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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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述赴宴本就迟了些，又在门口耽搁了一会儿时辰，待到阁楼的时候，席间已是人头攒动，能够受邀大将军寿宴的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不过大多数官员离京已久，对这京中来的御史大人也只是略有耳闻，今日一见对方竟是这般年轻，还生得如此样貌...传闻大将军与他向来不合，众人心中便各自有了计量，崔述的目光浅淡地划过心怀各胎的众人，最后落到了门前的空席上，果真是来者不善，“大将军恋旧，还给竹青留坐呢”
临水的阁楼上正是歌舞升平，端坐主位的裴显好不威风，一袭暗红色水纹衣袍，一脚踩在脚蹬上，歪歪扭扭地靠在座位的雕栏上，左侧环抱着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此时仿佛才看见崔述一般，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裴家的人可没有做奴才的命”，竹青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少年了，此时面对裴显的挑衅也只是恍若未闻，他相信崔述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两人刚见面就对上了，但让他们和一个侍卫平起平坐，传出去简直平白让人笑话
崔述今日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腰束水蓝色祥云纹的腰封，平日里披散的乌发束在了白玉银冠里，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一股矜贵冷意，饶是自小与他不对付的裴显，一时都有些恍神，竟下意识和一旁的美人做起了比较，不料美人也如他一般，正怔怔地望着对方出神，直到他冷哼了一声，美人才意识到不对般回过神来
“将军～”，玉覃烟语带委屈地拉着眼前有些愠怒的男人，裴显推开她的手，低低“哼”了一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听将军的意思，这是要自立为王了？”，崔述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叫在座各位大臣在燥热的天气中都生出一身冷汗来，一阵缄默过后，在吕昌平的示意下，一个须眉眯眼的官员只好当这个出头鸟，“御史大人慎言，将军酒过三巡，想来酒劲有些上头，下官自小怕热，御史大人不介意的话与我换下坐席可好？”
吕昌平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崔大人哪能和我们这些糙汉子比，我们这些人，边塞待惯了，一点热都受不住，还请御史大人不要见怪”
崔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顿时觉得无趣，这么些年了，裴显的这些伎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拙劣，他懒懒地靠在紫檀木的雕座上，时不时应和两声周围的恭维，看着席间各种溜须拍马的场面，象征性地举起酒杯碰了下嘴角
斜对面那道灼灼的目光叫人难以忽视，自崔述到来后别冉视线就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倒是看了一场好戏，似是感知到了崔述的目光，别冉挂起他的招牌笑容冲着他摇摇举杯，崔述佯装没看见似的转过了头
别冉身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也看了过来，眼神中颇有些探究意味，崔述百无聊赖地等着，对面果然出声了，络腮胡子操着一口别扭的汉音，“早听闻大宛的御史大人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商主客气了，这些年宛州的商贸发展如此迅速，鹤鸣功不可没啊，就是不知除了这货品，商主可还会做人的生意？”
“哈哈哈崔大人说笑了，这人的生意别某可是万万不会碰的，这宛州城，谁敢同梅如安抢人？”
崔述心里冷嗤一声老狐狸，随即话锋突然一转，看向别冉，“我见着别公子眼熟，可是朔州人？”
“想不到表弟高居庙堂之上，对这偏居一隅的小城倒是了解挺深，看来平时没少用功啊”，裴显这番话暗含讥讽，有心人听去了只会升起对崔述的防备之心
席间有人带头举杯向崔述敬酒，表面上其乐融融，心中却对这京兆来的御史大人生出了一些防备，“崔大人管理有方，以后我们可得仰仗大人一二了”
吕昌平可不像裴显那般好糊弄，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敏锐的嗅觉，也不能这么快得到摄政王的重用，他想着前些天收到的消息，更加确信了崔述对这支西域商队似乎有些兴趣，“崔大人好眼力，别公子的生母乃是朔州人，说来和崔大人倒有几分渊源呢”
别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不过很快就克制住了，如果不是崔述一直留意着他都发现不了这个小插曲，看来裴显与鹤鸣商队的关系也不是无懈可击
裴显与崔述一别数年，但这些年关于这个表弟的事迹可是听得不少，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爬到了今天的位置，这其中的艰辛曲折可想而知，想他崔述刚到裴府的模样还印在他的脑海中，如今眼见他与众人谈笑宴宴，身上哪里有半分小时候的影子
