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怪谈世界当巨星》我本洒脱

4、《致命工厂》

　　公会休息室。
　　除了视频中的玩家对话，周遭安静无比。

　　男人沉默后的开口更是有如冰封。
　　“你们怎么看？”邓玳微眯着眼，目光从未离开过屏幕。

　　冷音入耳。
　　还是个需要发表个人意见的疑问句。

　　在场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显而易见，他问题中的对象是那个叫做仝猾的青年。

　　“额......我觉得心态、能力远远超越同期新生。”霍哲一边转着脑子，一边组织语言：“甚至远超现在的大部分老生。”

　　“虽然这个副本刚开始不久，但以往匹配到记者身份的新生全军覆没。这位有点淡定过头了，就像是对每一步都了如指掌......”霍哲把自己心中的所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他微微偏过头，观察自家会长的表情。
　　对方只是盯着弹幕不说话。

　　“难道是披着新生马甲的老生？”
　　黄桔子撑着下巴，猜测道。

　　“老生参加不了新生赛吧？”霍哲道。
　　“每一名正式玩家都在系统里有个人信息备案。”

　　两人双双哑然，专注在旁冥思苦想。
　　这种水平趋势的玩家数量稀少。
　　如果去信息库查一下......不对，信息库除了现役玩家都是死人了呀。

　　两人面面相觑。
　　霍哲的眸子更是挣得老大。
　　余光中，他看见自家会长的神色短暂地凝滞了一下。

　　一向无声无情的眼，竟然绽放了一丝光。
　　某种名为希望的，光。

　　邓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起身。
　　大步流星走出休息室，高大的身材在窗户投进的光里拉出斜影。

　　斜影中的两人，在室内等了好一会。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会长这是要去查信息库吗？”黄桔子率先开口。
　　“有可能。”霍哲道。

　　他的眉头短暂地皱了下，再松开。
　　挪着屁股过去黄桔子的身边，抬手拢着嘴巴小声说：“听说三年前，会长刚进这个综艺的时候，遇到过一位挚友。”

　　“那位挚友好像还是当时的榜首，没有姓名，只有代号。”
　　“X？”

　　“对！X的个人积分远远甩开第二名，简直就是那个时期公认的神。”霍哲继续搜索脑子里曾经打听到的各类八卦。
　　“只可惜不到五个月，他就折进了一个II＋级副本里......”

　　“II＋级？”黄桔子鲜有的震惊。
　　“对吧，大家都很惊讶。一个II＋级的副本竟然杀死了一个能够在I级副本中肆意穿梭的神。据说那个副本叫《恶龙的国度》，X就是被里面的大BOSS恶龙捅死的，尸体至今下落不明。”

　　“难道真的是X？”黄桔子道。
　　“不像。外貌不像，性格更不像。”霍哲摇了摇手指头。
　　“这个叫仝猾的玩家温柔且平和，和那位浑身冷戾的X神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那会长......”黄桔子若有所思。
　　“额......不知道呀。”霍哲摇头，跟着女生一起若有所思。

　　.

　　叮铃铃——，远方传来清脆的响声。
　　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一起，熟悉又陌生的音色。

　　后厨的帘子掀开。
　　一辆窄长的餐车推出，餐车上摆了一排小碗。
　　目测将近两百碗。

　　身穿厨师衣和厨师帽的老头跟在后面。
　　他的身条很高，偏瘦。面上不苟言笑。
　　沉稳的步伐推着餐车围绕食堂，正在一桌一桌地发放。

　　撞击声引起队伍的注意。
　　他们的视线移向餐车扫视一二，看见了一颗挂在车头上黄铜色的球体。
　　形状，大小都像是一颗铃铛。

　　“啊！这，这不是铃铛吗？”板寸男猛地站起来，一惊一乍。
　　“规则里说过听到铃铛声就要——”

　　“不是大哥，说的是半夜，是半夜啊！”绷带男握住他的肩膀，用还算完好的另一条胳膊把他扒拉了下来。
　　“看，咱们铁坦还在这呢！”

　　板寸男垂眼，对面的仝猾正端坐在座位上。
　　看到这张温和且淡定的面庞，他心中的不安感才得以消减。

　　他坐了下去。
　　餐车也推到了他们的桌子旁。

　　厨师老头发给每人一碗汤。
　　汤碗飘着几片菜叶，面上浮起一层热气。
　　汤是红色的，似乎放了很多辣椒粉，扑入鼻子中是满满的辣香味。
　　厨师老头分完汤，又推着餐车转到下一桌。

　　“我牙口不好，还是先喝汤吧。”队里的白发大爷说道。
　　他拿起勺子从上面撇了一口汤。
　　正要往嘴里送时，忽被一只突然横过来的手挡住了。

　　“不要喝！”仝猾低声阻止。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推车的厨师老头，一边观察，一边思忖。

　　肤色，眼睛和这群NPC大同小异。
　　但是，没名牌？
　　仝猾的视线锁定在老头的胸口，那里空荡一片。

　　电梯里有关副本的生存规则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第二：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任何东西。】

　　“所以。”仝猾恍然大悟。
　　“陌生人不是字面意思，它也可以指代没有佩戴名牌的人。”

