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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胭脂楼里胭脂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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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昀在心底叹了一下,萧青的这般表现,会让她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让她暗生希冀。
可是,自己跟他,如何有可能呢?她是戴罪之身,本该是地狱里的亡魂,苟延残喘只为查明当年的真相,对萧青来说,那位柳丞相家的女儿,才是良配。
纵然她曾经一直将他放在心底,为之悄悄欢喜,为之黯然伤神,到了如今,这些心思也该有所收敛了。
“萧兄,”季昀定定看着他,“时辰不早了,我待会还约了人,怕是不能与萧兄久坐,先失陪了。”以前,总是嫌相处的时间不够长啊。
萧青不在意似地摆摆手,“阿昀,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去忙。叨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府了,告辞。”说罢,起身走了。
说是约了人的人,却还一直坐在刚刚的位置,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咚咚咚”,敲窗户的声音。
季昀被声音吸引过去,一看,是姬凤回来了,“姬凤,你这会就做得很好啊,先发出点动静什么的,你主子我才不会被吓到。真的是很想为你点个赞啊,对了,胭脂姑娘怎么说?”
“现在就方便。”姬凤过去传话的时候,胭脂姑娘似乎是刚睡醒,酥肩半露风情万种的样子让她看了都有些脸红,声音更是魅到了骨子里,哎呀呀,见你家主子什么的,胭脂什么时候都有空,什么时候都方便,说完还对着姬凤抛了一个媚眼。
这样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姐姐,简直是,让人不忍看。姬凤闭了闭眼,把刚刚的一幕赶出脑海。
“好,那你陪我去一趟。话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得好长一段时间呢。这么久没见你的姐姐,你俩都没什么话要叙上一叙?”季昀看着姬凤一脸严肃正经,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没有。”
“你这人真是惜字如金啊,我记得当初你和你姐姐感情不是挺好的样子么。话说你应该多和你姐姐学学,女人啊,做成她那个样子,真是登峰造极了。”季昀继续絮絮叨叨,丝毫没注意到一边的姬凤脸色都有些青了。
姬凤和胭脂是季昀在人贩子的手里买来的。京城的北郊有一处地方,名字叫做万人坑,听名字像是个坟场,实际上大家都心照不宣,那儿是那些有钱人采买奴隶的地方。
彼时季昀刚在京中站稳脚跟,身边却没个得力的人,听人介绍去了一趟万人坑,刚好碰上这两姐妹。那时她们俩不知经了什么变故,一身脏污,都是一幅病弱之相,姬凤还好点,胭脂看上去却是几乎要立刻魂归西天了。
介绍的牙婆几乎要把姬凤夸上了天,季昀心里想,就这么一幅病怏怏的样子,能行吗?怀疑的眼光落在姬凤身上的时候,这个人的眼神却让她心惊了一下。
浓烈的不甘,以及对生的渴求。这样的眼神,最终让季昀决定把姬凤买下来,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抓住了她的手,“你若要买我,需得连同我姐姐一块买。”
季昀看了看她口中的姐姐,心里有些犹豫,这个人,买回去,一看就不好养活的样子。
“你若买我俩回去,我今后愿供你差遣,绝无二话。”姬凤的心沉了沉,如今沦为阶下囚,还要被人挑选,已经快要超出她能忍耐的极限了,可是,上天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身边的姐姐已经等不起了,她必须抓住眼前的唯一机会。
错过了这个人,下一个愿意买自己的人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
季昀听完她的话,想了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这对姐妹进了府,刚开始的时候,实在把他折腾得够呛。两个人都带着一身病,请了大夫说要拿贵重的药材养着,于是府中的人参、灵芝就没断过,银子如水般哗哗地往外流,看在季昀眼中,就像割她肉一般的疼。
季昀有那么一段时间,真想把这两人再送回去。可转念一想,这银子已经花出去了这么多,还没使唤上呢就送回去,那之前花的岂不是全打了水漂,自己又把念头给打消了。
养了大半年,终于给这两人养出点人样来。可一个是闷葫芦,一个天天在府中折腾,非嚷嚷着要入青楼,一动一静,鸡飞狗跳,着实让人看了好久的笑话。
季昀实在被那个闹腾的搞得脑仁疼,壮士断腕般,拿出了自己当时的大半身家,悄悄开了家青楼,让这位小祖宗进去了,府中这才安宁下来。
事后,外面怎么传的来着?季府的公子,买了个貌美的女子,结果女子不堪受辱,毅然入了青楼。人们津津有味地颇有兴味地猜测,这季府的公子,莫非有什么隐疾或者不足为外人道的怪癖?
这让她要怎么解释?说这胭脂姑娘其实是对她芳心暗许,发现自己是个女儿身之后一颗玻璃心碎得稀碎所以再也不相信爱情,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入了青楼?