“大将军武功盖世，定能为我大祈守得一方安宁”，看着崔述面含深意的笑容，裴显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崔述刚到裴府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却穿的皱皱巴巴，如果不是明显不合身形的尺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个好动的小公子一时贪玩弄坏了衣裳，可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的快，不知何时起，清河崔氏送了个不受宠的庶子到裴府这事就被传开了
虽说这庶子和裴家世子颇有渊源，但裴世子此时正在军中受训自顾不暇，平日里以裴显为首的几个裴家庶子庶女一直被裴忌压了一头，处处不得势，于是几个调皮捣蛋惯了的裴家子弟便如同狼狗嗅到了肉食一般，注意到了这个清河来的庶子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崔述都如同无事人一般，把他书扔了，他便重新买一份，往他床上倒水，他便换一套被褥，几次捉弄下来，硬是叫人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此时便有人出了个坏点子，裴显一听便来了劲，于是，某日趁崔述在房间沐浴时，几人收买了门口的侍女和侍卫，把崔述挂在屏风上的衣裳换成了青楼楚馆的薄纱衣，然后就在门口等着看崔述出洋相
饶是崔述性子再隐忍不发，此时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心中那点血性和冲动是不可磨灭的，崔述手里紧拽着这件薄纱，闭了闭眼，询问好几声侍女没有得到回应后一时了然，冷笑了一声后，故意在屏风前佯装正在穿薄纱衣的样子，果然在他堪堪穿好的时候，一直躲在门外的几人就破门而入
首当其冲的裴显还来不及开口讥讽他是个娘娘腔，门后就伸出一只手来掺着他的衣领把他扯了进去，于是几人就眼见着崔述拎垃圾似的把裴显拎到了浴桶旁，一手狠狠把他按进了桶里，旁边几个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崔述的少年此时被他的行为惊住了，一时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崔述眼里漫布红血丝，那模样和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截然不同，旁边几人被吓得跑了出去，徒留裴显在桶里苦苦挣扎，等到崔述恢复了些理智后，把人拎起来甩在了一旁
裴显上半身都被水浸透了，此时门外的风吹了进来，冷得哆嗦了一下，刚刚恢复了视线的裴显就见崔述慢慢朝他走了过来，他根本没有穿那件纱衣！只是卷起了纱衣系在腰间，眼见着崔述越靠越近，裴显身体比脑子动的更快，竟忍不住朝床底跑了过去，崔述停在了他面前，看着他落水狗般的模样，心情终于变好了一些，“你最好一直躲在这”
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等到其他人带着侍卫过来解救出裴显后，几个刚刚跑得比谁都快的裴家子还在言辞恳切地说一定会为他报仇云云，转过头却发现裴显一直没有说话，眼睛怔怔地望着静静矗立在门边冷漠地看着他们离去的崔述
此刻回想起这些往事，记忆中崔述暴力的样子变得有些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身裸露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的身体，今晚果真喝的有点多了，吕昌平看着裴显这幅神思天外的模样，心中不屑，面上却一副恭维嘴脸，“借崔大人吉言，扶风郡有裴将军在，那是大家的福气，我等敬大将军一杯”
席间众人也纷纷附和地端起酒杯，又是一轮你来我往，眼看着众人都有些醺醺然，此时不知是哪个胆大的突然提了一句，“要说这宛州特色，戏云班绝对算一个，这戏班里的人来自各地，还有西域和大凉的人呢，今日将军生辰，我特地着人早早预定了一出戏给将军贺寿”
戏倌，自是年轻貌美，酒色酒色，有了酒怎么离得了色呢。一众年轻貌美的戏倌被带了上来，崔述刚到宛州不久，心里对这种地方文化还是挺好奇的
“想来崔大人远在京兆，不知道现下宛州最流行的戏目，今天这出叫《双龙戏珠》”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了片刻，有几人搽了搽头上的冷汗，暗自脑恨自己今日为何赴这场鸿门宴，吕昌平觑了一眼崔述的神色，“崔大人怎会不知，这戏云班还是从京兆出来的呢”
“吕大人说笑了，我不过略有耳闻，今天正好沾将军的光开开眼界”，崔述抿了一口茶，看上去云淡风轻，倒是让人有些怀疑传闻的真假了
“我倒是偶然间在宛州一处茶楼听过，不过当时在座的都是些市井小人，果真是应了你们大祈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别冉此话一出，开头提出看戏的人便瞬间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中原话呀”，别冉无辜地歪歪头，似是不解对方为何这样问，还欲再说些什么，身旁传来一道暗含警告的声音，“别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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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述眉毛一挑，他为何要帮自己说话？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