　　忽然，刻意压制的尖叫：“呀，什么东西啊！”
　　马尾辫女生搅拌两下，竟然从汤底捞出来一团黑色的头发。

　　“卧槽，我这也有！”板寸男同时挑起发团。
　　“yue~”头发丝上面附着的虫卵还在蠕动，他差点呕了出来。

　　桌上的人陆续在自己的汤碗里捞出了头发。
　　干呕声此起彼伏。
　　绷带男更是扛不住，直接将那团恶心的头发甩出五米开外。

　　仝猾依据队友们的反应，拿起勺子开始捞自己的汤碗。
　　毫无疑问，也有一团头发。

　　头发窝在勺子上，被爬行的虫卵牵扯，仿佛自己动了起来。
　　他盯着这团会动的玩意三秒。
　　然后，徒手提起。

　　“哥哥，yue......你在干嘛？”
　　男孩一边犯恶心，一边不得不盯着青年手中的动作。

　　连弹幕都惊呆了：
　　【卧槽？勇士！】
　　【不是，就直接拿吗？yue~】
　　【前面的，你玩死亡游戏还顾得上瞎讲究呢？】
　　【猾仔是发现了什么吗？】

　　只见青年的手指开始梳理起手里黏腻的头发。
　　一根一根，把它们摊平、摆放在桌面上。
　　渐渐的，几粒碎片从发丝上脱落，显现出它们的原形。

　　“这是，牙齿？”马尾辫女生仔细辨认。
　　仝猾点头，随即将他们捡了起来，拼合出完整的形状。
　　扁平、方正，似乎是一颗门牙。

　　“为什么会有一颗牙齿呢？”男孩还是忍不住干呕道。
　　他联想起刚刚下肚的鸡腿，差点吐了出来。
　　但转念一想，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也吃了，他又不怕了。
　　“不知道。”仝猾捏着完整的门牙，摇头轻语。

　　恍然间，耳朵中穿进一道滋滋作响的电流音。
　　随之侵入纷纷扰扰的声音。

　　仝猾抬眼。
　　不知何时，空间陷入了黑暗中。

　　除了他，周遭再无一人。
　　连同桌子也消失了。而他仍然保持固定的坐姿，却无法动弹。

　　黑暗又渐渐褪去，变换出另一个场景。
　　一个偌大的VIP包厢。
　　圆而大的桌子，周围大概坐了十来个男人和两三个女人。

　　像是横空而来的早前回忆。
　　从上而下笼罩了层破报纸似的陈旧暗黄。

　　“交杯酒！”
　　“交杯酒！”
　　“交杯酒！”

　　全场声势浩大的样子。
　　再定睛一看，是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端着酒杯起哄。
　　起哄的对象，是站在上席位置的一男一女。

　　男的老态龙钟，估摸着有60岁。
　　戴着一副老花镜，肤色白里透红，两条眼袋卧在眼睑下方。
　　看起来似乎慈祥无比，但眼底的精光却是裹狭不住往外泄。

　　女的二十来岁，貌美动人。一条红裙子勾勒出美好的线条。
　　此刻面容窘迫，眼底有盈盈泪光。

　　仝猾被分配在角落里，有如隐形人。
　　他低头看，才发现自己沦为了一张桌子上的玻璃杯。

　　不能说话，不能行动。
　　只能通过透明的杯壁静静观看。

　　“别胡闹！”老男人佯装不悦，手中的红酒杯却舍不得放下。
　　他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游离，不禁发出一句调笑。
　　“就怕陈助理有男朋友，她男朋友看见了该不高兴了。”

　　“董事长，此言差矣。”
　　“陈助理是您的助理，那不就是您的人！”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举杯高声道。言毕，甚至投去无比暧昧的目光。
　　“您想做些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完，又是引起一阵喧嚣。
　　在场众人各个开怀大笑，充分发挥着聪明下属们的狗腿技能。
　　“手到擒来！手到擒来！”

　　“再说了，陈助理她的入职信息表里填的可是单身呀！”
　　说话的声音尖而细，不甘示弱道。
　　羊毛卷，鹰钩鼻的容貌，与电梯外第一个出现的NPC重合。

　　老男人喜笑颜开，故作烦恼地摆摆手。
　　“原来陈助理没男朋友啊！”又是上下打量一遍，嘴角扬起。
　　某种琢磨的东西在他的眼里阴暗爬行。

　　女人瑟缩着肩膀，忍住强烈的恶心感。
　　颤抖的嘴角依旧在赔笑，默默承受着那只大手慢慢游移到肩头。
　　爬满皱纹的粗糙摩擦着她裸露的肌肤。

　　两只杯子以交杯的姿态相碰。
　　清脆过后。
　　耳边的声音苍老而喑哑：“小嫣啊，我送你的裙子还合身吗？”

　　“回董事长，合身。”女人狠狠咬着唇。
　　低垂的睫毛在颤抖，连出口的声音都跟着发抖。

　　两人的对话逐渐模糊、远去。
　　黑暗再次爬上来，慢慢包裹住周围的一切。
　　陈旧的昏黄渐渐凝成一颗小点，隐匿在无尽的黑暗中。

　　仝猾再睁开眼，一切变回原本的模样。
　　他动了动手指，终于恢复了行动自如。
　　只是手中的门牙似乎跟着那个莫名出现的场景一同消失了。

　　这就是要公开的真相一角吗？
　　仝猾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指，暗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