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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5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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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给我妹妹提供这种迷药的供应商是谁。”
廖哲修说那句话的表情相当正经,叶承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道:“所以你没告诉薛恺这个细节?”
“没有。”廖哲修直视着叶承的眸。
那双眼中的真诚让叶承瞬间感到一丝说不清的沉重感,他就那么望着廖哲修,几秒后才回应出口:“你——信任我?”
不明白叶承所指,廖哲修蹙眉。
捕捉到对方的疑惑,叶承道:“你就这么确信我可以保守这个秘密?”
“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廖哲修看着叶承,表情十分严肃,“不是么。”
“是。”叶承依然认为对方这么做十分不谨慎,“但解除了婚契后,我跟你就不会有任何关系。”
听着叶承的话,廖哲修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的露出一抹带了些深意的笑:“叶医生,你想知道我在这些事情发生前是做什么的么。”
叶承听着“这些事发生前”,表情微变。
“我选择自杀前,”廖哲修看着叶承,“在一家律所做PI。”
“PI?”叶承露出一抹意外表情,“你不是22岁么?”
“是。”耸肩,廖哲修道,“我19岁大学毕业,20岁正式开始PI工作,在我妹妹出事前我已经工作快三年。”
“19岁……大学毕业?”叶承挫败一笑,随后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但接收完这些信息,叶承又有些不解,他看着廖哲修道:“你提到你的职业是为了说明什么?”
又向叶承微微靠近了些,廖哲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叶医生,你跟我上了同一条船,你的所有信息对我来说基本是透明的。”
叶承:“……”
“如果我想知道,我就可以知道。”廖哲修简单而淡然道。
叶承:“……”
“怎么,你觉得不安么。”廖哲修朝周围偏了偏头,“你不看看现在你在哪儿,你怎么能确定现在坐在你面前的男人不是疯子?”
叶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廖哲修。
“我可是个尝试过自杀的男人。”廖哲修稳然道,“从心理学,这种人有可能有过严重创伤;从社会道德上,这种人自私而懦弱,让人无法依靠;从精神病学,这种人是高危病患。”
叶承:“我没想过你会是这么敏感的人,廖先生。”
“叫我廖哲修就好。”廖哲修盯着叶承道,“你比我多活了10年,我想我的言论你应该能提供很多见解不是么。”
叶承露出一抹浅笑,但他的视线却十分犀利。
“所以,言归正传。”廖哲修道,“我没有理由不信任你,因为在这个屋子里,一定要从可信度分析,你比我要可靠的多。”
叶承安静地听着廖哲修叙说,他意识到对方早就形成了对方自己那所谓“完备”的世界观,他相信无论自己从哪个角度说出自己的观点,对廖哲修来说都毫无说服力。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既定的强烈观念让叶承意识到——自己正莫名被此人的气场吸引着。
倒不是对方在观点上的强势有多特别,也不是对方某些偏激的潜意识有多新奇——他是纯粹觉得此人身上的火焰可以戳破长久以来包裹在他周身的迷雾般的混沌。
“我可以发表我的看法么。”叶承知道自己和廖哲修最大的区别也许正是那抹“成熟稳重”的气质。
但这气质在这屋子里并不一定是优势。
“成熟稳重”是对外界变化形成的某种钝感的装饰性说辞,不少人认为这种钝感是生存的必须,就像是弹奏吉他后指尖留下的老茧,能够有效而简单地屏蔽来自琴弦的撕磨痛感,而只有克服了那钻心的撕磨触感,才可能弹奏出悦耳的乐章;但在此刻的叶承看来,当他用那生了茧子的指尖尝试触摸其他物品时,他的感知被削弱了太多,形成了认知上的隔膜。
而这种感触,却是廖哲修依然拥有的——
对方依然能感到琴弦的撕磨感,能感到那种痛,能因为痛发出嘶吼——
不像他们这些已经“习惯了”折磨的人,沉默而内敛地克制着呐喊。
似乎是……有些可悲了些。
看着叶承,廖哲修浅笑:“当然。”
“你说过不让我把你当成病人来看待。”叶承盯着廖哲修。
“对。”
“那你希望我以一个什么角色?”叶承诚恳而柔和道,“朋友身份么?”他记得廖哲修提过,“但我认为朋友身份做不了我们现在需要面对的事情。”
廖哲修盯着叶承,笑开了:“你不想要我把你当朋友?”
叶承在脑子里思考着能形容两人此刻利害关系的最佳形容词。
“爱人?”廖哲修盯着叶承凝滞的脸,“如果你不想跟我做朋友,那我们就假戏真做。你来做我的爱人。”
叶承脸上慢慢爬上一抹意外。
“怎么。”廖哲修道,“不是你想要的?既然是合法搭档,你自然是有义务从我的利益出发——也就是,保密关于迷药供应商的事情。”
“爱人。”叶承说,“你是说——”
“跟我谈恋爱。”廖哲修知道这种认真的说辞会让这个医生望而却步,而不知为何,他很喜欢看这些职业的男人被他们自己的伎俩摆一道,“你能做到么。”
心理战?不,不是。
廖哲修视线犀利起来。
他想要的,不是打倒眼前的男人。
叶承对他来说,只是个信使,是个将他从悬崖上拽回的马童。
他所看到的,是藏在对方背后那个朝他奸笑的幕后人。
他看着那个害死他妹妹的幕后人,向对方淡然地竖中指:既然死神没有收了我,那么你便放马过来。
“可以。”叶承看着廖哲修,神色没什么变化。
**
晚上11:45分。
艾登是在警局复印室找到薛恺的。
他看到那个男人神色凝重地拿着两张资料前后对比着,一脸烦躁。
皱眉观察了对方一会儿,艾登缓步走到薛恺面前用一种劝说性的口吻道:“Kay?你在做什么?”
