拖了出去。
没人敢想,那突然被吓晕过去的几人,究竟会被带去哪里。
他们只能在心里头默默祈求,自己今天还能全头全尾地从这太极殿里,活着走出去。
“此事了了。众爱卿,都随朕一同前往太庙祭祀去吧。”
宇文雍环视一遍,下头众多面如死灰的大臣们,启唇轻笑一声,悠悠说道。
当冗长而繁杂的祭祀典礼终于结束后,这群被磋磨地差点魂飞魄散的官员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自家府邸的。
第二天早朝,就有不少官员托人递了病假奏折,称病不能再上朝了。
其中便有柱国大将军杨坚。
宇文雍当着其余众臣的面儿,将每一卷奏折都一一打开,仔细研读一遍后,只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未说些什么。
可底下的人,一瞅他那古怪骇人的笑容,都后悔地恨不得连抽自己几巴掌!
怎么今天就那么蠢,没跟着那群怂包,一起递病假奏折呢!
唉……
一场压抑至极的早朝结束后,袁冠将裴环及刘松二人留了下来。
“如今赵贵已被押入天牢,不久就会伏诛。而他空出来的柱国大将军之位,却需要人进去填充。”
袁冠双手负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刘松及裴环二人。
裴环心念一动,立即抬头,双手作揖,小心地试探道:“不知大冢宰您此时说起此事,是想让我二人如何呢?”
袁冠笑笑,反问他道:“你当真想不到吗?裴大人?”
裴环赧然。
倒是一旁的刘松脑瓜子一转,便直接开口问他道:“是想让我进八国柱里头吗?”
“是。”袁冠倒也爽快地点头承认了。
“某是想让你代表河东裴氏,进入关陇军里头,担任柱国大将军一职。而陛下他亦同意了。”
袁冠一挥衣袖,笑着说道。
裴环立即红了双眼。
他老泪纵横,神色感激地冲袁冠深深一揖,哽咽道:“下臣……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裴大人无需多礼,这都是圣上的意思。您要谢,明儿就亲自拜谢陛下他吧。”
袁冠及时伸手,一把扶住裴环,不让他对自己行大礼。
紧接着,袁冠又以公务繁忙为由,与二人告辞后,便匆匆离去了。
裴环转身,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那若有所思的刘松。
刘松虽是他女婿的堂兄弟,可当初刘林污蔑他意图谋反,四处派人追杀他的时候,他作为宋国的重臣,非但没有劝谏刘林,反而默许了他这番不仁不义、罔顾兄弟情谊的做法。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
裴家多年来未出武将,而同出河东的柳家,却瞅着机会把一个柳循,塞进关陇军里头抢了个柱国大将军的位置,这能不让裴环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吗?
如今袁冠不计前嫌,愿意让出一个八国柱将军位置给裴家占着,裴环简直都要抱着袁冠,感动地死去活来好吗?
可如今最大的问题,却是刘松这头……
裴环无奈地闭眼,但随即睁开!
“以前的事,是老夫不对。”裴环干脆一撩袍角,直接给刘松跪下了。
他仰头,极为恳切地凝望着刘松,哭求道:“求你看在南贤王的面上,原谅老夫之前的所作所为吧!”
他说着,不断冲刘松磕头赔罪。
可等他磕得鼻青脸肿,头都晕乎乎的时候,他再充满希冀地抬头一看——
整个高台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刘松的人影啊?
唉?刘松他人呢?
袁冠似是早就料到刘松会来寻他,早早地就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呢。
刘松一见他,便冲他冷冷地大吼一声道:“走!到外头说去!”
说完,刘松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外快步走去。
袁冠不以为意地挑挑眉,亦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宫门后,没有乘车,直接牵了马,就往长安城郊策马奔去。
刘松一口气骑马奔了十几里路,才终于勒马停下。
他刚一停步,紧追他不放的袁冠,便也立即勒马。
刘松没有回头看他。
“袁冠,我与刘林之前如此害你,让你当初在荆州与庾季死斗之时,没有得到应有的援助。今天我头一次开口问你,你跟我说句实在话。”
他终于回头,表情严肃地看着袁冠问道。
“你心里,究竟恨不恨我和刘林?”
袁冠嗤笑。
他将手中的马鞭一圈圈卷起,紧握在掌心中。
他抬头,望向远处还未化雪的田埂,以及四处挂霜的枯树枝丫,呼着白气,淡淡说道:“真想听?”
“……你别废话。”
刘松满脸不渝地怼他道。
袁冠又笑笑。
“我是刘林的表兄弟,而你是刘林的堂兄弟,你自己之前被他四处追杀,那我反而要问问你,你心里究竟恨不恨他?”
袁冠没有直接回答刘松的话,而是话题一转,反倒逼问起刘松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发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