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步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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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珍阁位于宛州城东市最热闹的地段，是宛州城内最大的珠宝首饰店，里面售卖的都是京兆时下最流行的珠宝首饰，极受宛州城女儿家的追捧，就连梅如安也是这里的常客，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到这挑选一些首饰，朔风受命探查，也不知是这梅如安太过谨慎，还是本就只是一普通妇人，这些天眼看她从这个店逛到那条街，所作所为实在和一般女子无二，平常得过了头
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内，几名布衣打扮的侍卫正在向朔风汇报着梅如安今日的行踪，朔风听完后思索片刻，挥手让几人继续盯着，自己转身闪进了一处府邸
梅如安刚踏进聚珍阁，店里一名管事打扮的男子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微躬着腰，一脸谄媚，“梅夫人，今个儿想看些什么？小店刚到了一批京中来的掐丝珐琅，那工艺做得精美绝伦，听说就连皓月郡主都爱不释手呢，您可要看看？”
梅如安进门后就伫立在一排令人眼花缭乱的首饰案台前，听管事的这么一说，好似来了兴趣，不经意间侧了下身，柜前的铜镜上反射出几道晃过的人影，梅如安嘴角一勾，语调懒散，“那就拿来看看吧”
阁内的芙蓉纹路窗半开着，细碎的光芒透过檀木窗沿照进屋内，梅如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面前的两盘首饰，时不时还拿起一两个佩戴观赏一番，的确是工艺精湛，光彩夺目，等她再次放下其中一支步摇时，突然脸色一变，“这便是你说的顶尖货色？莫不是糊弄我，你们掌柜在哪，我可要问问他，这种货色也能拿出来卖？”，梅如安话音刚落，一旁的护卫就作势要上前扣拿店里的管事
管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眼睛顺着梅如安的视线看去，发现上好的金箔盘内俨然有只已经变色脱落表层的步摇，就连梅如安触碰过的手指也隐隐沾了些颜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管事嘴唇发抖，强忍着慌乱朝梅如安拜了拜身，“梅夫人恕罪，这步摇是昨日到的店里，我们工匠都仔细核验过了才会入库，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请容我查验一番”
“你这话是说我冤枉你了？”梅如安音调拔高，语气听着很是不悦，“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店大欺客是何道理”
今日聚珍阁内依旧有不少客人，许多也是识得这梅如安的，眼见这边出了些变故，胆小的已然匆匆离去，只剩的几个不怕事的还在一旁看热闹，其中就有一位衣着华贵的的少女放下手中的耳坠望了过来
宛州城有两大姓，除却宛州州府吕氏，另一位就是宛州首富齐氏了，齐氏二小姐出了名的爱美，隔三差五便会到胭脂首饰店采购一番，本在一旁挑选着新到的耳坠子，听得不远处的动静，微微偏了下头，“何事喧哗？”
“回小姐的话，是水之榭的梅妈妈和店里的管事发生了争执，好像是新到的首饰有一些问题”，突然听得这有些陌生的声音，齐寄语一时有些诧异，回头打量着微垂着头站在自己侧身后的男子，“你是谁，远书呢？”
“远书今日身体不适，属下与他换了值”，朔风煞有介事地说着，想着出门前被自己迷晕放倒在柴房的男子，默默在心中说了声抱歉
齐寄语看他一身正气的模样也不像说谎，何况这人模样周正，不过齐府何时来了这样一位护卫，自己竟然不知道，“你是哪个院的？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属下是大公子新招进来的护卫，名叫月风”，朔风随便胡茬了一个名字，想着这二小姐只是随口一问，过会儿就该忘了这事
“月风...”，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人也挺...嗯不错，回头就去哥哥那把人要过来，朔风哪里知道这齐二小姐的心思，本只是想找个机会近身接触一下梅如安，哪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到，闹剧倒是看了不少
齐二小姐本就心高气傲，对于梅如安这种做皮色生意的人最是看不上眼，她爹最小的姨娘就是出自这水之榭，就连她哥哥也老爱往那跑，何况这宛州城内还流传着一句话，“解语哪堪真绝色，不若水榭玉覃烟”，众口铄金，饶她是首富千金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这让一向自视甚高又极其爱美的齐寄语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受，还没有丝毫办法