往事不堪回首。事情的真相总归不是人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一路晃悠着进了胭脂楼。季昀还曾经嫌弃过这个名字,一个青楼,起名叫胭脂楼,太过俗气,胭脂姑娘对她勾魂一笑,胭脂楼里胭脂住,这不是很贴切么?
不过虽说胭脂楼是个青楼,里面的姑娘大多卖艺不卖身,里面姑娘的脾气和胭脂也像得很,对于看不上的男人,就只卖个笑,弹个琵琶,唱个小曲儿赚点银子,看得上的男人,就会勾来春风一度,甚至不要银子。
这么奇葩的一座青楼,居然没有倒闭,还开了这么长时间,又是一个奇迹。
季昀推门进去的时候,胭脂姑娘正端坐在床边的矮榻上,扒在窗户上往外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不过即使是一个背影,也是极美的,腰肢纤细合度,长发从肩上自然地垂落,脖间露出来的一点肌肤赛雪似的白。
“咳咳。”季昀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胭脂姑娘转过头,扭着腰肢冲她微微一笑,真真当得起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季公子真是好久都没来看奴家了呀,奴家可是对季公子挂念得紧呢,季公子一来,胭脂楼简直蓬荜生辉了呢。”
季昀现在已经对她这浮夸的言辞见怪不怪了,轻咳了一声,“我新近得了一批上好的胭脂,你看看可还喜欢?”
胭脂姑娘关上了窗,然后又下了榻,扭着腰肢步态生莲地去关了门,落了锁,然后坐回了榻上,对她勾了勾小手指,“你拿过来我瞧瞧。”
季昀乖乖坐过去,把一个胭脂盒子递给她。胭脂姑娘伸出青葱似的嫩白的手指,沾了一点胭脂,然后搽在了手背上,“哎呀呀,这个颜色,真是好看得紧呢。”
“我新近做的,你喜欢的话等我回了府,让姬凤把剩下的给你送过来。”说这话时,季昀把声音压低了些,然后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一看见就买来送给你了。”
“季公子对胭脂,当真是好得紧呢,奴家真是无以为报。”胭脂姑娘起身到了梳妆台前,“季公子,你看看,我搽上你买的这胭脂好不好看?”
桃色的胭脂,当真衬得人比花娇。
“当然是好看,你用什么都好看,今日用上这胭脂,更好看。”季昀真心实意地称赞。
胭脂姑娘听她这样说,咯咯地娇笑起来,“那季公子帮我梳发可好,今日实在有些惫懒,不想动手打理,一头散发就来见季公子,真是见笑了。”
季昀点点头,站在胭脂姑娘的身后,拿木梳轻轻地梳了起来。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今日只是让她梳头。之前每次到她这儿来,免不了被她折腾一番,梳头这等事,对她来说实在太过轻松了。
季昀给她梳好发,拿了簪子准备固定住的时候,听见她轻轻地开口,“我帮你打听过了,十年前的那个案子,参与审理的官员有姜宣和柳如袂。”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季昀接着问,“现在朝中的姜相和柳相?”
胭脂姑娘点点头,“你那案子委实太难查了,我让楼里的姑娘仔细留意了这么久,才得来这么点只言片语的,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很有用。”季昀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他也知道这个案子难查,这个消息已是她近日来的最大收获了。
“你这手艺还真不错,”胭脂姑娘对镜左右看了看季昀梳好的发,“哪家姑娘跟了你真是有福了。”然后从匣子里取出了口脂,细细地涂上,最后轻轻抿了抿。
大红的颜色,在她脸上,看起来一点都不俗气。
胭脂姑娘转过身,一根手指挑起季昀的下巴,对着她的脸,呵气如兰,“季公子,你说,奴家美吗?”
季昀脑海中一瞬间想起传说中的美女蛇,假如真的存在的话,应该就是胭脂姑娘现在的这个样子。
最难消受美人恩,季昀后退了一小步,拱手说道,“自然是极美的。今日也逗留了这么久,那我就先告辞了。”得了线索,季昀还得回去好好计较一番,从哪儿查起比较好。
一阵香风飘过,季昀感觉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蜻蜓点水般一触便离开。
镜子中的人,脸上顿时多了一个唇印。
胭脂姑娘把他轻轻一推,“既如此,那胭脂就不送了,季公子慢走。”看他试图拿袖子擦掉脸上的痕迹,娇笑着补充了一句,“季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这口脂,得拿专门的药水才能去下来呢,擦是擦不掉的。”
季昀瞪了她一眼,后者丝毫不惧怕,“是的呢,季公子得顶着奴家的口脂印子出门呢,想到这个,奴家就好激动哦。”
哼,就知道,这人不弄点什么幺蛾子出来就不甘心。季昀愤愤地摔了袖子,然后打开折扇捂住脸逃窜出了门。
身后传来,胭脂姑娘止不住般的一连串的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