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的姑娘[我的阿勒泰]》卑职不配

4、驯马师

　　夏牧场的夏天明媚而热闹，洁白又厚实的云朵将天空压得很低很低，草原上开满黄色的毛茛花。我们的牛羊在草上吃草，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跑进云层里。我就骑在马背上看它们，突然扬鞭纵马冲过去，羊群就和云层一样被冲散了。
　　我走不进那片云，但却看到了云层下，草地里酣睡的李文秀。她像是一只吃饱了的小羊，躺在草地里做起了美梦。我下马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摘下草地里毛茛花，在她柔软有油亮的头发上别了一圈又一圈，像是美丽的花环带在她的头上，她像是我的新娘一样漂亮。
　　小时候我很害羞，并不是很喜欢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我牵着我的小马一个人去放羊，去山间草地、到河流松林里去。常常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玩，玩到忘乎所以，自己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
　　那天下午的那仁牧场很安静，我就像是当年那个害羞内向的男孩一样，盘腿坐在李文秀身边，紧张又欢喜的给她别了一脑袋的毛茛花。踏雪它吃着草慢悠悠的走到我们身边，它的马嘴卷着青草连着李文秀的头发就要吃进去了。
　　我轻声用哈萨克语和它说：“嘿，踏雪她是我喜欢的女孩。你不要吃她的头发，弄醒她了。”
　　它没听懂吧，噗嗤噗嗤打着鼻息，险些拱醒李文秀。我从兜里掏出半块苹果，闻见苹果的香气它才住嘴。
　　下午的阳光有些烈，李文秀的脸晒得也和苹果一样红红的。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腹碰了一下又闪电般地撤回。踏雪看见打了重重的鼻息，仿佛在笑我，然后自己别过头去吃草了。
　　我想啊，不只是踏雪在笑我吧。我的心事都告诉草原上的风，天空的云，吃草的羊群，茂密的松林和聪明的踏雪了，它们肯定都在笑我。
　　但只有李文秀，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我觉得她的手中有只缰绳牵住了我，她成了我，而我成了踏雪。就像那匹受伤的马儿一样，我也会受伤，会难过她到底知不知道草原这段时间真的很热闹。
　　热闹是属于我和我的嫂子拖肯的，我们家像是有了长大了卖掉的羊一样，草原的风把我和她的消息传到了每一个角落。人们一下就知道苏力坦家有一个要改嫁的媳妇，一个要说亲了的小儿子。
　　但是我们都一样有了心上人，拖肯坚定的选择朝戈，我坚定的喜欢李文秀。但我和托肯又不一样的，她和朝戈互通心意了，只是我的爸爸不同意她带着孩子改嫁，所以他们都在等我爸爸那个老古董改变态度。可是我呢，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一会儿飘到东边，一会儿飘到西边去了。因为我得见李文秀，却触碰不到她，胸口里心脏七上八下的。
　　我想总不能我一个人苦恼吧，就像托肯和朝戈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苦恼。
　　所以，李文秀，你总该知道我来了吧。
　　我偷偷把她的鞋带绑在一起，系了一个牧童结。那天我在她家打帐篷，教她绑的就是牧童结。看到它，她就会认识的。
　　果然我牵着踏雪才躲进山谷里，背后就响起了尖叫声。不一会儿那头愤怒的小羊羔就向我们撞，怒气冲冲的提着鞋子顶来。
　　“巴太！！”
　　“怎么了？”
　　我一脸的纯真，若无其事的看她。
　　“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我才没有！”
　　“牧童结，你打的！”
　　“草原上的人都会牧童结，你怎么能说是我，我才没有那么幼稚，都是小男孩才玩的！”
　　李文秀气的把鞋子砸过来，我稳稳地接住，勉为其难地说：
　　“你不会，我帮你解。”
　　我不仅绑她解开鞋带，还蹲下帮她把鞋子穿好。那时候太阳快要下山了，夕阳绚烂热烈从我们的眼前穿过。但是我抬头却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知道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别在耳后。然后双脚轻踩草地像两只蝴蝶一样，我系紧鞋带她一下就飞走了。
　　“李文秀！”
　　我赶紧喊她，她停下脚步转身看我，裙摆在晚风里扬起。头发却睡得乱糟糟的，粘的几篇黄色的毛茛花，跟头毛燥的小羊一样。
　　“怎么了，巴太？”
　　我绷紧了神经，昂首挺胸，全身上下都做好了说喜欢她的准备。可是我的嘴还没准备好，“没.....没事，天黑了。”
　　“啊？那我回家了。”
　　李文秀背起双手，蹦蹦跳跳的跑山下。她一点也不生气我害她摔跤的事了，好像也不知道他们在给我和库兰说亲的事。
　　但她应该知道的，她是拖肯的好朋友，夏牧场那么小风呼啦一下就会吹满整个牧场，她怎么会不知道。
　　也许只是，她知道，却并不在意而已。
　　我像是踏雪一样受伤了，而我却没有为我疗伤的驯马师。

　　小小改了人设，这里文秀才是驯马师，巴太的小心思，作为心思细腻又敏感的文青少女，她先感受了那份懵懂的感情，甚至有稳稳地把握能够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