如今狭路相逢，齐二哪能放过给梅如安添堵的机会，几步上前看了眼出问题的步摇，语带讥讽道，“聚珍阁的东西，向来最重品质，我看哪，这问题怕不是出在东西上，而是出在人身上”，说着还佯装好意般斜睥了一眼店管事，“早说这开门做生意，不能什么人都招待，会坏了店里的气运”
店管事哪里敢接她的话，两边不管哪边都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人，只得苦笑着立在一旁，一边擦着汗，一边时不时转头期盼地看着转角二楼的楼梯处
这梅如安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对付齐二这种不成气候的丫头片子有的是办法，“二小姐这是哪里话，这开门做生意嘛，来者便是客，来日二小姐到我这水榭来，我可得好好招待一番，想来宛州二色齐聚一堂，必会名镇宛州”
齐寄语被这话里的双重内涵气得一噎，险些失了分寸，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二楼转角处传来一阵疾步声，店管家见掌柜终于出现，高悬的心终于安稳了些，还不待他解释缘由，肖掌柜先是面含歉意地对着梅如安和齐二小姐作了个揖，“小店失误，必会严查，请夫人和小姐放心，今日之事，肖某必定会给个说法”
店管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详细说了一遍，讲到梅如安手指沾染了点颜色时，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后怕，拼命回忆着事发经过，生怕真是自己这边出现了什么纰漏。肖掌柜盯着手中的金箔盘若有所思，顺着管事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梅如安，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片刻，旋即肖掌柜拿起变色脱落的步摇，用手指摩擦了一下后就放下了
“梅夫人莫怪，方才我已经检查过了，这支步摇本是用泗州特产的材质所制，想来是水运过来受了些潮，加之小店近日仓库搬迁略有疏漏，这才让这支步摇外皮脱落，这颜色也是脱落后内部材质与人体温度相融产生的褪色，对人体是无害的”
梅如安似是不满意掌柜的这般说辞，鼻子里冷哼一声，“仔细着我不懂行，肖掌柜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样的事情一出，倒是没的砸了聚珍阁的招牌”
肖掌柜听得梅如安这口气，分明是气还没出够，于是定了定神，双手交握朝着梅如安鞠了一躬，语带安抚道，“梅夫人是我店里的常客，我是万般不敢糊弄的，此事确实是小店的失职，三日之后会到一批潮州来的新货，届时梅夫人可自行挑选一套首饰，以表小店的歉意可好”，说完又朝周围指指点点的众人一鞠，“今日在我聚珍阁里的客人统统可折价购买手中的物品，肖某以后必定更加严加看管本店货品，欢迎各位监督”
朔风回到驿站后，将近日搜查到的消息汇报给了崔述，竹青听完不由晒笑一声，“我就说这梅如安哪里能翻出什么花来，不过就是一靠美色赚钱的老鸨”
崔述知道竹青性子直来直往，什么事情都不会往深了想，正因如此一般探查任务都会交给较为沉稳和心思缜密的朔风去办，他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看向一旁束手而立的朔风，“你怎么看？”
“能在这宛州城有一席立足之地的女人不会简单，看似寻常才是最不寻常”，朔风脑海中还在回忆着这些天收集到的信息，一遍遍地在梳理着有关梅如安的人和事，企图在其中搜寻到一丝非同寻常的地方，“要说有什么异常，今日聚珍阁之事，似乎在以往从未出现过...”
崔述从朔风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叫竹青拿来了纸笔，“那金箔盘你可有看清，你把它画下来，”说着又强调了一下，“包括里面放着的东西也一并画下来”
朔风画到一半后突然觉得有种熟悉感，还在思索的时候就被竹青打断了，“这...看上去怎么乱糟糟的，这块污渍就是那损坏的步摇吗，这聚珍阁也太名不副实了吧，难怪梅如安会那么气恼”
“这张图倒有些眼熟”，崔述看着这张图纸，似在思索着什么，“竹青，把宛州地图拿来...”
“这支步摇是梅如安后面放的“，朔风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点，眼神一变抬头朝崔述看去，“她知道有人跟着她，难怪...”
窗外一阵疾风掠过，吹的桌上的画纸飘飘欲坠，“三日后，城东雅岚茶社”，崔述拿起眼前的画纸用眼睛勾勒着这张朴实无华的画作，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出一丝兴味的光，“这宛州城还真是卧龙凤雏啊”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步摇