“整理关于‘挖心者’案件的资料。”薛恺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艾登,视线黏在那资料上根本没法移开。
艾登看着薛恺那略显凌乱的头发和有些苍白的脸,禁不住担忧道:“Kay,缉毒组那边还没有新消息,你也折腾一整天了,先回去休息再说吧?”
薛恺没回应艾登,继续闷头对比着资料。
艾登看着对方机械的动作和有些红肿的眼眸,忍不住走到对方身边径直伸手扯住薛恺的胳膊:“我记得工作效率的事情还是你跟我提的,一味的投入时间不可能得到最佳结果,记得么?”
烦躁地放下手中资料,顺便挣开艾登的手,薛恺抬头看了眼艾登,声音嘶哑道:“如果你想回去就先回,今天如果没进展的话我不会回去的。”
“喂。”再次扯住薛恺手腕,艾登这次没了先前的劝说,只是冷着脸严肃道,“出什么事了?”
艾登早上到警局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薛恺明显一副没有洗漱的样子伏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忙碌着什么。
他不知道薛恺是什么时候到岗的,但看着对方那狼狈的模样,很像是在警局折腾了一个通宵,但艾登又记得前一天晚上自己是和对方一起离开警局的,那就只能解释为薛恺半夜三更又因为案子的事情折回了警局。
感觉这个男人最近有些烧肝过度,艾登忍不住插手,毕竟对方是他的搭档,他不愿意看对方以这种近乎自残的形式投入在工作上。
薛恺还想再次挣开他的束缚,艾登却丝毫没有退让,像是判官般牢牢扯着他的手:“如果你想通宵,我陪你。但在那儿之前,先休息一个小时,明白么。”
“如果你累了就先回。”薛恺看着艾登那认真的脸,知道自己的情绪确实有些影响到自己的工作效率,“我无所谓。”
薛恺知道艾登有那么种气场——让他每次看到对方的严肃脸就胡闹不起来。
听出薛恺语气中放松了力道,艾登明白这是对方的“妥协”方式,于是道:“聊聊么。”
“聊?”感觉这金发的混蛋跟有读心术一样,薛恺忍不住嗤笑一声,垂下眼睑,“聊什么?案情么,我想白天我们已经——”
“聊这个能让你两天都通宵的事情。”艾登直白道,“别特么给我扯是因为案子,我从来没见过你因为哪个案子这么拼过命。”
“也许这个案子就是那个让我拼命的特例呢。”薛恺声音也软了软,露出一抹挫败的笑。
有些心思,还真是躲不过这死洋人。
艾登径直松开了薛恺的手,走到对方身前替他微微整理了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浅声道:“我听着,你说。”
“怎么。”薛恺道,“你是想当我心理医生?”
“你有心理医生,但在这儿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艾登道,“钱的问题还是女人的问题?”
薛恺:“……”
艾登道:“钱我可以帮你,但如果是女人……换一个吧,如果这个让你这么痛苦的话。”
薛恺叹笑:“既不是女人也不是钱。”
艾登整理文件的手慢慢停下,他抬头望向薛恺,露出一抹困惑。
被对方盯得有些不自在,薛恺道:“男人问题。”
艾登最初有些不理解对方的意思,但跟薛恺对视了一下,几年相处的默契让他瞬间便明白过来对方所指。
“你是Gay?”
“别用这词。”薛恺侧开脸,“我不喜欢这词。”
“你是Gay。”艾登确认。
薛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换一个,如果这个让你这么痛苦的话。”
艾登那如出一辙的话让薛恺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特么就没点建设性的意见?”
“换一个,如果这个让你这么痛苦的话。”艾登坚持。
薛恺几乎要翻眼皮:“行吧。”
“你就庆幸吧。”艾登看着薛恺道,“担心的是男人问题。”
薛恺朝艾登投去不解一瞥。
“前两天我妹和我闹脾气,摔门就走。”艾登长长叹了口气,“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周没跟我联系了。”
薛恺盯着艾登,有些意外:“你还有个妹?”
“对。”
“未成年?”
“不,已经成年。”艾登道,“比起男人,还是女人更难缠,你就知足吧。”
薛恺直接笑出了声:“你这是来安慰我?”
艾登耸肩。
伸手想去拍艾登肩膀,但薛恺意识到两人的身高差让他不容易完成那个动作,于是半道改成拍对方胳膊:“行了,我心情已经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圣母大哥。”
艾登摇了摇头,视线重新落回他们之前整理的资料上:“走吧,出去散散步,换换脑子。”
看对方那认真的样子,薛恺道:“你真打算陪我通宵?”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么。既然答应你了,我自然不会食言。”
听着对方那蹩脚的发音,薛恺笑得更爽朗,忍不住道:“行了,就看在你努力学中文的份儿上,我跟你出去走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5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